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2 / 2)

我的兄長是先帝 薄荷貓 11277 字 11個月前

“臣認為,如此雙管齊下,不出十年,必能治理好黃河。”

詹世傑言猶在耳,可三年不到,一切卻已經翻天覆地。

隻是那時候君臣二人都沒有想到,黃河水患不僅僅隻是因為肆虐的洪水,真正造成這一切的是並不是汙濁的洪水,而是醜惡的人心。

黃河上遊兩岸旁邊早已變成了田地,因為灌溉方便,幾乎都是良田,且大部分集中於世家手中。詹世傑想要退田還林,就意味著要將這一片片良田都收回來,這簡直就是要割他們的肉,即便朝廷有補償,他們也不肯接受。

他們根本不理會詹世傑所說這件事究竟有多麼利國利民,隻要侵犯了他們的利益,就要與之不共戴天。於是,衝突不可避免,世家唆使村民和佃戶攔著詹世傑的人,又捏造詹世傑為了退田,打死百姓的罪證。便是那些普通百姓,也在世家的煽動下,將詹世傑視為惡人,械鬥之事時時有之。

起初蕭胤頂下了所有的壓力,一力支持詹世傑。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第三年,黃河爆發前所未有的洪災,整個南方幾乎成為一片澤國。而這一切罪責都被壓在了詹世傑的頭上,朝野壓力太大,以至於蕭胤都對詹世傑之前信誓旦旦的話產生了懷疑。

在這種情況下,當詹世傑貪汙的證據被擺在麵前,他腦中的那根弦忽然就斷了,他不是沒有懷疑過,但他終究是人不是神,這件事的阻力太大了,朝野之中無人敢為詹世傑說話,在這種時候放棄他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重生之後,又經過了夏宜年的那些話,顧澤慕終於開始重新審視這件事情。

如今他才明白,當年真正的禍患是什麼,就像瑞王曾經說過的,人心本就是偏的,端看他在什麼位置,這遠不是貪婪二字就能說明白的。

隻是到底,這些話如今也沒法同蕭恒說。

蕭恒已經和兩個伴讀越聊越興起了。

常鈺道:“我覺得要做成這件事有三點,一是吏治清明,負責治水的官員不上下推諉,肯真心做事,二是朝廷要有錢,這個工程很浩大,必然要花費許多的銀兩,三是需要一個能人,提出行之有效的辦法,這樣才能治理好水患。”

顧澤慕恰好回過神,聽到他這麼說,忍不住苦笑一聲,當年他與詹世傑何嘗不是滿足了這三個條件,可最終還是沒能做成。

蕭恒聽到他的苦笑,忍不住問:“澤慕覺得阿鈺說的不對嗎?”

“這三點沒有錯,隻是還有更多的問題需要考慮。”

舒曄安聞言,興致勃勃地舉手:“我知道我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三人都看向他。

舒曄安小聲道:“還得陛下完全相信那個人才行,比如先帝時的……唔唔唔。”

常鈺捂著他的嘴巴,低聲道:“這是宮裡的禁令,你真是膽大包天了。”

蕭恒看著舒曄安委屈的樣子,隻得讓常鈺放開他,然後才又告誡道:“在咱們幾個人麵前說說還行,萬一被旁人知道了,我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

三人說完便當做無事發生過,隻有顧澤慕看著手下默寫出的當年詹世傑所寫的《治黃河疏》,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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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湛的信很快就到了湘南,瑞王看到信件的內容,即便是他一向尊重皇兄,也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手下的幕僚知道後,頓時道:“殿下,這一些銀子能做什麼?!咱們遭受了無妄之災,如今還得自己掏腰包來治水嗎?”

瑞王沉下臉色:“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讓本王抗旨不尊嗎!”

“屬下隻是為您抱不平,這些年您在湘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那棠縣縣令不顧他人死活,改道泄洪,以至於咱們湘南的老百姓遭災,陛下不僅沒有處罰他,連救災的銀子都不給,還得讓您自己出,這是哪門子道理!”

“你閉嘴!”

“您讓我閉嘴我也要說,您就是太好說話了,所以才會被人欺負到了如今的境地,屬下實在是看不過眼!”

“來人,把他給本王關起來!”

瑞王氣得胸膛起伏,一旁的王府親衛立即上前來將那幕僚給抓住帶下去了。

瑞王這才怒氣衝衝地回了後院,隻是他雖然表麵上將人給關起來了,但幕僚的話依然對他造成了一些影響。

瑞王的神色慢慢沉凝,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王妃的院子。

王妃此時正帶著女兒榮瑾郡主一起吃飯,榮瑾見到父王,立刻迎了過來:“父王,皎皎好想你。”

瑞王的臉上露出笑容,將女兒一把抱起來:“父王也想我的皎皎。”

王妃見狀,笑著搖搖頭:“你們啊……”

瑞王逗弄了女兒好一會,心情才好些,榮瑾吃完了飯,便扭著身子要下去玩,瑞王隻得鬆開手,又讓奶娘細心照看著她。

待到她們都離開了,王妃也揮退了其他下人,這才道:“殿下心中可是有什麼煩憂?”

瑞王平日裡有什麼事情都會與王妃說,這一次也隻是猶豫了片刻,便對王妃說出了實情。

王妃溫言道:“其實殿下心中已經下了決定,隻是猶有不忿罷了。畢竟殿下在湘南多年,早已同這裡的人民有了感情,但這湘南之地的人不也是陛下的子民嗎?難道陛下便不心疼?”

“我知道,我隻是……”

“殿下隻是覺得陛下未免太不客氣了些。”王妃柔聲道,“可殿下為何不想想,陛下之所以如此說,正是因為他將您當成是親兄弟,所以才會將自己的難處告知,換做外人,才是要客氣的,自家兄弟,不就是拿來麻煩的嗎?”

“你這話說得倒像是我們兄弟二人隻是借塊布那般容易?”瑞王雖然這麼說,但臉上的神情還是漸漸緩和下來,“不過你說的對,皇兄治理一個這麼大的國家,他要考慮的問題太多了,他肯對我直言相告,恐怕也是因為實在到了無以為繼的情況吧。我若因此誤解他,反倒白瞎了皇兄對我的信任。”

“殿下想明白就好。”王妃笑道。

“是,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人說娶妻娶賢,若非王妃旁觀者清,及時敲醒我,隻怕我就要犯錯了。”瑞王站起來,竟然鄭重其事地對王妃行了一禮。

王妃連忙扶起他:“殿下這是什麼話,我們夫妻一心,我凡事都要為殿下著想才是,殿下這麼說,不是同我見外了嗎?”

瑞王扶著她的肩,也笑起來:“好,咱們夫妻倆都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

就在兩人你儂我儂之時,外頭忽然傳來喧鬨聲,瑞王蹙起眉頭,叫人進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丫鬟小聲道:“是韓側妃,她聽聞殿下在王妃這裡,所以特來給殿下與王妃請安。”

王妃臉上的笑容淡了淡,瑞王麵上露出厭惡的神情:“這種時候請什麼安!你們都是死人嗎?這裡是王妃的院子,你們怎能任由她吵到王妃,把她趕出去!”

那丫鬟得了瑞王的指示,連忙應下來,氣勢洶洶地出去將人趕走。

那喧鬨聲忽然變大,但又漸漸變小,似乎是已經將人趕走了。

王妃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興致,涼涼道:“她身為殿下的側妃,殿下去看看她也是應當的,免得她總覺得是我使了什麼狐媚之術,將殿下鎖在我的院子裡。”

瑞王見王妃露出這般意態,笑著搖搖頭:“你啊,凡事都好,就是愛吃醋。”

他很清楚,以王妃的能耐,根本不可能讓韓側妃進入院子,她這麼做,就是故意要看他的反應的,可他偏偏就沒法對她這樣的小心機生氣。

王妃嗔道:“我就是這樣的性子,殿下若不喜歡,不理我便是了。”

瑞王扶過王妃的肩膀:“當初我娶你的時候,難道不知道你是這樣的性子,我既答應過你,這一輩子隻有你一人,就一定會做到。如今在名分上,我已經失信了,自不能讓你心中再難受。”

瑞王妃知道,當初瑞王曾嚴辭拒絕了淑太妃,不願意娶側妃,但不知這韓側妃用了什麼法子,竟哄得淑太妃直接將她送入了瑞王府。瑞王雖然迫於無奈將她收下來,卻謹守兩人之間的約定,從未去過韓側妃的院子。

瑞王妃咬著嘴唇:“其實我也不想善妒,可是我就是不願意把你讓給彆人。”

瑞王忍不住笑起來:“我也不想你學人家大度,將我給讓出去。”

瑞王妃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卻又馬上收起來:“話雖如此,但她畢竟是花信年華,整日巴巴地念著殿下,殿下不會覺得對她有愧疚嗎?”

“你也想得太多了。”瑞王道,“當初韓蝶哄騙母妃這才進了瑞王府,在京城的時候我沒法違逆母妃,可她來了湘南之後,我便說過,願給她找個清白人家,收她做義妹,把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她自己不願意,既是為了榮華富貴,眼下的境地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有什麼好愧疚的?”

“誰說是為了榮華富貴,指不定人家是深愛殿下,這才不願離開呢!”瑞王妃故意道。

“她若如你所說那般深情,那就應當尊重我,我早就同她說過與你之間的承諾,她讓我毀諾,難道就是深愛?未免太可笑了些。”

瑞王說完,又道,“行了,你也不用再試探我了,本王對王妃的心日月可證!”

“貧嘴!”

就在瑞王與王妃甜甜蜜蜜的時候,在王府的另一間院子裡,韓側妃恨恨地抓緊了帕子,露出怨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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