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哪想他話音剛落就結結實實挨了沈修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修指著鼻子罵:“你這人能不能有些出息,竟乾些損人利己的事。如意樓怎麼了,你有本事也拉橫幅煮鴛鴦鍋,拉踩撕逼怎麼能耐怎麼上啊,找我爹算怎麼回事?”

“官商勾結,狼狽為奸,我呸!”他噴了秋掌櫃滿臉吐沫星子。

“人就一輩子,眼一閉就過去了。打不過就加入啊,犯得著為難自己又為難彆人?有空好好去如意樓學學經驗,多嘗嘗她家的菜……到處都是出路,非來陰的,小爺我最瞧不起陰人。”

沈修越罵越爽,覺得自己開悟了,思想境界又拔了一個高度,總結得特彆到位。

學以致用,如意樓的鴛鴦鍋真補腦!

秋掌櫃被罵得一臉懵逼:這還是吃喝嫖、尖酸愚笨的縣令公子?莫不是被縣令大人打傻了?

縣令家的公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正直好打抱不平?

“沈……”他剛說一個字就被沈修打斷。

“沈什麼什?我看你就不是省心的,欠打。”說完一腳把桌子踢翻,摁住秋掌櫃就打。

秋掌櫃人到中年,再加之對方是縣令家的公子也不敢還手,隻能被動抵擋。哪想沈修像喝醉了,越打越興奮,邊打還邊罵道:“叫你陰險,叫你狡詐,什麼銀子都掙。周安你個王八蛋,周扒皮……”

他這是喝高了,完全把秋掌櫃當成王晏之在打。拳打腳踢絲毫沒手軟,樓上樓下都聽到秋掌櫃的慘叫聲。陳缺和一幫夥計聽到慘叫聲連忙上來勸架,然後被急需發泄的沈修一起給打了。

直到躺在醫館裡,秋掌櫃還沒回神:他媽的沈修,到底發什麼瘋?

求人幫忙反被打,這都是什麼事啊。

秋掌櫃覺得自己流年不利,該去拜拜了。

隔天,秋掌櫃躺在床上,陳缺端來熬好的藥喂他,邊喂邊諂媚道:“掌櫃的,我看沈修八成是在如意樓受了那周安的氣,又被縣令大人拿來和周安比較才動手打人,你完全是受了無妄之災。那周安不是走讀嗎,要不你也找人半路套麻袋打他一頓?”

秋掌櫃眼睛微眯:“那你去打聽周安幾時下學。”

陳缺出去打聽完很快就回來了,麵露難色、賠著小心道:“縣學這幾天放田假,薛家三兄妹、周安帶一大幫書生去桃源村插秧去了。”

“田假,幾天?”

陳缺:“十天。”說是田假其實就是讓府試完的學生放鬆放鬆,農曆六月後還要再放一個月的田假,回來就差不多鄉試了。

“十天?”那不是套不成麻袋,秋掌櫃又問:“那如意樓是不是就是剩下薛氏夫婦二人?”

陳缺點頭:“如意樓最近招夥計都要求身強力壯,還請了四個護衛輪流站大門口。對外說,隻要來如意樓吃飯絕對安全,誰鬨事立馬扭送官府。周圍的百姓都說去如意樓特彆有安全感,就像在自家一樣。”

秋掌櫃嗤笑:“四個打手頂什麼用?”之前他帶一大幫打手去,還不是被薛如意打得哇哇亂叫。

陳缺:“聽說這四個都力能扛鼎。”

秋掌櫃:“……”

薛家簡直了。

與此同時,前往桃源村的小道四輛牛車上坐滿了人,皆是青衣白底的書生打扮。春意融融,清風徐來,吹得人心曠神怡,薛二趕著牛車扯開嗓子唱山歌。清亮的嗓音帶著春日獨有的青草氣傳出老遠,會唱的書生跟著吼兩嗓子,一路上歡聲笑語。

不少行人或走,或趕車經過,都不斷朝這一大群特殊的隊伍張望。

哎呦喂,一群偏偏少年郞多朝氣。

這一群人裡打頭的姑娘和她旁邊的郎君最是顯眼。有同村的人認識他們,老遠就打招呼:“如意啊,帶這麼多人乾啥呦?”

“吳大伯,插秧呢。”

挑著擔子的吳大勇驚訝:這薛家老二和贅婿去縣學不考秀才,是拉人頭來種田的吧。

上次掰甘蔗也是,那麼一大群好勞力。

薛如意隨手編了一個花環給旁邊的王晏之戴上,仰著臉笑:“真好看。”

王晏之揚眉,伸手去摸花環,心情也被感染。

牛車後的肖茂鬼叫:“薛小妹,不能厚此薄彼啊,我們也想要。”一眾少年跟著起哄大笑。

後一輛牛車上的薛二笑罵:“能一樣嗎,安子是妹夫,你們想要也趕緊娶親去。”

說到這個眾人就來氣,七嘴八舌開始討伐薛二。

“當初你怎麼忽悠我們的,說薛小妹在找夫婿,隻要處得好,薛小妹滿意就行。”

“結果呢,薛小妹自己找了周兄,珠玉在前還拉我們跑去丟人現眼。”

“對啊,怕是你早知道了,就指著我們去處理那五畝甘蔗地呢。”

薛二開始耍鍋:“我也不知道啊,都是安子下手太快。”

薛如意立刻開始維護:“是我讓表哥娶我的。”

周圍的人又開始起哄:“哎呦,薛小妹急了。也是周安這麼俊俏,念書又厲害,要是沒娶親我都要介紹自家小妹了。”

“我家裡還有一個姐姐,長得好看,還溫柔嫻靜。”

“我家也有兩個姐姐,一個活潑好動,一個柔情似水。”

薛二站起來,迎風指指鬼叫的那幾人:“去,去,去,我家小妹和妹夫情比金堅恩愛非常,瞎摻和什麼。”

眾人又哈哈大笑起來,王晏之伸手把薛如意吹亂的發絲彆到耳後,從袖帶裡掏出桃花酥遞給她。

一個喂得自然,一個吃得開心,渾然不顧那群起哄的人。

馬車行到薛家停下,薛大開了門讓眾人進去。他們一家時常在如意樓,桃源村的家特意雇了鄰居陶大媽幫忙看,薛大隔倆日便要回來一趟。

家裡還是如往常一樣乾淨。

介於上次不夠睡的情況,前些日子薛大還特意讓人多蓋了一座屋子,打了一排大通鋪,又特意準備了相同尺碼做工要用的換洗衣裳。

這次二十幾個人來照樣能睡得下。

院子裡擺了長桌,一大幫人先飽餐一頓才提著秧馬往秧田裡去。桃源村村西頭大片碧綠的秧苗迎風而立,不少村民彎腰在田裡拔秧苗。

瞧見浩浩蕩蕩一群人往這邊過來,眼珠子都瞪大了。

“呦,林婆子你看薛家又帶一大幫同窗來幫忙了。”

幾個同村的羨慕得緊,薛家每年種田本來就快,還帶這麼多人幫忙,那不得三天就搞定。

林婆子看了眼林二丫,氣道:“讓你帶周鑫來幫忙,怎麼就一個人回來了?”

林二丫撇嘴:“周鑫那大少爺脾氣會來幫忙?”周鑫是她新婚丈夫。

林婆子不滿:“那好歹請幾個人來幫忙啊,你爹去的早,你大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你老娘一個人忙乎。”

林二丫沒好氣:“誰讓你當初要讓我嫁周鑫,他家有錢自然吃不得苦,要是讓我嫁個老實的莊稼人,農忙還能回來幫忙。再說了,大哥都說要來幫忙,是你攔著不讓,人家周安那副身子骨都能下地。”

“你這死丫頭,就你話多。”林婆子發現女兒再也不是那個女兒了,嫁出去沒幾個月開始天天懟她,但凡她說什麼總要反駁兩句。

嫁出去的女兒真是潑出去的水。

林婆子抬頭往田埂上看,薛家的贅婿清雅內秀,行動間飄飄欲仙,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

這樣的人來下地,還真是格格不入。

薛家的秧苗在最東邊,一大片綠油油的很是好看。薛大提著秧馬坐到田裡,先演示給這一大幫少年看。

“像這樣,手抓住根部輕輕一扯就起來了,小心彆拔斷了。”他又連續拔了一大把然後抓過草繩演示怎麼捆,“差不多這麼多就開始捆,繩子這樣紮緊丟在身後就好,待會讓小妹和安子撿。”

二十幾個書生裡,有種過田的,也有沒種過田的。但一大群小夥子,種的是熱情,哪裡還管會不會,累不累。

少年人聚在一起乾什麼都開心。

二十幾人提著秧馬下田,田裡的水沒過小腿,肖茂一個沒站穩直接栽進秧田裡,起來時已經成了泥人。一大幫人哈哈大笑,肖茂爬起來也在嘿嘿笑。

眾人學著薛大的樣子嘿咻嘿咻拔秧苗,不一會兒功夫田裡就一層紮好的秧,薛如意要下去拿,被王晏之扯住,他把褲腳挽高:“如意待在上麵,我下去丟上來。”

事實上薛如意沒怎麼下過地,小時候都是阿爹阿娘和兩個哥哥在忙乎,他們插秧她就在田埂上玩。等長大一些,二哥發明許多農具,已經能節省很多人力,田裡活都是阿爹和兩個哥哥忙,後來家裡能掙錢了大多都是大哥請人弄。

所以村裡人才老說她家不會過日子,浪費銀子。

農村人種田種地不是天經地義嗎?她和阿娘不下地就算了,還要請人。

那會兒林文遠到她家提親,林嬸子就在村裡到處說,絕對不會讓兒子娶她這樣懶的。她家娶媳婦要賢惠能乾,要能做飯洗衣,下田喂豬的。

然後她和林文遠就沒有然後了。

王晏之主動下田,她也沒攔著。

等他紮好褲腳,又伸手過來讓如意幫忙挽袖子。那袖子有些寬大,她試了好幾次都往下滑,乾脆從頭上解下發帶給他捆在手上。白衣上紮著嫩黃的飄帶,乍一看還挺新鮮。

王晏之瞧著那發帶,彎眼輕笑:“如意這是和我綁在一處了。”

那發帶隨風飄蕩,薛如意也不自覺笑起來。她一笑長睫彎彎,像月牙兒,比山邊的迎春花還要惹眼。

在田裡的忙乎的二十幾人無聲推了推旁邊的人,示意朝這邊看。

王晏之每拿一次秧苗就要讓如意給他拉拉袖子,說兩句話,又笑兩聲。

眾人無聲吃了滿嘴的狗糧。

等王晏之提著兩大把秧苗再上田埂上,肖茂驚叫出聲:“周安,你腳上有螞蟥。”

一陣兵荒馬亂,大家都往自己腿上看,發現自己腿上也有,各個嚇得麵無人色,跳起來站在秧凳上。

二十幾個人同時尖叫,驚飛田裡的鷺鷥。田埂上的村民瞧見這番情形都哈哈大笑起來。

最後還是薛大提了一桶生石灰撒到田裡,才順利把秧拔完。

拔完秧之後就要開始插秧,眾人都對稻田心有餘悸,以為還要下田。哪想薛大弄來一台農具,據說叫‘插秧機’一頭牛一個人一台農具,兩個時辰能插五畝地,又快又規整。

二十幾個書生赤著腳坐在田埂上,看得目瞪口呆,扭頭問薛二:“這插秧機哪來的?”

要是這玩意推廣起來,種田得多輕鬆。

薛二用一種很尋常的口氣道:“我和大哥前些日子剛做出來的,家裡還有翻地的、播種的一大堆農具,明日你們就能見到了。在我家乾活不累,當然掰甘蔗另外算。”

周圍村民都跑來看新鮮,詢問薛二這農具叫什麼,啥時候做的,能不能借給他們用用。

“行啊,隻是誰用了我家的農具,今後田地裡鋤草,放水,看護就輪流來了,要用的都到我這兒來登記。”

他們一家時常在如意樓,田地沒人看護不行。就算薛大時常回來,也難保有些壞心眼的村民見他家作物漲勢好搞破壞。大家都指著他家農具,既能避免農具不用變鈍的麻煩,又能找到人用心看護自家的田地。

一舉兩得多好。

原本薛家掙了大錢,村民就高看一眼。薛家的插秧機能這麼省力,能免費使用,村民都很樂意幫忙看地。一時間不少人跑到他這來登記。

薛二道:“你們跟如意說就行,哪幾日要,誰家要,如意會記得很清楚。”

薛如意登記完就同王晏之一起回去做飯,鄉間的小道彎彎繞繞,薛如意在前麵走,王晏之在後麵跟,倆人之間扯著一條鵝黃色發帶。

王晏之眸光順著發帶落到她細白的手腕上,唇角不自覺揚起。

紅霞染透半邊天,夕陽落在她裙擺上,他跟著她一路走過田埂,走過小橋,走過村口的老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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