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曹嵩說這些話,連恐帶嚇,為得就是讓曹瞞引起重視。

“以後做事,三思而後行,你十歲了,馬上就要十一了,半大的少年,再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吊兒郎當,做事沒輕沒重。”

老母雞又開始叨叨了,碎碎念個不停,熟悉的感覺包圍住了曹瞞,令他在寒冷中浸泡的四肢逐漸回暖,被大人們爾虞我詐嚇住的感覺悄然退去。

他眨巴了下眼,很快就恢複了此前與父親相處時的狀態,還扁扁嘴,哇一聲哭了,嚎啕大哭的聲音將曹嵩給唬住了。

曹嵩一陣心虛:這這這……難道是說得太血腥把阿瞞給嚇著了?

他正想著該如何補救,卻聽曹瞞邊哭邊嚎:“爹你可千萬彆出事啊!爹你以後會不會和閻侍衛一樣?單超能斷尾求存,彆人以後也會這樣對你嗎?爹你還是彆做官了,咱們還是會譙郡老家種地去吧!”

剛開始雷聲大雨點小地擠一擠眼淚,到後來還就真心實意哭起來了,將連日來的擔憂與不安全都給發泄了出來。

曹嵩手忙腳亂,又是安慰又是哄,自知失言把兒子給嚇著了,壓根沒考慮曹瞞會演,肉疼得夠嗆:“我說的都是嚇你呢,官場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可怕,等你以後長大做了官,就知道當官的妙處了。”

曹嵩語無倫次,也不知自己在安慰些什麼,眼看曹瞞被他嚇得要回老家,頓時悔恨交加。

看看他都說什麼了,阿瞞才十歲,性子魯莽,做事沒分寸不懂事以後還能教,沒事嚇唬孩子做什麼,若是讓父親知道了,可不得一口一個乖孫地安慰,再將自己罰跪祠堂!

曹瞞偷看曹嵩滿頭大汗的模樣,抽泣著止住了嚎聲,小拳頭遮住的眼睛流露出狡黠靈動的光芒,心裡對老母雞般的父親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這父子兩人究竟誰克誰還未可知呢!

曹瞞沒有問曹嵩閻侍衛一家子的死究竟是誰動的手,他下意識地猜測是曹節給他們家麵子,給予父親的投名狀。

政治權利之間的各方博弈,他還小,捋不清裡頭的關係,他隻知道從這一件事以後,曹節與父親之間的聯係就更加緊密了,他總能看到特殊的信件出沒於曹嵩屋子裡,有時候還偷偷見父親一個人關在書房中燒布娟。

所以他的父親到底是幫著士人,還是在幫太監?曹瞞的世界簡簡單單,腦袋瓜子的知識有限,他所知道的朝堂博弈,都是曹騰當初所講的“故事”。

曹騰說,太監們像鼠,出身卑微陰暗,最善於玩陰私,若有人惹急了它們,鼠們的殺傷力驚人!

士大夫們則像高傲的貓,盯準了鼠,容不下鼠,對鼠天生就有敵意。

外戚則是聞肉而動的狗,這三個勢力互相鬥爭,有時候會聯合,有時候會決裂,隻要有利益存在,他們就會永無休止地爭鬥,而優秀的君王能夠平衡這三者之間的關係,維持表麵的和平。

小滕子麵臨朝廷派係鬥爭的時候,就是鼠的身份,它不僅要麵對來自貓的威脅,還要抵抗來自狗的窺視。偶爾,小滕子也會為了與彆的鼠爭奪地盤而和貓或狗合作。

曹騰:原先會幫助自己的盟友會為了利益而拋棄自己,原先關係親密的兄弟會為了利益而反目成仇。所以,利益,才是連接眾人行動的紐帶。

小滕子將小太子的利益視作自己的利益,想小太子所想,急小太子所急,所以他能夠一直和小太子肩並肩,獲得小太子的信任,互相扶持。能夠得到小滕子的忠心是小太子的幸運,相反亦然,對於小滕子來說,未來帝王的信任又何嘗不是他的幸運?

曹瞞沉思著,越想越覺得大人世界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可怕,官場是個深淵,吃人不吐骨頭,士大夫們恨極了抓捕他們的官兵,一旦太監們失敗,父親就危險了。

曹瞞轉念一想:可若是太監們成功了,那豈不是更加亂了套?!

一個小小的孩子哪裡能想到那麼多關竅,刷了那麼多“曹嵩的故事”,曹瞞沒有看到當官的樂趣,隻看到了他爹的疲憊,為難,小心翼翼。

曹瞞不小心弄出了聲響,嚇了正在燒布娟的曹嵩一跳,他厲喝一聲:“什麼人?!”拿起佩劍就靠近來查看。

也許是在司隸校尉這個武職上曆練出來了,曹嵩冷峻著臉的時候,竟還真有幾分氣勢,他抽出配劍,姿勢好像很標準的樣子,曹瞞蹲在原地等了半晌,撇了撇嘴,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在爹身上發現了不止一個漏洞,若他是刺客,以爹粗心大意的態度早就受傷了。

曹嵩拉開了櫃子,一看是自家的熊兒子,驟然放鬆下來:“你跑我櫃子裡來做什麼?多大的人了還玩躲貓貓?”

曹瞞沒有回答曹嵩,他眼巴巴建議道:“爹啊!我們家底子也夠了,沒必要讓你豁出性命去謀官職,咱們回譙郡吧!開幾畝良田,做個土財主,後半輩子吃喝不愁。”

曹嵩哭笑不得,一巴掌糊在了曹瞞後腦勺:“臭小子!儘說些不切實際的話,官場上的事,我比你清楚地多,你彆給我惹麻煩就夠了,等太學重新開學,你給我老老實實上學去,下次再做魯莽的事情,想想那些牢裡的刑具!”

曹嵩提起國事,曹瞞靈光一閃,一把拉住了他,急切喊道:“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他張了張嘴,想要將太監們毒害陛下的事情告訴曹嵩,卻發現自己嗓子不能出聲,說彆的話可以,一旦想要提起這件事,曹瞞完全處於了被“禁言”的狀態,心下恐懼交加,驚疑不定,忙敲係統詢問自己是怎麼了。

曹嵩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能有什麼事比上學還重要?”

【玩家所看故事為係統搜集信息所得,具有保密協議,不得對第二人說起此事,更不能泄露重要情報。】

係統表明,曹嵩不能得知這樣重要的事。

曹瞞恍然大悟,憋悶得難受,知道卻不能說出來的感覺令他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曹嵩探了探他額頭:“沒燒著,怎麼流那麼多汗,你很熱嗎?”

他催促曹瞞:“出汗了快洗個澡,這次犯錯禁足了你一個月,看你還算老實,為父就原諒你了。下次再犯,我可要家法伺候了,知不知道?”

曹瞞說不出皇帝中毒快死的話,很快就萎靡下來,垂頭喪氣地坐在那,像隻落水的鬥敗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