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容黎一行人並沒有急著進山, 聽了裡麵的情形，謝鐸南讓專業人士為他們準備專門的入山器材和裝備, 這才一起進入山裡。
一大早出發，在山裡繞來繞去, 直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 才到達目的地。
這裡已經被茂盛的植被所覆蓋, 若非仔細看很難看出來曾經有人曾經生活在這裡。
“真的是這裡？怎麼感覺和之前的地方沒什麼不同啊。”陸遠看著眼前的風景, 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有人居住過，至少有不少平坦的地方吧，還會有一些殘留的痕跡。
這裡卻完全瞧不出來曾經有人居住過，而且曾經有個龐大的族群在這裡繁衍生息很多年。
雖然已經有三十多年沒人來過這裡, 可這未免也太‘乾淨’了些，當年屋子的痕跡一點點都看不到。
“很早之前這裡就被徹底毀了, 隻留下之前我們遇到的天然屏障，讓這裡保留安寧。後來我爹帶著我來到這裡, 重新建立了房屋, 離開以後, 也將所有的痕跡毀掉。”周媽媽解釋道。
周青銘也想起來，他確實從小就沒有去過外公家，每次都是外公想他們的時候, 他會自己上門。過年的時候, 彆的孩子都回外公家, 他們卻是外公自己過來和他們家過年。
當時他還覺得這樣很方便, 否則還得趕路, 讓他少了學習的時間。反倒是姐姐覺得少了個玩的地方，心底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
周青銘不解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外公說譚氏一族到他這就到頭了，這裡也就沒必要存在了。”周媽媽其實當時也有些不理解，不過想到老爺子之前被批鬥，以為是怕了，所以不想他們這一族的特殊血脈繼續傳承下去，跟普通人一樣就好。
否則也不會不教導她那些本事，還給她隨了母親的姓。
彆說在當年，就是現在大多數孩子都是跟著父親的姓。老爺子並不是上門女婿，讓自己唯一的閨女隨了母親的姓，這是非常少見的。
這裡雖然已經找不到當年的痕跡，可周媽媽依然對這裡非常的熟悉，她帶著一行人走到一處，用手裡的拐杖挑了挑，看到了地上已經腐爛的木梁。
“這裡就是當年我和你外公住的地方，我在這裡長大。旁邊那棵樹還是我栽種的，之前不過是小樹苗，現在都那麼大了。還有那裡，以前我在那裡弄了個簡易的木頭涼亭，下麵放著我自己做的秋千。秋千還能躺著，每次夏天的時候，用紗布往上一掛，外頭點上艾草，就可以在這納涼，也不怕蚊蟲。”
周媽媽來到這裡，從前在這生活了二十年的記憶全都湧了上來，開始回憶起過去。
雖然這裡完全看不出周媽媽所說的場景，可聽著就好像能想象到是什麼樣子。
“瞧我，一說起這些，就忘了正事。”直到好一會，周媽媽才反應過來，表情很是羞赧。
大家並不在意的笑了笑，謝鐸南道：“也不急這麼一會，正好了解這裡。”
“阿爸，你能找到地方嗎？”容黎問道，她走進這裡會感覺到會有所不同，可因為被破壞並不能具體察覺到什麼。況且她並不精通周易八卦，也很難推算出當年這裡是怎麼布置，祭壇又在哪裡。
每個族群都有自己的一套習慣，這裡很早就已經被破壞掉，譚老爺子也是後來才回來的。他們那一脈實際上在清末就已經離開了這裡，他們也是最後離開的一批，在那之前就已經不服鼎盛時候的光景。
在離開之前，這裡就彆破壞掉，譚老爺子回來之後，也不過是建造了能住下的房子，在這裡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偶爾會出山給人捉鬼賺點油鹽錢，雖然家徒四壁也沒有讓閨女沒飯吃。
周媽媽在之前就已經說清楚了這個狀況，隻是沒有想到譚氏一族的人做得這麼決絕，生怕被人查出自己曾經在這裡待過一樣。
正常的家族都會竭儘全力保留祖宅，這一族人卻恰恰相反，令人很是捉摸不透。
謝鐸南仔細的觀察四周，眉頭微微皺起：“祭壇不會距離村落太遠，我們仔細找找總能找到。”
他之所以讓人寄來專門的入山裝備，就是為了在這裡頭安營紮寨。以他們的糧食儲備，想要在這裡住個十天半個月沒問題，甚至可以更長時間。
這裡的物產非常豐富，一路上看到不少肥兔子和野雞，靠著他們也不會餓著。尤其是進入譚氏一族的地盤，因為他們從前設下的陣法，讓普通人難以進入，所以這裡被保護得更好，各種野物更是數不勝數。
方才陸遠和周青銘都被嚇得夠嗆，因為路過一棵樹的時候，看到上麵掛了好幾條蛇，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工程恐怕不小，我們還是先紮好帳篷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陸遠提議道。
之前他還覺得帶進來這麼多東西有點誇張，現在簡直覺得真是太英明的決定了。看這個架勢，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去。
大家並沒有異議，周媽媽給大家夥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就在上麵搭起了帳篷。周媽媽腿腳不方便，就讓她留在原地給大家幫忙準備晚飯，她雖然對這裡很熟悉，但不適合再和大家奔波。
“我先去四周看看。”將一切安置好，謝鐸南開口道。
“阿爸，我跟你一塊。”
陸遠道：“那我們分開行動吧？這樣能多找點地方。”
“這天很快就暗下來，我就是到處看看而已，明天再開始，不急著麼一時半會兒。”謝鐸南卻拒絕了，想要單獨行動。
容黎看了他一眼：“阿爸，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我也說不來那種感覺，就想現在一個人到處看看，你們不用管我，我不會走丟的。”謝鐸南說完就朝著一處走去，很快身影消失在林間。
陸遠好奇的張望著：“老大，我覺得謝影帝這是有情況啊，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麼。”
作為21號彆墅常客，尤其陸遠天生對八卦十分敏感，大家也沒特彆可以的瞞著什麼，自然會察覺到謝鐸南的些許不同。
容黎並未言語，目光定定的看了一會才收回。
昨天出發前，齊彥成給容黎打過電話，說起蒙山譚氏一族。
這個族群很可能和曆史上一個族群有關聯，這個族群非常古老和神秘，他們並沒有固定的姓氏和稱呼。因為每次出現之後，他們就消失不見，隱姓埋名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再次出現會換了姓名封號，可是做的事、修的道卻是相同的，曆史上一直稱他們為‘黑巫’。
‘黑巫’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甚至更早的時候。他們在太平盛世的時候從來不會出現，但是每逢遇到國家動亂分裂，他們的身影就非常的活躍。
他們雖然不是戰爭的主導，卻是推動者，似乎天生就喜好戰爭殺戮和紛亂。所以每逢戰爭，就異常的積極，上躥下跳唯恐太早消停。
所以有傳言有雲：黑巫一出，必是天下大亂。
不過這個族群漸漸的衰敗了，雖然每逢戰爭會出現，越臨近現代，越不似從前那般張揚。雖然偶有會出現，卻也不會參與過多，漸漸的就被埋沒到曆史的場合之中。
直到近代抗戰時期，他們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他們是積極對外，並作出了貢獻。且損失極大，原本就已經凋零，最後沒有再剩下什麼人。
容黎想不明白，這樣的族群和她的阿爸有什麼關係。
想到她阿爸身後的百萬陰兵，似乎又沒有那麼奇怪的，心裡有一種猜測，可沒有得到證實之前，容黎不想去深想。
周媽媽的手腳很麻利，很快在有限的條件裡，作出了豐盛的晚餐。飄香四溢，讓累了一天的大家為之一振，光是聞著味道都覺得身上的疲憊散去了不少。
這幾天他們就已經嘗到了周媽媽的手藝，紛紛讚不絕口，沒有想到她在野外做的吃食也這麼好。
周媽媽笑道：“我回到這裡，就感覺特彆的舒服，整個人有使不完的勁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想家，總覺得在這裡做的飯菜，就是比在外頭的香。”
謝鐸南還沒回來，所以大家並沒有動筷子，隻是張羅著準備開飯。
陸遠吸著鼻子道：“這肯定不是錯覺，明顯這味道就是比之前在家裡更濃鬱。”
“小時候我身體不太好，他們外公就把我帶到了這裡，我的身子骨就好多了。以前不明白，現在想來這裡是我們的族地，有可能會保佑後人吧。”
周青銘聽到這話也連連點頭：“其實我從到那個迷魂陣開始，也覺得不太一樣了，好像整個人輕了不少。”
自從三十歲生日之後，他開始遇到各種是，就覺得整個人非常的沉重，好像什麼重重的壓到自己身上。平常這種感覺並不太明顯，因為逐漸也就習慣了。
可自打來到了這裡，這種感覺就散去了很多。他原本以為是這裡的空氣更加清新，現在看來有可能不是單純如此。
若是從前他不會往這上頭想，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不得不承認，世界上有很多難以解釋的事。
周媽媽看著他，眼裡閃過複雜情緒：“你身上有我們一族的血脈，怎麼也會招惹上這種事。雖然你外公對以前的事說得不多，可曾經提過我們這一族人最是團結。所以我們的本事不算很大，卻在從前也很是輝煌過。”
“媽，外公說過我們這一族人是怎麼凋零的嗎？”
雖然這裡已經被植被覆蓋，乍一看完全和其他森林沒有什麼不同，可是在這時間長了，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不同來。
尤其周媽媽會介紹這裡的一切，這些都是當年老爺子告訴她的，可以感受到這裡曾經是有多麼的鼎盛繁榮。是他們的族人平常幾乎與世隔絕，一直在這個深山裡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
老爺子其實也是第一次回到這裡，可作為傳人，他很快就感知到了很多曾經他的長輩告訴他，關於他們族群的曆史過往。
“他希望血脈傳承在他那一輩就給斷了，所以給我很少提起，隻是有時醉酒的時候會念叨那麼一兩句。”
事實上經過長時間的顛沛流離，又和外族人通婚之後，很多東西就沒傳下來了。
老爺子也是依稀知道似乎因為族裡有什麼大變故，一下子就被衝擊到了，後來雖然彌補了，可這種重創好像傷了氣運，從此整個家族就開始一蹶不振，越來越衰弱。
原本的鼎盛大族，漸漸的沒有了從前的繁榮，就連子嗣也越來越凋零。尤其很多對外通婚生下的孩子都沒有傳承的天賦，這也是導致了衰敗。
“重創？什麼重創？”陸遠好奇，他對於這種傳承的家族非常感興趣。現在很多年輕人對自己祖上的事都不太清楚了，因為各種原因，尤其家譜沒傳下來的，更是想不起五代之前的事。
周媽媽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就是他們外公都不太知道。他也是在外頭長大，若不是他天賦過人，甚至長輩們都不會告訴他這個地方。”
容黎聽罷也更加好奇，什麼樣的緣故讓所有人遠離家鄉，並且不想再提起？
雖說以前這一族人並不受人待見，極少的曆史記載中，對他們的評價都不太好。說他們助紂為虐，修行之術是歪門邪道，不為世間所能容。
可後來他們逐漸改變，尤其在抗戰時期做出的貢獻也是非常大的。雖然很多人並不知道這一段曆史，並不意味著可以抹去他們的功勞。
況且這些也是他們自己要求，所以國家將他們的資料都封存了起來，沒有對外宣揚表彰。
天色漸漸暗下去，容黎正想著要不要去找自己阿爸，他就回來了。
“阿爸，吃飯了。”容黎揮手打招呼。
謝鐸南朝著大家笑了笑，陸遠忍不住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謝鐸南搖了搖頭：“沒有，這裡被摧毀得非常徹底，植被又異常茂盛，而且當初的人又喜歡用的是木製房屋，所以很難找到什麼。”
“我從小在這裡長大，也沒有發現過這裡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周媽媽一邊張羅大家吃飯，一邊開口道。
陸遠問：“那有沒有老爺子覺得不合適去，或者覺得比較危險的地方？”
“沒有，他隻是在我很小的時候，讓我不要走遠了，後來長大了就沒說什麼了。”
陸遠又問：“那他有沒有經常喜歡去什麼地方？”
“自從我能幫家裡乾活，可以做吃食之後，他們外公就不怎麼喜歡動彈了。不是喝酒就是溜達看看我們種的菜，平常就在這附近，並不喜歡去哪裡。”
老爺子對這裡也沒有那麼了解，族人既然遷出去，還將這裡毀壞。雖然會偶爾回憶從前的鼎盛，可很多事也不再回憶道給後代，省得他們有了念想。
甚至於老爺子後來去世之後，都沒有埋葬到這裡，而是遵循他的意願，將骨灰給撒了。
真正的化入泥中，成為肥料重新開始。
周媽媽說得越多，反而發現這個族群有很多秘密，讓大家對這個族群的好奇心也更濃了。
“都吃飯吧，我們還有時間慢慢探索這裡。”謝鐸南開口道，他一說完大家都打住了這個話題，開始沉浸到美食中去。
吃完飯，容黎和謝鐸南一起在附近散步。這裡的夜空非常的明亮，沒有路燈也能看清路。再加上兩人的眼神和常人不同，即便在黑夜也能看清楚，所以並不擔心會被絆倒或者迷路。
陸遠很識趣的沒有跟著，而是縮在火堆旁邊烤火。
這裡的溫差大得異常，明明白天還非常的熱，現在這個點就變得很涼爽了。而且是那種透入骨子裡的濕冷，即便套了外套也還覺得不夠，隻有坐在火堆旁邊，或者直接縮進帳篷睡袋裡才覺得舒服。
“阿爸，你的記憶是不是又有些恢複了。”容黎陳述道，而不是問句。
謝鐸南知道瞞不過自己的女兒，他們是父女，一脈相承，還比普通父女多些聯係，一次互相都很了解對方。
“嗯，這裡的氣息讓我覺得非常的熟悉，我總覺得好像來過這裡。”
容黎很是詫異：“來過這裡？”
“對，這裡的氣息讓我覺得舒服，好像是我生長的地方，但又好像不是。”謝鐸南也無法描述清楚這種感覺，不過感覺並不壞。
“要不要將陰兵放出來，也許他們會知道一些什麼？”
陰陽縫隙裡的陰兵隨著謝鐸南的逐漸屬性，也漸漸的開始恢複了一些神智。雖然更多時候沉默寡言，如果謝鐸南不提問，他們是絕對不會吭聲，就如同兵馬俑似的，站在那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