靈修者雖壽命漫長,然因引靈氣入體煆筋淬骨的緣故,記憶反倒比凡人更加清晰,便是多年前的經曆,也不曾因時間而褪色。
因而時隔多年,同塵君翻閱左丘飛英的記憶的時候,依然能在眼前這個毒發身亡的孩子身上,依稀找到記憶中小小男孩的身影。
當年,左丘飛英外出遊曆,路過此地,恰逢靈力耗儘,不便趕路,於是順理成章地歇在聞人家。
聞人家主自然熱情待客,飲茶時,聞人家主忽然話鋒一轉道:“聞人家已三百年不出天驕之輩,然我族兢兢業業百餘年,約束族人,從不作惡,不濫殺無辜,儘所能救助蒼生百姓,終究迎來福報。”
後聞人家主便順理成章地牽出了一個粉雕玉琢,眉眼飛揚的男孩,充滿希冀地對左丘飛英說:“此乃吾孫,天資尚可,木係單靈根。今年不過四歲,已有些許靈力,待其十歲,若能入品,屆時大人收他為徒可好?”
那時候,左丘飛英也覺得這孩子天資尚且不錯,便欣然應了。
要知道這孩子在當初可還笑著給左丘飛英送上了他自己培育的第一株靈植,一朵流螢花。
他連自己的爺爺都舍不得送,要送給自己未來的“師父”。
可是這位“未來的師父”,終究是輕易辜負了其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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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明白,反派除了‘話癆屬性’和‘降智光環’,難道還有彆的麼?”
在梅子萱的第一世,左丘飛英當備胎舔狗,同塵君尚且可以理解是“降智光環”的作用,讓其失了智。
那梅子萱的第二世呢?梅子萱毒殺了聞人家上下六十八口人,左丘飛英他還能對此人鐘情?
他不會想起這熱情好客、招待周全,雖天資一般,卻也有些感悟的老聞人家主?
他不會想起這個穿著紅衣,眉眼飛揚似有些桀驁的孩子?
他當真不會想起那株夜裡流光溢彩的流螢花麼?
可是左丘飛英在第二世,還是為梅子萱鞍前馬後,在包括這孩子在內的聞人家上下六十八口被梅子萱毒殺後。
左丘飛英終究忘了那位睿智的老者,忘了那個收斂了驕傲在他麵前郝然一笑的孩子,忘了那株難得的流螢花……
這可不是失了智了,這是連為人的根本都儘數煙消雲散了。
同塵君便是失去了所有的情感與共情能力,卻也一直以理智在維係著與世界的羈絆,以理智和大道在約束自己的行為。
【大佬,你可能不太懂,沒有三觀沒有底線沒有道德堪比畜生、但是愛女主愛得死去活來這樣的男性角色,俗稱瘋批,是很受歡迎的,說真的,這類存在非常有市場!】
2020說:如果你實在不懂,我給你念幾句經典台詞吧?
2020說:你若因天下負她,那我就屠儘天下人!
2020說:她要嫁你,你不肯娶,我殺了你!你要真敢娶了,我殺你全族!
同塵君緩緩勾起了唇,隨著那逐漸冰冷似死物的眼睛,是嘴角慢慢勾勒起的弧度。
2020還在說。
【所以說,這些存在就是為了滿足一種“全世界都為我讓路”的自我意|淫,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各個都想當海倫,希望能擁有世間風雲變幻戰火紛飛皆因我而起的爽感。】
【角色都是工具人,非要拿正常人的思維去衡量,那不是給自己遭罪受麼?】
同塵君似笑非笑:“嗬……”
【誰能懂瘋批腦子裡在想什麼?反正我是不懂咯╮(╯▽╰)╭】
“說的也有些道理,”同塵君輕笑頷首,“懂是無法懂的了,殺倒是不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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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塵君在眾人的幫助下埋葬了聞人家族的人,在那孩子的石碑上,他曾有一瞬猶豫,卻終究還是在右側刻下——師靈隱立。
他如今頂替了左丘飛英的身份,左丘飛英便是他了。
同塵君處理好了聞人家的屍首,便給宗門傳信,言要追殺凶手,暫且不回宗門。
掌門回信僅有八字:就地誅之,不必上稟。
同塵君看著指尖另附燃儘,心道掌門怕是覺得聞人家遭此大難,是有斬殺一人還上稟宗門拖延了時間的緣故。
可是同塵君知道,不是這樣的,就算聞人家一開始打算先斬後奏,怕是也成不了,因為梅子萱是女主角。
天真可愛還耐打耐摔耐流產的虐文女主。
【大佬,彆難過了,他們說不定已經投胎轉世啦!】
2020也是好心安慰,卻不料似乎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同塵君蹙眉,似乎是有些不解係統何出此
言:“投胎轉世?”
“凡人碌碌百年,儘數枯骨,方有投胎轉世之說;修士與天爭壽,若不證道,便隻有魂靈飛灰湮滅一途……修士一死,永無來世。”
修士也好,靈修也好,他們都是賭上了來世,以博此生得以證大道,與天同壽之人。
【對、對不起,我一下子忘記了。】
2020恨不得自打嘴巴了,它是真的沒想起來這一茬,現在想來它估計又戳到大佬的傷口了,當年宿主他也是慘遭滅門,他的師門親故,也通通就如這聞人家的人一般,永無來世。
“走罷,該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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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塵君找到梅子萱的時候,梅子萱已經跑到了另一個宗門的地界,在為高階靈修者提供住宿的特殊客棧住了下來,似乎還是擁有了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獨立小院。
他稍微一打聽,便知道梅子萱是依靠著那“劇毒在手,天下我有”玉佩露了一手,震懾這家店的掌櫃,讓其誤以為她是高階木係靈修者了。
果不其然,掌櫃神色恭敬:“那是一位木係靈修大能,至少五品六轉以上的修為,不過人很和善,身上毫無威壓,但一出手,便是能輕易毒倒四品大圓滿的實力。”
同塵君但笑不語,端盞沾唇:“此乃吾舊識,掌櫃告之所在,吾自去尋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