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診金沒,沒帶左轉自己去找大夫啊。”
周夢潔瞪了他一眼,打開醫藥箱給王晏之重新包紮。王晏之從懷裡摸出一本《前朝食單》遞過去,“這個作診金可以嗎?”
薛忠山眼睛立刻亮了,樂嗬嗬道:“夠。”
他又從懷裡摸出一本《藥王藥草全解》,問:“這個能再借住一晚嗎?”
給他包紮好的周夢潔驚訝:“你怎麼有這個?”這個世界許多草藥與後世有些出入,她找過很多本書查看,一直沒找到這本《藥王藥草全解》,不想在王晏之這。
王晏之勉強一笑:“聽如意提過一回,特意去找的。”
薛忠山很滿意他的懂事,朝在外頭晃蕩的薛二道:“老二,今晚你同小王睡啊。”
王晏之僵住:“沒客房嗎?”
薛忠山:“沒收拾。”
包紮好的王晏之無奈,隻能跟著薛二去休息。當初成親和大舅子嶽父睡,如今和離又同小舅子睡。
臨到要睡時,薛如意突然把薛二喊了出去,讓他去同大哥睡。薛二老不高興,“你讓他去同大哥睡吧,我想一個人睡。”
薛如意強硬的把枕頭塞給他:“他手受傷了,讓他一個人睡。”
薛二神色古怪的瞧著他:“你擔心我踢他?”
薛如意:“你那睡相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薛二哼小兩聲,抱著枕頭低估道:“倒是我小瞧了小王。”
薛二走後,薛如意推門進去,丟了個熱水壺給他,道:“彆凍死了。”
王晏之接過水壺,整張臉笑開了:“如意,你真好。”
薛如意肅著臉道:“下次折騰彆受傷,天天吐血已經夠了。”
王晏之乖乖點頭。
此後的幾日王晏之都待在侯府養傷,渾然不知上京城都在傳,他腦疾越發厲害,狠起來連自己都打。
以至於把自己打傷了。
嘉佑帝聽聞後憂心忡忡,他這江山是托付不出去了,腦疾如此厲害,萬一晏之當了帝王。發起瘋來把朝堂屠了,天啟豈不是一夜覆滅?
一旁的陳公公寬慰道:“皇上,王世子大概是受了薛郡主的刺激,隻要倆人好好的,他不會犯病的。更何況,薛夫人都說可以治了。”
嘉佑帝歎了口氣:“先瞧瞧吧,殿試後讓他入內閣。”
陳公公斟了杯給他,笑道:“今晚就是上元節了,宮裡娘娘們親自做了許多燈籠,皇上有空可以去瞧瞧。”
去年發生許多事,為了辭舊迎新,皇後親自帶動宮妃製作燈籠。饒是她們辦得再有煙火氣,都比不上宮外頭的熱鬨。
不過酉時三刻,上京城南街已經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周夢潔和薛忠山單獨去賞燈了,薛二和周建元她們出去玩,薛大薛如意同李清翊、戚阿芙四人一起往人潮如織的碧河街道去。
街道兩邊全是賣燈籠、猜燈謎的,四周酒樓茶館也掛滿燈籠。前頭不遠處有雜技表演,戚阿芙拉著薛如意擠進人堆裡,看見噴火嚇得往後躲,但還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這是薛如意第一次在上京城過上元節,比青州的上元節熱鬨太多了。她看得目不轉睛,活潑的戚
阿芙瞧見左側不遠處有踩高蹺的,立馬又拉著她往那邊跑。
剛剛擠進來的李清翊和薛大無奈大喊,但戚阿芙壓根沒聽到。等他們追過時,一群提著燈籠的男女走過來,把四人隔開。等這群人過去,薛如意和戚阿芙早就不見了人影。
薛如意買了兩個糖人,遞了個給戚阿芙,隔著重重人頭,問:“阿芙,翊王和我大哥呢?”
戚阿芙叼著糖人頭也不回:“不知道,他們玩他們的,我們玩我們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去。”她和如意姐姐身手都厲害,不怕的。
她剛說完,又朝著舞獅的地方跑,薛如意正要追過去,身後衝過來一群嬉笑的孩童,直接推著她往前跑。孩子天真的笑聲感染了她,她跟著一路來到演皮影戲的地方。
一群孩子七手八腳坐下去,認真聽皮影戲。薛如意嫌吵,本來不想聽,熟悉的故事響起,居然是燕娘的續集。
她愣了愣,站在原地沒動,聽著聽著就坐了下去。
故事完結,拉皮影的人從布幕後出來,朝那群小孩道:“故事完了,小娃娃到這邊領糖葫蘆。”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跑到他身邊,拿了糖葫蘆就跑。他拿下最後一串,走到還呆呆坐著的薛如意身邊,笑道:“最後一串,最紅最甜,特意留給你的。”
麵前的王晏之依舊白衣墨發,芝蘭玉樹,看她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來。
“怎麼了?”
薛如意搖頭,站起來伸手接過他手裡的糖葫蘆,直接挨到他冰冷的指尖忍不住又縮了縮。
“我還以為你不出來了。”
王晏之笑道:“你來我肯定來。”
倆人順著人潮往朱雀橋上走,路過花家酒樓時,不少人聚集在那猜燈謎。薛如意往掛滿燈籠的竹架上看了好幾眼,最後乾脆駐足看起來。
看了會兒,王晏之問:“你想要燈籠?”
薛如意點頭。
王晏之輕笑,拉著她往裡頭擠,開始猜燈謎。從下往上猜,每猜中一個,掌櫃的笑就勉強兩分,他瞧瞧王晏之,想到他隨時會發瘋的毛病到底沒敢讓人走。
周圍不少人跑來圍觀,其中姑娘居多,瞧王晏之的眼裡都有星星。
王晏之一口氣把五十盞燈籠全贏了下來,倆人在一眾人羨慕的眼神中提著燈籠往外走。
薛如意一手提了八個,其餘全掛在王晏之身上,完全是個燈籠掛件了。擁擠的人群,不少看稀奇似的往他們這看,好在王晏之那張臉實在太打眼,又礙於他有腦疾,這麼多燈籠才沒被擠扁。
他跟在後頭,問:“如意,我們提著這麼多的燈籠去哪?”
薛如意興奮道:“方才我問過了,我們手上隨便一盞燈籠都能賣到五十文,我們把五十盞燈籠全賣出去,銀子對半分。”
王晏之嘴角抽了抽:她想要燈籠就是為了賣?
不愧是如意。
薛如意找到朱雀橋對麵的街道邊上,那裡已經蹲了不少賣燈籠的小販。她湊到過去,街邊的老太太立刻警覺,伸出乾癟的手攔她:“這邊攤位滿啦,你們這麼多燈籠不行的。”
薛如意往右邊挪了點,賣木刻的老漢立刻道:“哎呀,彆擋著我做生意,沒瞧見多擠。”
掛滿燈籠的王晏之從來不知道擺攤這麼麻煩。他伸手,用手裡的燈籠碰了碰如意的肩,道:“跟我來,我有辦法。”
薛如意疑惑,跟著他往朱雀橋邊桂花樹下走。
王晏之把手裡的燈籠全放下,然後又一一掛樹上,等掛完自己的,又朝薛如意伸出手:“我們就掛在這裡,再寫個價格牌。”
燈籠下的王晏之縹緲欲仙,眉目俊美非常,薛如意看愣了一瞬。王晏之輕笑,問:“不行嗎?”
她連忙把燈籠遞過
去,“主意甚好。”
兩人忙著掛燈籠,背後有人經過,婦人興奮的嗓音傳來:“兒啊,這燈籠真好看,娘還沒見過呢。”
薛如意忙著掛燈籠順口道:“隨便看看五十文一盞。”
嗒嗒的腳步聲靠近,清潤的男子音傳來:“娘,你想要哪盞我買給你。”
薛如意覺得這聲音甚是熟悉,扭頭看去就對上林文遠詫異的臉。
“如意?”
掛燈籠的王晏之手停住,也扭頭看去,就見橋頭的樹下,站著林文遠母子。
真是見鬼了。
林婆子看清楚王晏之先是驚愕,隨後看到薛如意突然反應過來,嘲諷道:“我當你們進京做什麼,窮到這裡賣燈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