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見麵(重修加字)(1 / 2)

台球廳不大,是一個私人地盤,所以不是很正規。

房間裡擺著八張台球桌,白色的燈光下聚集著很多人,都是混混,紋著花臂,穿著夾克,坐在各個角落,抽煙的抽煙,打牌的打牌,玩手機的玩手機。

真正打球的隻有最右邊那一桌,旁邊圍著不少人,隨著打球聲,不斷喧嘩起哄。一片烏煙瘴氣。

馬小丁一到門口,看到裡麵的情況,狠話吞回肚子裡,踢館子的架勢秒萎。

“喻哥……”馬小丁慘兮兮回頭,臉皺成苦瓜:“好、好多人啊,要不我們還是等下次逮著他落單的時候吧。”

你門都開了,還走的了?

你上去揍人也不看看人家多少人?

宋喻嘴角一抽,在後麵直接一腳踹到了他的屁股上。

“就你這樣還初中校霸?”

真是他見過的最low的校霸。

馬小丁門都沒抓緊,一個踉蹌往前,就站在了眾人麵前。

他的貿然出現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混混們手夾著煙,吊著眉眼看過來,目光都不是太友好。

台球廳的裡麵是一個小清吧,放著輕緩的歌,冷色調的彩光照在每個人臉上。

馬小丁快哭了,他不過一個高中生,哪來的膽子在這群成年社會青年麵前裝大佬。

下意識往後看,吞了口口水,雙腿發顫。

……他可不可以現在逃?

一個紮臟辮的青年摁滅煙頭,看他這驚慌失措的模樣,吹了下口哨嘲笑:“走錯地方了吧小朋友,網吧在二樓,這可不是好學生來的地方。”

馬小丁根本不敢接他話,求助的視線頻頻看向宋喻。

宋喻瞥他一眼,淡淡道:“出息。”

他往前一步,代替馬小丁成為了眾人視線的中心。

少年身材挺拔,白衣黑褲,發色和瞳孔都是淺褐色的,睫毛又卷又長,膚色細膩,乍一眼覺得溫和無害,隻是眼皮微掀掃過來的時候,那種戾氣和乖張還是不自覺流出,氣勢衝得很。

“小孩你來找媽媽的?”

臟辮男卻根本沒把他們一群人放心上,嘴角一咧,出言嘲諷。

宋喻懶得理他,偏頭問馬小丁:“祝誌行是誰?”

馬小丁還蒙著。

宋喻重複:“祝誌行是誰?”

馬小丁從他語氣裡聽出了寒意,哆哆嗦嗦開始踮起腳張望,隻是這裡聚集了太多人,又吵得很,他探頭探腦半天也沒看到祝誌行。

臟辮男嘖了聲,有點不滿意被無視,站起身來,皮笑肉不笑地:“不是找媽媽那好說啊,哥哥我幫你找。”

他在這群混混中應該身份挺高,旁邊人看他動作都不敢出聲,嘈雜的環境一瞬間變安靜了點。

臟辮男往裡麵吼了聲:“祝誌行,誰是祝誌行!快滾出來!有人找上門了!”

這時被一群人圍著的台球桌邊忽然響起掌聲、歡呼聲、口哨聲,杆擊球的聲音清脆悅耳,看樣子是打了一個漂亮的球。

臟辮男的聲音在這樣的喧嘩裡依舊明顯。

球桌邊幾個人聽到了,轉身,往門口這邊看,他們之間露出了點空間,球桌上最後一個黑球正顫巍巍沿著綠色桌麵,往角落裡的球袋滾。

馬小丁的眼神終於好了回,透過縫隙,手指一指,指向站在最角落一個又矮又瘦的男生,大聲:“喻哥!祝誌行那小子在那裡!”

被點到名字的祝誌行猛地瞪大眼,往他們這裡看了過來,看到是馬小丁後,臉色瞬間難堪至極。

咚。

黑色球落袋。

一局結束。

站在球桌前一個穿格子衫看起來二十多歲的男人站起來,慢悠悠擦著球杆。

臟辮男拍拍手,往前走:“老陳,你這來了群小朋友要找人,還不趕緊幫忙找找?等急了小朋友可是要哭鼻子的。”

格子衫單眼皮,薄唇,穿著個鼻翼,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副不好惹的樣子,說話也是衝的很,瞥一眼:“找他媽的人,讓他們滾!”

臟辮男意料之中笑了:“嘖,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人覺得既然來了,也不把他們留下來玩玩。”

馬小丁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恨不得衝過去把祝誌行揪出去擱外麵打一頓。

害怕都忘了,跟宋喻說:“喻哥就是這個孫子!罵你罵謝綏!還出那種陰毒惡心的主意。”

祝誌行跟在一個穿著長相和格子衫很像的少年身邊,惡狠狠瞪了馬小丁一眼,然後踮起腳,湊在少年耳邊說了些話。

少年穿著一中校服,頭發染成五顏六色,大概率就是祝誌行巴結上的那個一中高二的校霸了。

祝誌行人長得就很猥瑣,視線毒蛇一樣陰毒看馬小丁一眼。

陳誌傑挑起眉,視線不屑地落在馬小丁身上,問:“這就是找你麻煩那個人?”

祝誌行立刻狗腿地添油加醋:“就是他,這小子是我們初中的刺頭,無法無天慣了,還說來一中要搶你的校霸之位。”

陳誌傑嗤了聲,眼裡的不屑都快溢出來:“什麼東西。”

他走到格子衫旁邊,說:“哥,先彆急著趕人,這些都是我的同學。”

視線落到他們身上,唇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

“都是來找茬的,進來了,哪那麼容易走啊。”

室內的氣氛一瞬間降到冰點。

臟辮男還跟著起哄:“老陳你看,你弟弟就比你會做人多了。”

混混們哄笑起來。

“來找茬的同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找到我們這。”

“怕不是來搞笑的。”

“我先去關門。”

坐在門口的一個混混幸災樂禍笑起來,腳踩滅煙,腳一勾把門關上,然後站到了那裡,“小朋友,今天就彆走那麼快了。”

馬小丁的小弟們瞬間臉色煞白。

他們歸根究底也不過是群十五歲,沒出象牙塔的高中生,麵對這些人,下意識心中恐懼。現在被逼到這個地步,人都傻了。

臟辮男笑眯眯,一臉不懷好意。

格子衫小眼睛緩緩眯起。

陳誌傑還在說:“跟到這地方,估計是真的想和我們切磋一下,聽說你們找祝誌行?”

馬小丁一咬牙,乾脆豁出去了。

現在場上如果他都怕了,那還得了。

自認很有責任感的馬小丁色厲內荏:“對!我和祝誌行私人恩怨,你把他給我們,我們馬上就走!”

“……”宋喻。

這個笨蛋。

片刻之後,不出意料,是室內所有人的放肆嘲笑。

臟辮男笑的特彆誇張,扶著台球桌,擦擦眼角:“小朋友,你這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啊——不是你走不走的問題,而是你和你的小弟們,走不走得了的問題。”

馬小丁真的怕了,心裡悔不當初,為什麼自己要把喻哥拖進來。

手心出汗,顫聲:“我……”

陳誌傑也笑,不過笑的沒那麼誇張。

他說:“這樣吧,畢竟是學弟。我也不為難你。今晚我們來玩個遊戲唄。”

“你要是贏了我,我就放你們走,把祝誌行也交給你。你要是輸了,星期一升旗的時候,跑出去國旗下學狗叫,怎麼樣?”

宋喻都看不下去了,想把馬小丁扯下來,換自己上。隻是肩膀上多了一隻手,是謝綏。

宋喻一愣,偏頭。

謝綏的表情沒變,精致的五官在冷光下更顯得沒有一絲煙火味。

升旗的時候學狗叫。

那就是當著全校的麵尊嚴掃地,更何況,馬小丁初中還是那樣一號人物。

這對於一個十五歲少年來說,是莫大的侮辱。

馬小丁氣的臉通紅,握緊拳頭,隻是怪他自己魯莽,帶著其他人一起到這個地步。咬了咬牙,他瞪過去。

“比什麼?”

陳誌傑跟格子衫說:“哥,借一下場地。”

格子衫看他們就像看小學生打架,雙手交叉抱胸,往後退了一步,揚了下下巴。

“你用。”

陳誌傑把校服外套一拖拿起球杆,朝馬小丁得意一笑:“斯諾克,會嗎?”

室內的混混們眼裡都是看戲的目光。這家桌球室是陳誌傑哥開的,陳誌傑耳濡目染也跟著學,不說是高階玩家,欺負欺負新手也是綽綽有餘。這擺明了就是不公平的競爭,可是現如今那個倒黴蛋,不會也得會。

馬小丁人都傻了。

他也會打台球,但平時都是八球和九球,碰都沒碰過斯諾克。

宋喻的視線穿過人群,隻落在祝誌行身上。

很矮很瘦,臉上長了特彆多的青春痘,樣貌猥瑣,行為畏畏縮縮。

碰到他的視線,頭也不敢抬,就默默站到陳誌傑後麵。

卑鄙,懦弱,陰毒。

而就是這麼一個人,造成了謝綏初中三年的噩夢。

還試圖對謝綏奶奶下手。

他本來覺得謝綏已經放下,那就沒必要追究,隻是謝綏善良寬容,有的人卻不會改過自新。而且,或許謝綏還差一個道歉,一個解釋。

宋喻回頭跟謝綏淡淡道:“帶他們退後。”

謝綏垂眸,盯著他。

宋喻往前一步,按著馬小丁的肩膀,把他往後麵拖。

馬小丁瞪眼,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擔憂,有點不明所以,卻還是下意識地信任喻哥。

宋喻神情從容,站在燈光下,嘴角的笑意卻很冷:“我和你打,不過規則我要改。”

陳誌傑根本沒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宋喻放心上,甩了甩手,邪笑:“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怎麼沒資格。”

宋喻突然伸手,握住了球杆的另一端,兩步跨上去,就把陳誌傑拽到自己麵前,手揪住他的衣服。

笑容又痞又冷:“你可以試試,你們一夥人和我打。”

旁邊圍觀的混混們都收了戲謔的心思,神色凝重下來。

就宋喻剛剛出手那股利落勁,一眼能看出來是練家子。

“你——”

陳誌傑漲紅了臉,覺得自己顏麵全無,想掙紮反抗,可揪著衣領的手,如鐵一樣,隻勒得他呼吸加重,快要窒息。

臟辮男上前,看樣子是要掰開兩人。宋喻已經從陳誌傑那裡抽出了球杆,手臂一揚,尖端就停在了臟辮男的眼珠前,差一厘米戳進去。

臟辮男瞬間僵硬在原地。

死死盯著宋喻側臉。

隻是宋喻視線都沒放在他身上,越是這樣漫不經心越是讓人膽寒。

宋喻說:“祝誌行我今天一定要帶走,沒必要加進規則裡。”

“所以改規則。我贏了,你國旗下狗叫,我輸了,我認罰。辱人者人恒辱之,我今天給你上一課。”

陳誌傑得了喘息的機會,往後退,怒火中燒:“哥!我不玩了!弄死他!”

格子衫也沒了那分散漫的神情,往前,陰惻惻:“小屁孩,你這也太狂了吧。”

宋喻挑了下眉,不是很謙虛地笑:“還行吧。”還是那句話,反正沒缺過打。

“我他媽——”

格子衫暴脾氣,臉色一變,一拳就揍了上來。

旁邊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傻愣著,當然是一哄而上,四麵八方,打算把宋喻摁住。

“喻哥!”

馬小丁神色大變,衝上去就是怒吼:“你們知道他是誰嗎!敢動他,景城以後沒你們活路!”

臟辮男心裡氣的嘔血,在外麵揪著馬小丁,冷笑:“什麼年代了還興這一套?我的地盤,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怕。”

“喻哥——!”

馬小丁又氣又怒!在他心裡宋喻一直是一個瓷娃娃,一碰就會碎的那種。

這要是出了點什麼事!他怎麼跟他爸交代!孟家對他們家有救命之恩,他又怎麼跟孟老夫人交代!

臟辮男往後麵吼:“把這群小屁孩摁住,彆讓他們幫忙。”

馬小丁急得眼睛都快紅了,奮力掙開臟辮男的束縛,“你媽的放開我!孟家!你惹他就是惹上孟家——!”

臟辮男嗤笑了一聲。

其實對於平民百姓來說,孟家這個詞太遙遠,不是那個圈子內,也不會清楚。

馬小丁心裡一片絕望,悔不當初,他就不該什麼都不了解,直接把喻哥喊過來,這次踢到鐵板了。

謝綏倒不是很急,在旁邊站著,漆黑的眼眸深遠,初雪般涼薄,卻又認真。他總覺得……這個小孩,會給自己特彆多的驚喜。

台球桌邊一片混戰。

“傻逼狂啊!”

“我叫你狂——啊!”

響起的卻是青年們的慘叫聲。手臂骨折的聲音,伴隨著尖叫。

踹人狠厲無比,似乎都帶風。

宋喻看著他們,想起了自己的叛逆又肆意的學生時代。

他在本來世界出生就不差,紅三代,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格鬥技巧和體能都不弱,小時候遇到過綁匪後,家人更是注意了在自保方麵對他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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