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就輪到她來求他了。
他唇角微微上勾,轎子外頭小廝道:“大人,安親王府到了。”
唐越下轎,抬頭看上麵鎏金的匾額,偌大的四個字:安親王府。
唐越歎一聲,他想再提筆加四個字上去:氣數儘矣。
小廝上去叫門,聲音喊得十分洪亮,唐越在一旁整個人都為之一振,心快了起來,人也微微有些顫抖。
門開了一個縫,探出一個打著哈欠的太監腦袋:“誰啊?”
唐越器宇軒昂進去,氣急敗壞出來,身後還多了個王斕之,人不僅沒死,比過去還精神了,皮膚白嫩了,也胖了,穿著新做的春裝,頭上戴的珠寶首飾不多,卻各個精品。
在阿喜帶著王斕之出來的那一刻,唐越就明白:露餡了。
太子爺與他苦心經營的這一場,足足謀劃了一年的計謀,露餡了。
想到這個,他朝身後的王斕之狠狠瞪了一眼,意料之外,王斕之目光淡然地朝他對望過來,沒有一絲畏懼和躲避。
唐越被她看得有些慌亂:“你不怕我?”
王斕之其實還是怕的,隻是臨走前範宜襄牽著她的手說:“你出去沒人敢動你的。”現在王家案子在審,王家的族係的人在誰手上出了問題,誰就得遭殃。
王斕之雖不明白,但是範宜襄的話叫她心安。她也想過,她這樣待自己莫非是在自己身上有所圖謀,可事到如今,她身上還有什麼值得讓人去利用的。反倒襯出了她的真性情,她在想,倘若她還是王家嫡女,或許二人還能結交成為閨中密友?
想著又覺得好笑,她若仍是那般身份,底下人都是帶著麵具對她阿諛奉承,她又如何能看出範宜襄的好來。
她摸了摸腰間沉甸甸的荷包,裡頭全是沉甸甸的銀子,範宜襄說:出來以後一路辛苦,多的是要打點的地方,你看著點花,彆再讓人欺負了去。
她含淚看著她,範宜襄眼中倒是無淚,隱約有幾分擔憂,怕她看了她又擔心,趕緊又換成笑:“這次王家要是翻了案,你就還是王家大小姐,到時候咱倆在一塊兒說話。”
送走了王斕之,範宜襄突然有種沒了伴兒的感覺。
以前也沒她,她逗逗兒子做做繡樣散散步,日子也就過了,青芽平時也能陪著說話打牌,可到底不一樣。
她和王斕之本來就經曆過一些,算是曾經一起虎口逃生過,又生了這麼多變故,她總覺得王斕之和她是同一路人,王家範家,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隻不過她比較幸運,她穿了,還遇上了陸澈。
屋子裡供了個觀音菩薩,意在求子的(其實是她看著好看就擺著的),她在菩薩麵前雙手合十作了三個揖:“願我們都能平安順遂,不再遭遇困苦磨難。”
陸澈也差人遞了個消息過來,天牢裡終於有人吐口了,說陳挺死之前的半年一直與太子爺密會。那人說了這個,陸澈就沒再讓人用刑,還給他送吃的喝的,其他人也扛不住了,紛紛接著這個話頭說下去,說陳大人就是被太子爺害死的,大人臨死前一夜還將府裡的少爺、夫人、姨娘聚在一起交代了後事,分配了家產。
可見,陳挺是預知了自己命不久矣。
有人直接說當晚在府上看見太子爺身邊的小太監。
有人說是太子爺買通了陳挺身邊的小妾,這才神不知鬼不覺的那個小妾之前是萬花樓頭牌,深得太子爺喜歡,最後竟然被陳大人搶先,太子爺懷恨在心,才動了殺心
這些香豔的曲折內。幕是這案子了結之後,兩個人躺在床上陸澈說給她聽的。
“這一聽就是假的啊。”範宜襄一開始還津津有味地聽著,到最後連連搖頭。
她好奇的是,那些人一開始嘴巴一直那麼緊不肯鬆口,怎麼能讓他們吐出東西來的。
“那就找出他們為什麼不肯吐的理由。”陸澈揉著她的手,太軟了,沒有骨頭一樣。
那是胖的
王斕之走後,寂寞的範宜襄隻剩下吃和看戲。
“那他們為什麼不肯吐?”範宜襄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改成捏他的,挨個手指頭輪流捏。
“無非為了錢財名利。”
“命都沒了,要那些有什麼用。”範宜襄歎息。
“他們還有家人。”
範宜襄覺得後脖子有涼氣冒出來,她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個電影,電影裡一個心理學教授問底下的觀眾:如果一個恐怖分子在一個幾萬人的禮堂裡放了一枚定時炸彈,現在抓到了這個恐怖分子,但是他不肯說出炸彈放在哪兒。
問題:是否需要對這個恐怖分子進行嚴刑逼供?
時代背景是講究人權的二十一世紀美國。
一個人的人權,和幾萬人的性命,孰輕孰重其實已經很明顯,現在百分之九十九的觀眾表示,需要用刑。
可那個教授提問的目的不是想讓大家討論人權,而是問:嚴刑逼供有用嗎?
範宜襄當時就為那假設的炸彈捏了把汗。肯定要趕緊疏散人群,可是你根本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爆炸啊。
時間就是生命,太緊張了!
就在嚴刑逼供無效的假設前提下,然後教授又提了個問題。
如果,改成對他剛滿兩歲的小女兒用刑呢?
現場舉起來的手又落了下去。
範宜襄把這個問題拋給了陸澈,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女孩是無辜的,現場的幾萬人更是無辜的,可如果對小女孩用刑,找出炸彈的幾率會更大,但是小女孩會受到無妄之災。
你是場外人,你會怎麼選擇。
可如果你是會場裡麵的人,又會如何抉擇?
範宜襄花了大半的時間給陸澈解釋什麼叫炸彈,就是一到時間就會爆炸,然後整個屋子都會被炸成粉末。
陸澈搖頭:不可能。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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