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意努力克製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心道:上京城的戲精還真是多,各個臨場發揮能力都是一絕。
裝得深情良善,其實一肚子壞水。
王晏之目光在雅間圈巡,“喝茶會更睡不著吧,這麼晚了,皇上還是回宮好。不然若是碰上刺客或是彆有用心的人就危險了,不若臣送皇上回宮?”
嘉佑帝淡定點頭:“也好,明日還要早朝,那就先回去吧。”
王晏之退到一邊,讓他先走,嘉佑帝剛抬腳,樓下又砰的一聲,傳來巨大的破門聲。沒有吩咐,暗衛也不敢隨意動手,迅速聚到雅間護著皇帝。
很快有一大群人衝進一樓,腳步聲震得整個樓板都在動。茶樓的掌櫃和夥計連忙跑過去詢問,被三皇子的人打了一頓丟在角落。
侍衛朝兩邊散開,三皇子和鎮南王從一眾人中走出來,臉上皆興奮難耐。
“王二三,給本王滾出來!”
雅間的嘉佑帝詫異,看向王晏之:“老三?他半夜找你做什麼?”
王晏之無辜的搖頭,薛如意道:“該不會是因為蕭妃的事狗急跳牆吧。”
嘉佑帝覺得這個比喻委實有些不好,老三是狗,那不是連他一起罵了。
心裡這樣想著,樓下又傳來一陣狗吠,嘉佑帝默默說了句臟話。樓下又傳來三皇子欠扁的聲音:“王晏之,薛如意把和你們一起的人交出來,本王耐心有限。”
和他們一起的嘉佑帝眸子眯了眯:“他是讓朕出去?”
薛如意很肯定點頭:“大概是的。”
如果能出去,嘉佑帝肯定想一腳踹死這個逆子,但他是私下出宮,又是來見承恩侯夫人的。若是老三和蕭妃真的知道晏之身份,先下就不好出去了。
見嘉佑帝遲疑,王晏之很體貼道:“皇上,您先待著,我出去瞧瞧。”
嘉佑帝點頭,囑咐道:“擔心些,這逆子向來魯莽。”
王晏之點頭,拉開門出去站在二樓扶梯上往樓下看,一樓正廳裡,已經拆了木棍的三皇子和鎮南王的臉在火光裡格外醒目。
見到他出來,三皇子眼中紅血絲更盛,嗬笑道:“王晏之,你總算肯出來了,你帶來的人呢,現在交出來,否則彆怪本王不客氣。”
王晏之趴在扶梯上,道:“三皇子,鎮南王,你們大半夜的帶這麼多人持兵器在上京城亂竄不怕被彈劾?”
三皇子冷哼:“該怕的人是你吧,少廢話,把雅間裡的人交出來,彆逼本王燒樓。”
王晏之輕笑,“三皇子知道雅間裡是何人?”
三皇子有些不耐煩,他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廢話,若是不知,本王有閒心大半夜的跑來?”
雅間裡的薛如意疑惑的問:“三皇子知道皇上在這?我們是跟著母親來的,他是跟著皇上來的嗎?”
嘉佑帝臉色有些難看,尋常人跟著父母可以理解。但是天家,打探天子行程,還蓄意跟蹤,這事可大可小。
尤其是他向來多疑,凡事都會往深處想。
外頭的王晏之繼續道:“三皇子,在上京城無故動刀劍可是重罪。還是速速退下去的好,樓上沒有你要的人。”
鎮南王不想同他囉嗦,揮手讓跟來的弓箭手準備,冷聲道:“王世子,彆耍嘴皮子,快把人交出來吧!”
角落裡的掌櫃見這種情形,急忙喊道:“三皇子,莫要放箭啊,我這茶樓還要做生意,經不得火燒啊!”
雅間的薛如意扒著門縫往外看,眼睛睜大,回頭朝嘉佑帝道:“皇上,三皇子和鎮南王帶了火箭手,您再不出去,他怕是要燒樓了。”
“他敢!想造反嗎?”
嘉佑帝話音剛落,外頭的王晏之也怒了,朝樓下喊道:“三皇子,鎮南王,你們是想造反嗎?樓上的是皇上,你們敢放箭試試!”
樓下的人哈哈哈大笑起來,三皇子嘲諷道:“皇帝,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本王也照殺不誤,王晏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人是交還是不交?”他可是親眼瞧見蘇嬪出來的。
薛如意退後兩步,緊張道:“皇上,要不您還是把蕭妃娘娘放出來吧,他真的想造反。”
一隻箭透過紙糊的門窗射了進來,薛如意尖叫一聲,拉開門出去了:“皇上您先走,王晏之,你快回來,危險。”
觀察一圈的暗衛朝嘉佑帝道:“皇上,我們走不了了,整個茶樓被三皇子和鎮南王的人包圍了。”
嘉佑帝眸子裡壓著怒火:“朕的行蹤被泄露了?”
暗衛搖頭:“不知他們如何知曉的,巡城指揮使也被支開了,這會兒根本沒人管這邊。這次帶的暗衛不多,對方人多勢眾又帶了火箭□□,隻怕有些危險。”看著架勢就是包圓了想讓人插翅難飛。
外頭還在對峙,嘉佑帝麵色陰沉,半晌後眼閉了閉:“留兩個人,剩餘的人出去護著王世子,再分出一人去禦林軍處求救。”他忽然想到什麼又道,“靜安園外是不是有驍騎衛?”
暗衛點頭:“先前靜安園遭了刺客,翊王殿下調了驍騎衛過去。”
嘉佑帝道:“再分出一人去靜安園找翊王前來救駕。”
看來這次是把老三和鎮南王那群人逼急了,想趁著他出宮把他殺了。斷看老三對太子的手段,也覺得他是能做出這事的。
弄死了那麼多兄弟,沒道理折在自己兒子這,嘉佑帝冷聲道:“隻要三皇子敢動手就格殺勿論。”
他話音剛落,樓下就一聲慘叫,三皇子捂住被薛如意砸到的腦袋,目眥欲裂:“放箭,放箭,殺了他們。”
鎮南王還來不及阻止,無數帶著火球的箭就射了出去。二樓的窗紙瞬間著了,鎮南王急道:“殿下,我們要的是人,萬一燒死了如何是好?”
三皇子眼中全是興奮,紅血絲幾乎漫延出眼眶,火紅的火映在他眸子裡,他整個人有些瘋魔:“怕什麼,隻要人不在棺槨裡,就算死了,仵作也能驗出什麼時辰死的,怎麼死的。”
“不用火逼他們怎麼跑出來。”
鎮南王覺得這話在理,隻要上麵著火,人定然會跑出來。這茶樓前前後後都被他們的人圍住了,下來就一定能逮住。到時候把人拉到禦前,薛家、承恩侯府、翊王一個也跑不掉。
火勢迅速漫延,濃煙不斷的往雅間裡嗆。哐當,樓上著火的門板被踢開,十幾個暗衛一躍而下,抽出刀就開始拚殺。皇帝頂著濃煙跑出來,薛如意立刻把自己鬥篷沾了水,衝到皇帝身邊兜頭罩住嘉佑帝:“皇上,披這個,這個是濕的,可以隔煙塵。”
嘉佑帝在薛如意和王晏之的護衛下一路往下,樓下打成了一團,饒是暗衛功夫再高,也經不住對方人多。
從皇子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雅間裡的人披著鬥篷衝出來了,卻看不清楚是何等模樣。
很快剩下的暗衛就退到皇帝四周,把嘉佑帝、薛如意、王晏之團團護在中間。
三皇子帶來的人迅速也形成一個包圍圈把他們連同暗衛圍住,三皇子扯開擋在前麵的一個侍衛,朝驚慌的王晏之道:“就算帶了暗衛,你們也插翅難飛了,彆掙紮,跟本王鬥注定找死。太子如此,你也是如此……”
王晏之擰眉:“我沒想和你鬥,是你一直在害我,害我病重十年還不夠,非得弄死我嗎?”
三皇子眸子裡全是殺意:“你必須死。”
鎮南王道:“彆廢話了,快抓人。”
暗衛後退兩步,王晏之和薛如意護著嘉佑帝也後退兩步。
三皇子抽出他手上的刀,刀刃的冷光在火光下極其刺眼,他猝不及防一刀把麵前的暗衛劈成兩半。那暗衛在薛如意麵前,直接從中間裂開,她眼睛圓睜,肚子裡翻江倒海。
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這樣死得太惡心了。
王晏之及時抱住她,把她頭摁進胸口,扭頭朝三皇子道:“殺人就殺人,犯得著那麼變態?”
三皇子眼中紅血絲密布,完全不把人當人了。
刀口上的血讓他興奮,這種興奮讓他頭疼減輕了不少。
“還有更變態的。”他舉刀又砍,暗衛伸手抵擋。
王晏之把薛如意讓到嘉佑帝身邊,撿起地上的劍與三皇子打起來。薛如意嘔了幾次沒嘔出來,嘉佑帝疑惑的問:“你懷孕了?”那懷的就是他孫兒,天啟頭一個皇孫啊。
薛如意黑人臉,推開驚喜的嘉佑帝,手一用力,直接一腳把左側的暗衛踢飛了。那暗衛越過一眾人,砸開了一樓的窗戶,直接飛了出去。暗衛萬萬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出來了。
薛如意吼道:“去找翊王殿下,他在靜安園。”
人群外的鎮南王冷笑道:“他來也無用。”
薛如意才不管這些,抱起身後的椅子就朝衝過來的侍衛砸。她身後的嘉佑帝嚇得趕緊彎腰,身上的鬥篷被椅子腿勾住,直接掉了下來。
昏暗搖晃的火光中,鎮南王透過打成一團亂糟糟的人瞧見嘉佑帝那張冷凝沉鬱的臉。他眸子睜了睜,又揉了揉眼,對上嘉佑帝的雙眼時,雙腿一軟,趴倒在桌上。
“皇,皇……上……”
“住手,住手!皇上!”鎮南王嚇得三魂七魄具裂,伸手去扯麵前的侍衛。
圍殺皇帝就是造反,完了完了,這可比欺君嚴重多了。
鎮南王腦海中仔細回憶方才他們有沒有說什麼要不得話,這一回想嚇得心臟遽縮。
“住手!住手!”
然而三皇子帶著一眾人殺紅了眼,像是被誘捕的野獸,朝著刀尖衝去。
再不住手,鎮南王已經可以預見這個魯莽的外甥被五馬分屍的慘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