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一進門,那聒噪的鸚鵡看到他、就開始瘋狂撲騰翅膀。隔著籠子也能感受到它的雀躍,嗓門刺耳得很:“歡迎回家,沒有你的地方都不叫家。”
宋喻憋著一肚子火,走過去。
金剛鸚鵡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
他深呼口氣,對鸚鵡冷靜說:“來,跟我念,趙梓宇你必死。”
一旁的傭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
宋董著重批評了宋婉瑩:“我叫你帶你弟弟出去散心,不是讓你帶他去追星,追到一半你還拋下他?你這是姐姐做的事?”
宋婉瑩自知理虧,正襟危坐,肉麻至極喊道:“寶貝弟弟,明天要不要去a大逛逛?”
宋喻第一天出門就撞趙梓宇已經有陰影,淡淡拒絕:“算了吧,我就在家遛鳥。這鳥可比外麵的人可愛多了。”
被點名到的鳥驕傲揚起了頭。
宋董不滿:“胡鬨,你整天呆在家,又不學習又不交朋友,在等發黴?”
宋喻扯了下嘴角,在等愛情,就是怕說出來刺激你一個老年人。
最終在他爸和他媽的強烈要求下,宋喻還是被迫出門。
a大是上一世謝綏的母校,宋喻也就靠著這點執念生出點興趣了。
晚上聊天,宋喻問謝綏:“我明天要去a大,要不要我給你拍點照片。”
謝綏:“真人出鏡?”
宋喻忍笑:“也不是不可以。”
謝綏笑:“好。”
宋喻又說:“在我的夢裡,a大還是你的母校。”
謝綏稍停片刻,笑說:“恩。”
隔著電話聊天,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隻是太晚了,而且謝綏最近忙於謝家那邊的事,宋喻也不好說什麼,又隨便聊了幾句就掛了。
遇到趙梓宇後他就一直有種心悸的感覺。
他走下床想給自己倒杯水,腳一落地,卻突然大腦一陣刺痛,眩暈和失重感突如其來。
宋喻一下子扶住了旁邊的牆,才沒有讓自己摔倒。身體像是踩空,同時靈魂被活生生剝離**般,痛苦潮水般湧入全身。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疼得快要暈過去。
可是痛苦隻是在一秒之間。
來的劇烈,去的也劇烈。
宋喻身體僵直,眼睛沉默地盯著一個點,一滴冷汗從額邊流過。
少年的臉色蒼白,在燈光下有一種透明病態的感覺,指尖冰涼顫抖。
宋喻輕聲說了句:“008。”
隻是久久沒有人回應。
空氣死一般的沉寂。
景城,不同a城那邊雪後初晴,這邊一直在下雪。好不容易停了一會兒,也是一個陰沉的天氣。
一輛車行駛到墓園外,車胎碾過積雪,留下很長的車痕。
墓園內,一座墳墓前,積雪被清理乾淨。
一個男人彎身,放下了一束花。
他身後跟著兩個保鏢,旁邊站著一個高挑的少年。
謝思年緩緩站起身,銀灰色的西裝沉穩挺拔,男人身形高大。眼眸是咖啡色的,眼型與謝綏相像,隻是少了年輕時的風流,如今更多了分滄桑。他的聲音也低沉,輕喃散在壓抑的雪中:“十年了。”
謝綏目光淡淡看著墓碑,沒什麼情緒,他對墓園墓碑從骨子就是排斥的。
與謝思年相比更為年輕更為冷戾的臉上,寒若冰霜。
坐在車上,父子倆沉默無言。
很久,謝思年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說道:“阿綏,跟我回a城吧。”
謝綏靜靜望著車窗外。
謝思年說:“我現在已經和秦秋芸離了婚,我和秦家聯姻本來就隻是逢場作戲,當初小喬懷了你的時候,我就是打算這麼做的。但因為你爺爺那邊,拖延了一陣時間,沒想到後麵你媽媽就直接失蹤了。我以為她是厭惡我的欺騙,所以那麼多年不敢去打擾,沒想到是被秦秋雲陷害趕出a城的。”
“現在我和秦家已經鬨翻,跟你爺爺也鬨僵,你回去,就是我唯一的繼承人。”
謝綏唇角淡淡勾起,諷刺厭倦。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說辭,謝思年怎麼就走不出自我感動的幻想裡呢。
謝思年停了停說:“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該更恨害了你母親的人嗎。你應該回謝家,奪回屬於你的一切,幫你媽媽報仇。”
謝綏偏頭,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輕聲說:“我一定要回謝家才能幫她報仇嗎?”
謝思年迎著他的視線,慢慢閉了下眼,“你和我想的很不同。”
他本來以為他和許喬的兒子,一個人在景城孤苦無依長到現在,應該是卑怯可憐的,對他或許是憤怒、或許是緊張、或許是期待。
獨獨沒想到,第一次見麵,少年風度翩翩喊他謝叔叔,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從容和冷靜。
謝綏隨了他母親的長相,性格卻像極了他,涼薄深入血液的謝家人。
謝思年說:“你媽媽哪怕逃到了景城,也一直沒有給你改姓,就是因為,她還是希望你回來的。”
謝綏漫不經心:“她的愚蠢,為什麼非要我來承擔?”
謝思年:“那宋喻呢?”
謝綏倒是不驚訝他會說出這個名字。謝思年來景城一定會先調查,而且他本來就沒打算瞞著他和宋喻的關係。
自己這個兒子,會在景城和那位宋家神秘病弱的小少爺相愛,是謝思年沒想到的。
隻是這件事或許是個好消息。
“宋家那麼多年將宋喻保護的滴水不漏,你不回a城,之後怕是很難再見他一麵。”
謝綏沉默不言。心中卻是淡淡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見你。
宋喻隻是跟馬小丁提了一句a大,馬小丁這個多嘴的,立刻就在班級群裡傳開了,實時報道宋喻的行蹤。
【緣聚一中一班】
頂著這麼個充滿年代感的名字,班級群裡水成一片。
【貞子不忘挖井人:喻哥要去我的母校a大了~!】
【魚魚:???】
【博文強識:.......a大什麼時候成為你的母校了。】
【貞子不忘挖井人:我媽想讓我上的學校,簡稱母校,有問題嗎?】
【是晚晚呀:牛批。】
【燈火如昔年:喻哥要去a大嗎,去a大一定要去華遠校區的許願池啊!賊靈!】
宋喻走在林蔭道內,剛好看到這條消息,偏頭問宋婉瑩:“華遠校區在哪邊?”
宋婉瑩偏頭,她今天穿搭很休閒,卷發披肩,眨了下眼:“你彆不是還專門上網找了攻略,想去那裡的許願池吧。”
宋喻:“.......”
看到宋喻這無語的樣子,宋婉瑩笑得不行,說:“哈哈哈哈居然真被我猜中了,走,我帶你去,雖然我就沒信過,但是萬一靈驗了呢。”
華遠校區離得較遠,還等了一輛校內公交。上車的時候,宋喻都能聽到驚歎和悄悄拍照的聲音了。
宋婉瑩在a大也是風雲人物了,新聞係的係花,樣貌出眾,家世卓越。
不少人都認識她,看到她旁邊的少年後,頓時幾個膽子大的悄悄問她。
“婉瑩,這是你弟弟?”
宋婉瑩拿下嘴裡的棒棒糖,一眼就看出眾人的司馬昭之心,說:“是啊。彆想了,名草有主。”
一群人:“.......這年頭的帥哥都是那麼搶手的嗎。”
a大華遠校區的許願池也算是一個有名的地方。
冬天,也有不少人圍在這裡。許願池地點其實很偏,在一棟教學後背後,山坡上流下彙成了一個小譚子。
潭子裡麵清澈可見鵝卵石,旁邊綠色的草上還有積雪,凝固成薄冰,在陽光下有些耀眼。
宋婉瑩說:“心裡默念許願,再喝口水就好了。”
宋喻的重點在於:“這水會不會很臟?每天那麼多人用手掬水。”
宋婉瑩翻白眼:“有沒有點誠意,給你個許願的地方就不錯了。又不要你再來還願。”
宋喻笑了下,說:“那你等下。”
他翻出手機,給謝綏拍了張照片。
【宋喻:有什麼想許願的嗎。】
謝綏收到照片的時候,剛結束和謝思年的交談。
看到照片上熟悉的地方,微微一愣,思緒卻是飄到了上一世。a大的許願池。
他曾經最潦倒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未信過神佛。此刻看到清澈的泉水,和明晰倒映出的少年的影子,垂眸笑了下。
【謝綏:那就許願我早點見到你吧。】
宋喻看了,哭笑不得。
這算是什麼願望嗎。
【宋喻:認真點!】
【謝綏:許願我們之間再無彆離】
宋喻看到這行話,整個人僵了一秒。臉上一瞬間的晃神,淺茶色的眼眸多了點迷茫。惶恐和不安伴隨冬日微涼的風,鑽入肺腑。
他在一中論壇無限被提及。
他們說,“喻哥這種日天日地的存在,還有誰能降伏啊。”
其實能降伏他的東西很多,家人,愛人,甚至是朋友。深入一點,生死、病痛、衰老,一切超乎在個人之上由命運所決定的東西。
他一直都沒把自己那個莫名其妙、等同於擺設的病放在心上。
直到看到謝綏的這一句話,聯想起昨天的事,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還是有病的。精神方麵的病,因為來回穿梭兩個世界嗎。
宋喻手指冰涼,生出一點楚酸來。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說是心疼。要是一覺醒來,他回到另一個世界,躺在病房內,手機停在《溫柔控製》的頁麵。謝綏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書中慘絕人寰的小可憐。
會多難過啊。
他會多難過。
謝綏會多難過。
【宋喻:好的,就這個了】
【宋喻: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彆怕】
打下這一行字,宋喻抿唇,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
他從來不喜歡在謝綏麵前袒露自己的脆弱。
或許是先入為主,覺得謝綏才是需要他保護的對象,所以這些就成了本能,成為他下意識的反應。
無論是秦陌還是趙梓宇,都是自己私下解決,連他們出現在謝綏麵前的機會都不想給。
謝綏盯著那兩行話,長長的睫毛覆下陰影,眼眸深沉。
他想,他就不該提及離彆這個話題。被宋喻提到這個,就無端覺得煩躁和不願麵對。
宋婉瑩在旁邊直翻白眼:“你能不能快點,跟女朋友聊天聊上癮了?不是就問問她想要什麼嗎。而且許願這種事,本來就是要自己許,心誠則靈,你站在這幫你小女朋友許願,她人都沒到,能靈驗才有鬼。”
宋喻說:“不好意思,他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
宋婉瑩:“哈?什麼願望,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宋喻倒是難得有了點文化:“白頭偕老,再多傻逼也拆散不了我們。”
宋婉瑩:“........”
上次宋喻才在報紙上看到鑫銳的事,不出三天,謝明森又被爆出了驚天醜聞。
這醜聞,把整個a城上流都驚呆了。
清禾公館,幾張照片流傳出來,是舉止曖昧的一對男女,男的就是謝明森。應該是公司危機失意買醉,整個人醉醺醺的,摟著一個女人的腰,靠在她肩上。姿勢親昵至極,而那個女人最後一張照片露出了臉——不是彆人,正是謝明森的小姑謝靈姝。
宋婉瑩刷到新聞的時候,在喝奶茶,差點被珍珠噎著,整個人咳得眼淚都要出來。她趕緊推開:“這就是懲罰吧,告訴我注定不能喝奶茶,還是開水白菜適合我,我懺悔,我懺悔。”
宋喻都呆了:“謝靈姝是誰?”
宋婉瑩神情複雜至極,“謝老爺子六十歲的時候,包養一個小明星生出的女兒。那個小明星後來服毒自殺,謝靈姝才被接回去,在謝家地位也挺尷尬的,謝老爺子本人都不是很重視,家裡沒人把她當小姐。”
宋喻:“.......”
宋婉瑩深呼口氣:“謝家果然不愧是渣男世家,以後見到還是離得遠一點吧。謝老爺風流成性,謝三少渣出天際,子孫估計也不是什麼好的。”
宋喻:“.......”
沉默片刻,他決定還是為自己的男朋友說句話:“這都隻是個例,你不要那麼果斷。”
宋婉瑩嗤笑:“是你了解謝家還是我了解?彆說了,謝家就是個深淵,誰進去誰倒黴。”她卷著頭發:“謝老爺子和謝思年估計都要被活活氣死吧。不過謝家人也真的都是狠角色,謝靈姝我在宴會上見過幾麵,一看就是個野心勃勃心機深沉的,但野心勃勃過頭了,連自己親侄子都勾搭。”
她純粹就是吃瓜看戲不腰疼:“這下好了,鬨成這樣,謝明森謝氏太子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謝家可不缺人呢。”
宋喻一想到謝家那一團亂七八糟的關係就頭疼。
不行,他不能讓謝綏一個人去淌那些汙水。
“你給我理理謝家的事。”
宋婉瑩身為宋家千金,本來就沒什麼顧忌,對謝家一直都是冷嘲熱諷的態度,隨便談:“謝家的事哪說的過來啊。不過你隻要知道他們家男的多半渣、女的多半瘋就行了。外表風光,了解的人都知道腐爛成什麼樣。當然,在外麵可能還是塊香噴噴誘人的蛋糕。”
宋喻扯了下嘴角:“哦。”
宋婉瑩下結論:“謝靈姝人設坍塌了,天才珠寶設計師,名門貴族的千金,被扒出來和侄子**。謝家這個冬天真是精彩。”
宋喻來到a城幾天了,身處風暴的中心,卻因為家人的保護,還沒親眼見到這些。
謝靈姝本來就是公眾人物,這件事爆出來後,醜聞漫天。不過宋喻還是有些驚訝,謝家怎麼會允許這種家醜外揚呢,根本被報道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吧。
宋婉瑩卻是嗤之以鼻:“家醜和門麵也就謝老爺子和謝思年在意吧,其他的謝家人巴不得事情越大越好,最好能徹底把謝明森搞垮,一群瘋子。當然,也不可能不作為,馬上要消息被封了。”
電視裡謝靈姝雙眼通紅,謝家的基因很好,她無疑是一個美人,放在娛樂圈都很少人及。她沒有哭,精致妝容難掩憔悴,似乎是極力克製著情緒,對鏡頭說:“我不知道那幾張照片是誰拍的,謠言又是怎麼傳出去的,但是清者自清,我很快會還自己一個公道,也會給惡人終生難忘的懲罰。”
隻是她的懲罰還沒降臨。
另一個消息又轟炸了a城。
謝思年和秦秋芸離婚了。
這件事發生的很早,卻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才被報道出來。
網上又是一陣喧嘩,對於這種豪門恩怨,吃瓜大眾本來就是充滿興趣,頓時猜測來猜測去。
宋喻看著糟心,跟謝綏聊天。
【宋喻:我姐說謝家男的渣女的瘋,你小心點。】
謝綏一愣,有點不知道怎麼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