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宜襄發現陸澈多了一個壞毛病,至少對她而言是個壞毛病。
那就是臨睡前陸澈總是要先練一刻鐘的字!
站在客觀角度來說,這實在是不能稱作是毛病。
簡直就是一個優良習慣的養成!
如果陸澈是她的兒子的話,她一定會十分欣慰,還會主動上去問他:累不累啊?要不要喝湯啊?娘親讓人給你煮碗麵吃啊!
對於範宜襄來說,這簡直就是個噩夢。
臨睡前的親親啊、抱抱啊,什麼都沒有了——因為等陸澈練完字還要洗漱,忙活一陣回來,她早就睡得雲裡霧裡了。
第二天起來他人又不見了蹤影。
兩人用膳的時候她氣鼓鼓地看著他,他放下筷子讓眾人退下,摟著她:“這又是生哪門子的氣。”
她不肯說,說了也沒用。
估計還會讓他覺得她矯情,心胸狹隘,沒有遠見,隻能看到眼前這點小利。
她覺得陸澈肯定會說: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長p!
唐婉就是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她雖然沒過門,但是那道賜婚的旨意就一直埋在她的心裡。
她現在可是名義上被“休了”的啊!
真不知道陸澈是哪裡來的臉,天天住在她的娘家。
本來範崢崢嶸嶸兩個也是住在園子附近的,小姐妹們的院子離得比較近,平時方便串串門啥的,隻不過她的是大園子,其他人的是小院子。
陸澈住進來,得,那兩個都得搬,還得往遠了搬。
柳姨娘那點比針眼還小的心眼,也不知道她該要怎麼嫉恨她了。
不過範宜襄現在擔心的不是柳姨娘和她那兩個庶妹,而是陸澈童鞋。
過日子過日子,不就是靠這一點點的小甜蜜積攢下來的嗎。
她和他,彆說什麼同生死共患難了,連一點點小小的波瀾起伏的挫折也沒有,她有時候還在巴望著,真得能出一件什麼事兒,讓他們兩個的感情可以變得更加堅固一些。
可是這個還沒盼來,連平時的小甜蜜都沒有了。
好吧,她承認,她就是欲求不滿!
她生氣歸生氣,嘴裡也不忘停下吃,陸澈見她不肯說,就往她嘴裡塞了個剪花饅頭——她最愛吃的。
怕她積食,每個饅頭都做得極小,塞進嘴裡,嚼兩下就沒了。
彆聽這剪花饅頭名字俗,做起來可得花些功夫。
這可不是一般的饅頭,它其實是包子,但是做成饅頭的形狀,主要用料是羊肉,範宜襄愛吃羊肉,又嫌膩,以前沒懷孕的時候,還能喝幾口羊湯,現在隻要喝了,身體立馬有反應,上火嘴上長泡,一長上來就得三五天才能消,苦得她那幾天隻能吃流質的食物。
過後好了傷疤忘了疼,接著喝羊湯!
陸澈不允了,不能訓她,隻能拿膳房出氣,張嬤嬤絞儘腦汁翻閱各類古籍食譜,然後這道“剪花饅頭”出場了。
用羊肉、羊脂、羊尾並上蔥、陳皮細切,加上料做餡,包成饅頭模樣。
至於為什麼叫剪花饅頭?因為還有最後一道工序,需要專門的能工巧匠(膳房裡的廚娘們)用剪子在饅頭皮上剪出各種花樣,最後再用各色胭脂染色配色。
一口下去,滿嘴的肉汁兒味,每一饅頭的餡兒不多不少,不膩不膻,配著花哨可愛小巧玲瓏的饅頭外皮,一擺上來就讓範宜襄愛到不行。
饅頭吃下去占地方啊,這就杜絕了她因為貪吃而多吃的毛病,麵粉吃再多也沒事,就怕吃多了羊肉上火。
她還就愛吃那個饅頭皮兒,這道點心吃了快兩個月了都不嫌膩,陸澈給膳房記了一大功,所以張嬤嬤跟著範宜襄來到範家,每天必做的就是這道菜。
而且饅頭上剪出來的花樣也是各有不同,剛剛範宜襄吃進去的那個就是“金童玉女抱魚”圖案。
陸澈特意挑的這個,先用筷子夾在眼前看了一會兒,然後才塞進她的嘴裡的,他笑道:“最好能給爺生一對孩兒。”
吃完飯淨過手,陸澈又跑到書桌那邊練字去了。
範宜襄托著肚子在屋子裡轉圈走,故意摸摸這兒,拍拍那兒,企圖發出噪音影響到他。
還用手指去戳平安的屁股,平安炸了毛,一個勁兒地嚷著:“夫人最美!夫人最美!”
算你有良心。
可是陸澈好像沒聽見似的,凝神靜氣,手腕高懸,手裡的筆遊走龍飛,紙上的字一氣嗬成。
她一個人玩得沒勁兒,走過來看他臨摹的字,滿意地點著頭:“嗯,爺的字真是大有進益!”
腦袋挨了陸澈一下:“老氣橫秋的,跟誰學的!”
她噘著嘴瞪他,陸澈憋不住笑了,擱了筆,把她牽過來抱著:“這是跟爺寫的字兒醋上了?”
她想了下,他這話還真沒說錯!
她就是吃醋了,不僅其他女人的醋要吃,他寫的字,他手裡握的筆,她都要吃醋,他們都要跟我搶你!
她抱著他的一隻胳膊,不讓他再去揀桌麵上的筆,甜膩膩地纏著他道:“爺,咱們今天不練字了好不好?”
陸澈笑:“那做什麼?”
她咯咯笑著,渾身花枝亂顫:“我們早點歇息吧!”她纏上去貼著他的唇就親。
手勾著他的手不讓他跑。
他也沒想躲啊!
這一個吻她親得異常凶狠,連啃帶咬的,他的舌都快被她吮破了。
過了一會兒,她一臉通紅地推開他,不行了,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這回陸澈不乾了,一把握住她的腰,把要逃走的她又給撈進了懷裡,二話不說,低頭就親,又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吻。
他的吻起初比範宜襄的要柔和很多,慢慢的就開始變得急促了,好像怎麼都不夠,她被他親得到處躲,渾身發軟,他兩手捧住她的臉,讓她無處可躲。
這一個長吻大概吻了有一刻鐘。
差不多這個時候陸澈也練完字該洗漱了。
她渾身無力地被他抱上床,然後殷切地等待陸澈上來。
可是人家轉身出去喊方嬤嬤了。
讓她進來伺候她家主子更衣洗漱!
而他,繼續去屏風那頭練字去鳥——
範宜襄剛才都看到他身下了。
都這樣了還不肯。
她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魅力,因為她的身材在她懷孕之後,簡直就是來了一場新一輪的突破。
練字的魅力就這麼大?
她摸著被親得有些發腫的唇,坐在床上思考,等方嬤嬤給她絞了帕子洗過臉,又重新梳了睡覺的發髻,吹了裡間的燈,她腦子瞬間就放空了。
什麼事,睡醒之後再說吧。
自從回了娘家之後她的睡眠質量就一直很好。
陸澈練完字洗漱過了,穿著象牙白色的寢衣過來,揭開帳子,看到裡頭的人睡得橫七豎八,歎了口氣,輕手輕腳幫她擺正好姿勢,重新蓋好了被子,自己才躺了下去。
他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想著襄兒今天的反應就有些哭笑不得。
他確實是為了避免親熱,才去外頭練字的。
如果兩個人真的洗漱好了齊齊睡在帳子裡,如果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做,隻是望著帳子頂聊天,說出來他都不信。
襄兒又是個沒輕沒重的,一點都不知道分寸,萬一傷到她肚子裡的孩子。
他是極能自製,但是他對著襄兒,實在是有些情難自禁。
練練字也挺好的,不像丹青,他的字一向不錯,從小就沒有落下,字是人的一張臉,他雖然行武,但是批閱公文擬寫軍狀都要用字,平日他雖沒有單獨抽時間練字,但是他寫的每一個折子,回的每一封帖子,都是十分嚴謹,按照往日裡的臨摹的習慣,毫不懈怠,那也算是練字了。
這麼多年下來,他的字是越發的精益。
連皇帝都說好。
最近巴結他的人是越發的多了。
皇帝封爵的旨意還沒下來,風聲卻已經傳遍了滿朝。
他練字也是為了能夠在那段時間能夠放空整個腦子,什麼也不想。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以物喜。
這條路上的修為他還是不夠。
他要通過練字讓自己冷靜下來。
陛下透出這個意思的時候,他還是很欣喜的,這麼多年在父親身邊的追隨,終於得到了肯定。
就像一個努力了多年的孩子,終於得到了長輩的讚賞。
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見過的死人比京中那些皇子們見到的活人還多,他手裡有四十萬聽他派遣的士兵,刑部、戶部,都有他的人,禮部有老五在那兒看著。
但是他知道,所有的這一切,都在於陛下的默許。
他從不會越雷池一步。
帝位
因為激動,他整個人都繃緊了。
身側的人翻了個身,嘴裡嘰裡咕嚕嘟囔了一聲。
陸澈把她抱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哄了一會兒他才又平靜了下來。
那不是他該去想的。
至少這個時候還不該去想。
他曾經問過襄兒,要是生的是個男孩,她希望他將來能如何?
範宜襄很認真得咬唇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不想生男孩。”
他氣得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兩下,彆人求神拜佛想生兒子,到她這兒竟然不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