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打上門了,這反而讓同塵君鬆了一口氣。為剛剛那個小妖怪,在同塵君沉默的時候,自以為他是陷入了選擇困難症,所以它非常貼心地自己做了選擇,在另一隻小妖衝進來彙報敵情之前,他就已經直接將苜蓿草和胡蘿卜都呈了上來。
小妖它殷切的模樣讓同塵君不好直接拒絕,然而他對草是真的沒有什麼興趣。
當然,對於那個看著水靈靈的,卻是生的胡蘿卜,同塵君也同樣不感冒,畢竟他一直是個修仙的人,這也是第一次當妖,還是一隻吃素的兔妖。
同塵君倏地起身,小妖恭敬的神色一僵,見他要走,頓時就變得有些:“王!您先吃一根胡蘿卜再去吧,護山大陣已經開啟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您從刹彼鬨出事後到現在就耗費了如此多的妖力,卻一直未曾進食……”
所謂國師殿的人,都直接來攻護山大陣了,同塵君能坐以待斃嗎?當然不能!
身為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王,個人飽腹是要放在後麵的,所以苜宿草和胡蘿卜什麼的就算了吧。
同塵君麵上冷淡,看不出絲毫對妖族食物的嫌棄,一本正經地說:“事有輕重緩急,如今此事,關係全族,怎可拖延。”
小黃雞瞅了瞅它家大佬如玉一般的臉上冒出了大義凜然的氣息,又忍不住瞅了瞅一旁鮮嫩欲滴的小草兒和色澤飽滿的胡蘿卜。
不知道為什麼,它忽然覺得自己get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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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聚居地是一片連綿不斷山頭無數的山地,這一大片在地圖上被標為“千重山自然保護區”的地方,有著另一個名字——萬妖界。
大景曆史傳承中,這片區域是大景武帝劃分出來,給那些曾為大景立下汗馬功勞的京都之妖的最終歸宿,景昭武帝繼位後冊封了第一任妖皇,並擴大了這片版圖,且立法不許人類無故闖入。
現如今,這片區域的蒼穹之上,是呈倒扣的碗一般的淺藍色防護罩,這巨大的陣法將整個千重山自然保護區牢牢護住,外邊的人是持劍持刀甩錘丟符,都無法撼動這陣法分毫。
一群穿著藍白色調的長袍的人,終於發現
他們無法攻克這個陣法,紛紛麵色凝重地停了下來。
“史書記載……恐怕是真的。”一中年男人皺著眉說。
他身旁的白發老頭,正是此次出行以“讓這些小妖怪們知道天高地厚”的領頭人,國師殿唯二的橙級國師之一——沈乾龍。
赤橙黃綠青藍紫,沈乾龍的級彆,在國師殿少說排在第三,除了現任赤級大國師外,他基本可以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如果另一個橙級國師願意承認自己沒他厲害的話。
現在,聽了下屬的感歎後,沈乾龍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嗬道:“史書記載是真的?什麼是真的?是妖怪的存在是真的?還是這陣法真的是刀劍大國師的手筆?還是野史所說,這是武帝親自布下的?哼!”
他這一發脾氣,咄咄逼人地連環追問,讓周遭的人瞬間沒了聲音。
“嗬!”沈乾龍又冷笑一聲,“這兔子精倒是有點腦子,竟然能想起來這陣法。”
不論如何嘴硬,也無法否認,他們根本破不開這個遺留了六百年的陣法,這讓一群一向眼高於頂,自詡與凡夫俗子相隔了天塹的國師們,感到了無比挫敗。
難道六百年前的古人,真的能比他們這群“係統化”學習道法的現代國師們還要厲害?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隻學習國師殿的大能們總結的“道法精髓”的人啊!
沈乾龍自然也是挫敗的,不過這挫敗未能停留一秒鐘就變成了惱羞成怒,他氣勢洶洶地說:“讓那群什麼國立特殊部門的人上,他們這群人,還敢把我們當打手了不成!?”
這轉移注意力尋找發泄沙包的行為過於明目張膽了,手段十分粗暴且十分不講究,就與沈乾龍這個人一貫的脾氣那樣,暴躁又囂張又自以為是。
有些年輕的國師,忍不住看了沈乾龍一眼,他們很想說,其實國家特殊部門的人一開始是要自己上的,這不是看到橙級國師您來了直接走到了最前麵,他們也不敢攔著麼,這會兒,又成了彆人的不是了,嗐~
不過心裡嗶嗶是嗶嗶了,他們明麵上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違背橙級國師的指令的,此沈
乾龍一聲令下,立馬就有其他國師趾高氣昂地走向了另一邊穿著警服的特殊警|察們……
沈乾龍無法破解這個陣法,感到在小輩的麵前丟臉了,他尤為不滿,找了特殊部門這些警|察的麻煩還不夠,又要繼續找彆的沙包——
“流雲那老狗到底是來還是不來!?要知道今天的事情,可都是他那慣於偷雞摸狗的好徒弟惹出來的!”
沈乾龍把鐘小離和她師父流雲道人罵了一通,又呸了一聲,輕蔑地說:“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一道蒼老又穩重的聲音在眾人的身後響起:“沈大國師如今已晉升橙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必這般在人背後口出惡言呢?顯得你是那些年輕人口中所鄙夷的那種人……素質極低。”
眾人回頭,隻看見一個穿著樸素的白發老人,老人雖衣著樸素如公園裡隨意可看見的大爺,然身上卻自帶仙風道骨的氣息。
見眾人看來,流雲道人大氣一笑,滿臉的褶子開始改變了褶皺的方向。
“老朽來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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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塵君出了大殿,便看到了傳說中遺留了六百年,依然毫無損傷的護山大陣。
他本是要向外走,走到最邊緣山腳下,去看看那群跳腳的國師們有何指教的,然而看到這個陣法的瞬間,同塵君腳步一頓……
這精妙的布陣手法……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人道換湯不換藥,這陣法它是湯藥皆不換。
布陣手段走不走心看不出來,但布陣之人掩飾自己的存在的行動,是非常不走心了。
如此不走心的流露痕跡,就連同塵君肩膀上的小黃雞都瞬間僵住,然後拉長了脖子,歪著腦袋看向頭頂反複打量:“誒?大佬,這個好熟悉啊!”
“讓我想想,這是不是有點像我們第一個世界裡,在那個有邪神和黃鼠狼妖的溫家村的祠堂,看到那個陣法!?”
同塵君心中微微歎氣,麵上沒什麼表情:“你倒是記性好。”
他不過是看到了這個陣法,頓了一下腳步,便已經對某些事情有了猜想了,不論是所謂的最有前瞻性的大景武帝,還是所謂的刀劍大國師……
老熟人了。
“是吧?是很像吧!?這不是很像啊,這就是一樣的吧!?這人誰呀這麼吊!”小黃雞深感有了陣法之後這些小妖怪們就不會死了,整隻雞放鬆了,開始在同塵君的肩膀上旋轉跳躍。
“我記得大佬你之前說過的,布陣的人,是你的故友,是武帝,還是昭武帝,還是大國師?”
“這不重要。”同塵君說,“不論是誰,他現如今也不在此界。再者,人家已經到你門前挑釁了,現下不是追究六百年前的事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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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道人是自信滿滿地走上前去的,他毫不客氣地直接站到了沈乾龍的前麵,這股架勢,已有宣戰的意味了,與他方才做出的那副大氣不計較的模樣大相徑庭。
沈乾龍見狀更是冷笑一聲,心中輕蔑不已,現如今世人皆唾棄國師殿,隻因現在的國師殿在外人看來那是名不正言不順,不僅如此,還膽敢臭不要臉扒拉著六百年前的刀劍大國師的名頭某權謀利,縱橫政界,當然,除此以外國師殿還有各種各樣的黑料。
可是國師殿不是好東西,這些“低調避世到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低調和避世”的避世天師們,就是好東西了麼?
呸!天下烏鴉一般黑,半斤八兩有什麼好做出一副彆人的惡毒配角,他就是白蓮花的模樣來?
流雲道人當然知道沈乾龍心中的憤憤不平,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囂張肆意到外界傳遍了其惡名的橙級國師,竟然沒有阻攔他走到最前端的舉動。
不僅沒有阻攔,沈乾龍還體貼地說:“流雲道人道法精妙,你敢走到我前麵,恐怕是有所準備了,不若現在就說好,你要是能把這陣法給破了,我這橙級國師的位置就讓給你。”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就連前麵還在研究陣法的特殊警|察們都暗暗對視了幾番,不過他們沒有說話,警方勢弱,不比如日中天的避世天師,更不比曆史傳承的國師殿,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這種場合裡的他們都是背景板。
半個世紀佇立不倒的國師殿,新社會隸屬於國家服務於人民的特殊警種,所謂避世的大天師,三方勢力的角逐早已經逐漸白熱化,大家都心照不明罷了
。
有人勸阻沈乾龍不要如此輕易說出將國師之位賭給他人,沈乾龍根本不在意,隻是又陰森森地說:“當然,如果你要是破不了這陣法,就給老子跪下磕三個響頭,你得明白,可不是這世界上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走到橙級國師的前麵去!”
流雲道人這老奸巨猾的老油條,一開始聽到沈乾龍拿國師之位來當賭注就隱隱察覺事情不好,隻恐怕這陣法比想象中的要更加麻煩,他原本是出於謹慎,不打算應戰。
可是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呢,他好歹也是個不輸於橙級國師的避世大天師,哪裡能容得下沈乾龍幾次三番地將他喚作“貓”“狗”?
“當然可以,”流雲道人沉下了聲音,“隻是老朽對你這橙級國師之位不感興趣,我若破了你破不了的陣法,你跪下給我學幾聲狗叫便可。”
“老狗賊還敢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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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塵君距離妖族領地邊緣還差一半路程的時候,2020忽然叫他:“大佬你可能不用去了。”
“怎麼了?”他腳步一頓,心道自己雖然是去得慢了些,但也不至於讓他們等到不耐煩到不肯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