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司機是個很喜歡說話的,他一聽兩人去的地方,就那說道:“你們也是來淘金的啊?我看你們兩個看起來還挺有錢的,何必去湊這個熱鬨。我們這些本地人都沒聽過有誰淘出金子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給傳出去了,跟你們外地人說起,還以為是怕被分一杯羹。”
雲山縣雖然開發旅遊也有些年頭,可整體還沒有被特彆商業化,不少人還是保留了淳樸,不會去坑遊客。
“我是本地人。”容黎道。
司機詫異:“還真看不出來,你們是在外頭待了很長時間吧?”
“我今年剛出山的,我是山裡人。”
司機更是不可思議:“你是山裡的?是那粉村的嗎?”
那粉村是距離大山最近的村莊,再往裡就是大自然保護區,裡麵隻有神秘的山民居住。
“不是,我住在深山裡。”
司機聽到這話,特意轉過身看了容黎一眼,就發覺她的瞳孔比普通人更大更黑,膚色也更加的白皙。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麼,隻是覺得這姑娘很漂亮,還有種文藝範兒。
他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古怪,乾笑說:“挺好挺好。”
對於雲山縣尤其是稍微上年紀的人,山民都是一個神秘和恐怖的存在。從小他們就聽著父母說過,不要輕易招惹山民的傳說,誰誰家的哪個親戚,從前就是招惹了山民,結果死得非常淒慘。
大部分人雖然隻當做故事聽,可真的遇到心底還是難免發虛。
司機師傅倒不至於膽怯,卻也沒有像剛才那樣多話。
“進山的人多嗎?”容黎問道。
“多,咱們縣城小,平常打的人不多,像我搞的士的也不多,基本都是三輪車。可自從開始那個傳聞,我一天能跑好幾趟,現在搞包車的人都多可不少。”
前往大山的路非常難走,而且距離雲山縣城需要開車兩個多小時。雲山縣雖然也有滴滴,不過跑這麼遠的不多,敢進山的也更少。
所以即便有人加入競爭,司機依然不愁沒活乾。
“舍得包車的家裡應該也不窮,也不知道咋想的,還是要冒險進去。我一哥們是當警察的,因為這事都不知道多頭疼。每天都得攔著人進去,可哪裡攔得住。這些人不帶腦子嗎?真能挖出金子還真以為就是自個的了?”
為了避免當地人也一塊跟著湊熱鬨,政府做了相應的科普教育。
容黎和謝鐸南對視一眼,心中的疑惑更甚。
兩人被送到山腳,後頭就需要靠雙腿走了。
原本入山的地方隻有一條小道,因為平常並沒有太多人走,所以越往裡頭越沒有路。
可現在明顯開辟了一條道,一看就是這段時間不少人進來過。
容黎還遇到了巡邏的林業人員,看到容黎的身份證,裡麵登記是裡麵的山民,這才放行。
“進山的人很多嗎?”容黎再一次問道。
“多,非常多,壓根攔不住。不過現在好多了,已經加派人手看護,隻有少數人能進去。不過即便這樣,每天還是有不少人想跑過來找機會。”工作人員深深的歎氣。
“沒有發現什麼,他們也沒有回去嗎?”
“沒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勁兒,這天山裡頭凍得不行,還不停有人往裡走。”工作人員說完這些,表□□言又止。
容黎看出他的猶豫,問道:“怎麼了?”
“好像還有人在裡頭失蹤了,你要是看到麻煩把他們送出來。”工作人員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工作人員的生命也是命,不可能因為彆人作死白送命。因此私下他們乾脆就不管那些作死的,讓他們這種天進深山裡,無疑是去找死的。不僅人救不回來,自己也搭進去。
想到容黎是山裡的,而且還是最為神秘的柳槐村,對裡麵情形比較了解。畢竟是條人命,雖然惱得很,若是有機會還是想要救一下的。
容黎答應下來,便是和謝鐸南一起進山。
剛開始謝鐸南還沒有太大的感覺,現在已經被踏出一條路,雖然路況非常糟糕,卻也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可走了一個多小時,謝鐸南總算明白為什麼這裡會被成為死亡地帶了。
這裡非常危險,尤其現在雲霧迷繞,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而且極少有人能走到這裡,所以沒有踏出一條路,明明是深冬,可草被依然非常茂盛,大部分都高過頭,走進去就跟被淹沒一樣。
臉上很容易被鋒利的草割傷,腳上也會看不清路。有時候自己走到坡邊都不知道,一個踩空就會下去了。
謝鐸南很是疑惑,這麼糟糕的路況,當初老管家是怎麼把陷入昏迷的他帶進村的?即便是有人一起抬,那也非常的艱難。
而且當時他的生命垂危,想要搬動肯定要帶著呼吸器等,又是非常大的負擔。
“還有多久?”謝鐸南問道。
“我們走近路,不過也得要三個小時。”容黎停了下來,“阿爸,你是不是累了?”
謝鐸南搖了搖頭:“我隻是好奇當初我是怎麼被帶進去的。”
容黎聽他這麼一說,心底也很是奇怪。要抬著一個陷入昏迷的重病之人進山,這是非常冒險的事。
“事在人為,當時太著急就創造了奇跡。”
這話雖然也能說得通,可謝鐸南依然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越往裡走,謝鐸南越是覺得不可思議。若是沒有容黎帶著,他根本找不到進入柳槐村的路。途中還要經過茂密的森林,光都無法透下來。
有些地方看似很平靜,實際上非常可怕。興許上麵爬著類似於山螞蟥的蟲子,和普通螞蟥一樣,吸血為生。
直到過了一個隱蔽的山洞,路才漸漸變得好走起來,沒多久就看到了坐落在山上的村寨。
村寨在一座山頭上,有一條河環繞著,河水非常的急,沒有橋根本過不去。
“這村子可真是會選地方。”謝鐸南感歎道,當初他離開的時候匆匆忙忙,並沒有來得及仔細看就被趕走了。大約有個印象,現在再次看到依然忍不住驚歎。
“現在村子的人沒有那麼排外了,橋一直是放著的。”
從前柳槐村的橋都是拉起來的,隻有有人來往的時候,才會放下來。
容黎帶著謝鐸南進村,一路上隻要有人看到她都會畢恭畢敬的跟她打招呼,卻並不會上前寒暄,不會多說其他話,對於她離開半年的事也沒有多問。看到她身後跟著一個男人,隻不過看了一眼就收回。
尊敬有餘,親昵不足。
謝鐸南想到自己的女兒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不免覺得有些心疼。
雖然不會被欺負,可是就如同遊離在外一樣,沒有親近的人。一直如此,難免會覺得孤獨。
顯然容黎並不這麼認為,隻不過性格還是會受到影響,和人如何相處於她而言並不擅長。
兩人又過了一個山洞,山洞後麵彆有洞天。外頭的村莊已經非常具有特色,和現代建築完全不同,與很多少數民族地區的風格也不一樣,擁有自己不一樣的特點。大多是用竹子和木頭建成,屋頂和牆麵有外人看不懂的圖騰,旗幟等。
而這裡,所有的建築都是用大石頭砌成,充滿了一種莊嚴感,看著都已經有些年頭,帶著一種滄桑感。
這裡的建築物不多,正中央樹立著類似於廟宇的石頭建築,非常高大雄偉。難以想象人們如何在缺乏現代化工具的情況下,將這樣的建築築造成功。
不像外麵的建築,這裡的建築利用各種顏料將房屋裝得色彩斑斕,充滿了濃重風情。這裡更加簡單和純粹,唯一的裝飾就是時間的痕跡。
外麵充滿了濃重的生活氣息,而這裡則令人說話聲都忍不住壓低下來。
“您回來了,老族長已經在廟裡等著您了。”有個中年婦人迎了上來,對著容黎行禮,態度比外麵的普通村民更虔誠。
村莊雖然對於很多外人來說很神秘,可這些年其實已經經常和外界聯係,受外界的影響,現在的年輕人比從前的人麵對容黎的時候,沒有老一輩人那麼恭敬。
容黎並不意外,她朝著那婦人點了點頭,帶著謝鐸南一起走進了他們容氏一族一直供奉的廟宇。
廟宇裡光線頗為昏暗,內部也沒有什麼裝飾,也沒有看到供奉的神明,甚至連族長的牌位都沒有。中間應該拜訪供奉神明的地方,隻有一扇石砌的大門。
謝鐸南看著那扇大門,心底頓時一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同時又感受到這樣樸實無華的死物帶來的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感。
老族長就坐在一旁的火塘邊上,兩人走進去,她好像沒有看到似的。
“老族長。”
老族長依然沒有抬頭,給火塘裡加了些柴火:“過來這裡取暖。”
容黎走了過去,謝鐸南依然站在廟宇門口,這種地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進。
“你也進來吧。”老族長發話,謝鐸南這才毫不猶豫的跨步而入。
謝鐸南這才抬腳進入,坐到另一個草墩子上:“打擾了。”
老族長看了他一眼,隨即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讓你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這裡。”
“老族長是我……”容黎連忙解釋,卻被老族長打斷了。
老族長蒼老的聲音在廟宇裡回蕩:“我當年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