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2 / 2)

三皇子氣得牙癢:口水沒吐出,倒是吃了一嘴的灰。

卯時初,靈堂裡漸漸沒了人。就連整夜都待在靈堂的太子妃陸氏也因為體力不支躺在寢殿來不了。原本三皇子身邊有幾個帶刀侍衛,但被陸氏以頭七還魂怕嚇著太子為由,把人趕出去了。三皇子身邊隻留了兩個一起守夜的小廝。

靈堂裡點著不算明亮的燭火,即便關著門蠟燭也不安生,搖搖晃晃的連帶棺槨影子都跟著晃動。冷風從門縫裡擠進來,撞得木門吱嘎作響,門外像是有一隻眼睛在不懷好意的窺探。

因著白日王晏之的話,一向不敬鬼神三皇子開始疑神疑鬼起來,盯著那門縫渾身發毛,忍不住招手讓兩個小廝靠近他一些。兩個小廝也有些害怕,畢竟太子這麼年輕,算是橫死,更何況殺他的人還在靈堂呢。

頭七啊,誰不怕。

倆個小廝剛往三皇子靠近,原本緊閉的大門突然哐當一聲被吹開。小廝嚇得尖叫一聲,靠三皇子更近,三皇子吞了吞口水,喝道:“怕什麼,去把門關上。”他嘴上這麼說,扣住床榻的手卻用力到指骨發白。

他說話的功夫,那陣陰風朝著棺槨撲來,直接卷起紙灰撲了三人滿頭滿臉。三皇子更是吃了一嘴的灰,等他睜開眼,屋子裡的白幡晃動,影影幢幢,裹挾著風發出低低的桀桀怪笑。

“啊……”兩個小廝慘叫,嚇得奪路而逃。

三皇子也嚇得額頭冒汗,吼道:“回來,你們給本王回來,再不回來本王砍了你們的頭。”

門外一聲驚雷,閃電直直劈到正門口屋頂,瓦片砸下來,剛跑到門口的兩個小廝又嚇了回來。躲到門後麵離棺槨遠遠的,離三皇子遠遠的。

三皇子苦於不能動,凶狠瞪著門後麵的兩個小廝,命令道:“給本王過來,不然明天就殺了你們全家。”

他話音剛落,兩個小廝直接嚇尿了。盯著那棺槨瞳孔放大,三皇子覺得脖頸有陰風浮動,慢慢扭頭往棺槨看去。原本好好蓋著的棺槨突然開了,他心裡一咯噔,撐著身體爬起來一點。又一陣風吹過,靈堂裡的蠟燭全滅。

一陣滴答滴答聲自門口而入,好像有人從雨裡拖著步子而來。三皇子耳朵豎起來,全身緊繃,牙齒緊叩著,不敢看黑漆漆的門口,又不敢不看……

一個白影夾在著血腥氣突然撲了進來,原本被吹開的門又砰咚一聲被關上。一陣奇怪尖利的聲音混合著太子低低的哭泣聲在靈堂裡回響。

次日一早,負責打掃靈堂的太子府小廝發現大門緊閉,門上多了兩個血手印。推開門,陪三皇子守靈的兩個小廝昏倒在地,棺槨被打開,軟榻上的三皇子卻不見了人影。

小廝嚇得連忙喊來太子妃陸氏和管家,眾人一齊往棺槨裡看,發現消失的三皇子和已經腐壞的太子麵對麵躺在裡麵。

管家連忙命人把昏迷不醒的三皇子扶了起來送到他自己府上,等所有人都走後,太子妃慢慢把棺槨合上。眼眶通紅,啞著聲低泣:“殿下……對不起,臣妾實在是無法了。”

隨後她回去寢殿,親自把薛如意交給她的水琴給掩埋了。又讓貼身婢女把一個管狀物偷偷送到如意樓。

當天就傳出三皇子給太子守靈,頭七當夜被嚇得尿失禁,人有些恍惚,胡言亂語還亂砸東西,捂著腦袋喊頭疼。

知曉其中內情的官員全都靜默不語,上京城的百姓也隱隱猜測是三皇子無故殺了太子才被太子索命。

薛如意拿到錄音筆哼笑兩聲:“活該!”她把模仿哭聲的那段錄音給刪掉了。

旁邊的王晏之問:“那水琴是何物?”那天他隻瞧見外形,看著很普通。

薛如意道:“是二哥弄出來的,會發出很恐怖的聲音,你最好彆聽到。”

王晏之有些好奇:一個樂器能有多恐怖?

如意樓還在修繕,暫時也開不了業,再加上太子出殯,皇上下令上京城所有秦樓楚館、酒肆酒樓停業七日,以示哀思。

薛家人乾脆決定一起去西郊看看王晏之那塊地,要是還可以,就問王晏之賣不賣,反正她現在手裡有五萬銀票。

王晏之聽後歎了口氣,怎麼到現在還跟他分得這麼清楚。

剛下過雨,官道有些泥濘,薛如意趴在馬車裡往遠處眺望,西郊有大批的草場,不遠處豎著高高的圍牆,一束天啟軍旗隨風飄蕩,裡頭有跑馬的聲音。

她好奇的問:“二哥,那是哪裡?”

薛二湊過去看,“是驍騎營,周建元曾帶我來瞧過。”

薛如意:“是鎮南王的驍騎營嗎?”

薛大糾正:“現在是皇帝的驍騎營了。”

沿著官道往下,離驍騎營五裡地裡就到了王晏之說的地方。幾人下馬,薛二拿著輿圖查看,邊走邊問薛如意:“隔壁小王怎麼沒來?”

薛如意道:“陪他母親去迦葉寺上香了,你要是不確定地方問丁野就是了,他之前來過。”

丁野很自覺的湊到薛二身邊給他指地方:“就靠近山腳下那塊地,地的北邊是一大片溫泉。”他說著在前頭帶路,薛家幾人立刻跟上去。

小溪繞著田埂彎行,幾人順著田埂往那塊地走,走了片刻,丁野才停下:“你們瞧,就是這塊地,從這頭到那頭,足足有三畝。”

那地四四方方的很規整,地麵的草已經枯黃,不少鳥雀停在草垛子裡探頭張望。薛如意繞到山腳下遠遠的就瞧見一方冒著氤氳熱氣的池子,她走過去,把手伸進去,池子裡頭的水溫熱舒適,泡得人骨頭發軟。

薛如意雙眼放光,扭頭問跟過的來薛大:“溫泉邊種菜是不是和大棚一個效果,大哥還可以在周圍種菜呀。”

薛二道:“這塊地拿來蓋一座溫泉雅舍真不錯,冬日可以接待上京城的貴人。”以他的設計絕對能一鳴驚人,掙到銀子的。

薛父樂嗬嗬的:“這是想搞溫泉度假酒店?”

薛家三父子開始圍著地討論要如何規劃,薛如意繞過池子往南邊走,忽然見山裡竄出一隻兔子,她眼疾手快想逮住它。沒想到這兔子靈活得很,直接從她腳邊竄過往南邊的山丘竄。

她立馬追了過去,翻過矮丘忽見一人一馬靠在斜坡上休息,那隻兔子直直撞在他鑲鐵的靴子上,撲騰著站不起來。

前爪流出點血跡,估計是腿受傷了。

這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她剛打算走,就見那人把兔子抱起來,掏出帕子給它包紮。剛毅的側臉輪廓掩在樹蔭下,倒是格外的溫柔。

他包紮好後,把兔子放在地上,拍拍它腦袋溫聲道:“走吧,下次要看路。”

那兔子跑了兩步,又一頭撞到薛如意腳上,薛如意一喜,抱著兔子就走。

那青年驚訝的站起來,問:“姑娘,這兔子是你養的嗎?”這聲音倒不算溫柔,有種裹著風沙的粗糲感。

薛如意疑惑:“不是我養的就不能吃了?”

青年嘴角抽搐,聲音提高了幾個度:“倒也不是……”

“哦。”薛如意轉身就走。

青年看著她手上那隻撲騰的兔子到底沒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薛如意又瞧見青年戴著幕籬牽馬前行,她放下簾子奇怪道:“這人有馬不騎馬,偏生要在水窪裡踩乾嘛?”

薛大道:“那馬一看就是一路奔波而來,看起來很是疲憊,他應該是心疼那馬吧。”

薛二感歎:“這人倒是良善。”

馬車一路進了京,薛如意回到承恩侯府,王晏之和沈香雅已經回來了。瞧見她手裡抱著一隻兔子,沈香雅笑問:“如意怎麼抱著一隻兔子,你想養嗎?”

薛如意搖頭:“大哥說這兔子太瘦了,養一養等肥了才好吃。”

沈香雅:“。”

王晏之去接那兔子:“要不我給你養?”

薛如意避開他的手,把兔子遞給丁野:“要丁野養,小鳳都能給他養肥,兔子也能。”

王晏之:“。”

丁野絲毫沒感覺到王晏之殺人的視線,眼睛亮晶晶的問:“世子妃,這是母兔子嗎,將來是不是能生很多小兔子?生了小兔子能送我兩隻嗎?我也想吃。”

路過他們身邊的王鈺哇的一聲哭了,邊跑邊揉眼睛,哇哇道:“我,我要告訴阿奶,你們吃兔兔,嗚嗚嗚……小兔兔這麼可愛,你們怎麼能吃它。”

薛如意滿臉黑線,轉頭看向王晏之:“你覺得它可愛嗎?”

王晏之被這麼一鬨有些想笑:“沒有你可愛。”

薛如意:“你想吃我?”

王晏之:可愛和想吃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

沈香雅輕笑出聲:“好了,你們趕緊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日還得進宮呢。”

薛如意問:“進宮乾嘛?”

王晏之解釋:“皇帝為了太子日夜憂思,聽說病了。我多求了一方平安福,給他送去。”

薛如意驚訝:“你給他送去?”

王晏之點頭,很認真道:“對啊,畢竟往後用他的地方還多,三皇子沒死前,他萬萬不能先死了。”

薛如意:“……”怎麼聽著不像是好話。

“你是在討好皇帝?”

王晏之:“也算吧,聽過狗急跳牆沒?皇帝待我越好,三皇子和蕭妃越著急,他們不動手,我怎好意思先下手。”

薛如意:“有道理。”

次日一早,薛如意梳洗打扮後,同王晏之一同進宮。嘉佑帝在清心殿處理奏折,絲毫看不出憂思生病的跡象。

薛如意在心裡排腹:還真是極好名聲。

王晏之把昨日求來的平安福送給嘉佑帝,嘉佑帝高興得眼角都笑出菊花,愛不釋手的翻看。

門外突然傳來小太監的通報:“二皇子到。”

嘉佑帝嗬笑起來:“快宣,清翊回來了,正好你們也見見。”

有人踏步而來,一輕一重的極不規律,像……蹶子走路。

薛如意好奇的回頭張望,那人漸漸走近。

身量高挑健碩,一身利落的黑衣,手腕處袖扣束著,腰係金屬質地的蟒帶,整張臉英氣勃發,灑脫風流。

走得近了,皮膚微微泛著淺淡的麥色,左眉骨處有一道細細的疤痕,不僅不損容貌,反而有種男子的淩厲。

一看就是上過戰場打過戰的。

薛如意低頭,目光落在他同樣金屬質地的靴子上,微微愣住:那靴子好生眼熟。

那人朝嘉佑帝跪下行禮,開口聲音裹挾著風沙:“父皇,兒臣回來了。”

薛如意驚愣:二皇子是昨日給兔子包紮的人,昨日腿明明還好好的,今日怎麼就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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