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求助人是一對夫妻, 是H市裡一個非常普通的家庭。
丈夫叫牛亞軍,妻子叫田紅芳, 而他們據說被鬼纏身的孩子則叫做牛朝前。
“牛亞軍是個搞銷售的,平時經常出差。而田紅芳則是家庭主婦, 專門負責帶孩子陪讀。他們一家三年前搬到咱們市的, 他兒子所在的學校還算不錯。他們家就在學校附近的小區, 大概隻有八百米左右, 平常牛朝前上學都是田紅芳送著去的。”
容黎微頓:“這麼大而且住得這麼近還需要送?”
李曉寧心底也覺得這家人對孩子也太過保護了,不過有的家長就是這樣,生生把孩子培養成了巨嬰,所以雖然無語卻也沒有覺得多奇怪。
之所以資料上會記載得這麼詳細,是田紅芳為了說明自己孩子平常沒有機會觸碰到什麼怪異, 且她不知道的事。
“是的, 田紅芳對孩子管得很嚴,除了在學校的時候,孩子基本都不會離開她的視線。”
“孩子被鬼纏身是什麼時候的事?具體是怎麼回事?”
“根據資料上說,大約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那孩子晚上睡覺的時候,大半夜會爬起來,總是往外跑。一開始以為是夢遊,他媽媽不敢驚動他, 隻是默默的跟著。結果發現那個孩子竟然偷跑出去,會做一些很怪異的事。”
“怪異的事?”
“對。”李曉寧吞了吞口水, “說那個孩子完全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平時是個很文靜內向的孩子, 因為太過靦腆膽小,他媽媽一直擔心他在學校被欺負。可這個時候他的孩子卻大膽極了,空手就能捉住流浪貓,將它們殺死,然後直接生啃。”
“生啃?”
容黎挑眉,若是鬼纏身,一般不會乾出這樣的事。畢竟鬼也是人變的,沒有那麼不講究。不過也不乏一些惡鬼喜歡乾這樣血腥的事,惡鬼已經被怨氣纏繞失去了神智,嗜血嗜殺,一開始是動物,很快就會變成人。
“這把跟在他後麵的媽媽給嚇壞了,又怕是夢遊所以不敢上前阻止。等第二天問那個孩子,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一開始夫妻兩把他送到醫院,看是不是因為看電視做了什麼詭異的夢,可治療了一段時間沒有什麼起效。這孩子時不時的半夜就會爬起來,去生啃那些野貓。”
李曉寧說著都覺得惡心極了,眼前都是那個畫麵,隻覺得毛骨悚然。
她祖上是民間的神婆神漢,本事不算大不過挺有用處。他們可以召喚亡靈上身,讓生人和死人對話。
李曉寧也有這種天分,原本家裡早就不乾這行了。因為鬼上身消耗很大,而且因為很多騙子敗壞了他們這一門的名聲,所以相信的人也越來越少了,靠這個吃飯很容易被人鄙視還養不活自己。
她高考的時候沒考好,被調劑到了哲學專業,她的心理素質不好實在不想複讀,就迎著頭皮去讀了四年。結果一畢業就麵臨了失業,按照家裡的安排去報了公務員考試。
可H市區的公務員非常的難考,她這個專業能報的崗位也不多,自己也不夠優秀,根本沒有什麼競爭力。後來還是家人不知道哪裡打聽到了特殊處,於是憑借著那一點特殊的天賦,進了特殊處,也算是吃上了皇糧,成為了國家乾部。
這對於一直很野路子的李家人來說,絕對是件光宗耀祖的事。聘請書下來的那天,他們家大擺宴席,比李曉寧考上大學還要高興。
李曉寧家裡是城中村的,屬於躺著都有錢收的人家,祖上又有積累,雖然不顯眼確實不差錢的。不過就是少了能讀書,可以吃公家糧的,而且能進特殊處,也是對他們這一技能的認同。所以整個家族的人都開心極了,覺得李曉寧給他們爭臉了。
李曉寧實際上膽子很小,平常連鬼片都不敢看,被鬼上身之後整個人都要病好幾天,在大家的期盼下,也隻能硬著頭皮來報到了。
結果,第一個案子就這麼惡心,還跟自己的專長有那麼點關係。她不由代入自己,真是更想哭了。
不過李曉寧麵上並不顯,讓自己保持專業。她從胖嬸那知道,自己這次跟的女孩非常的厲害,雖然比她年紀還小好幾歲,卻是其中高手。
她既然選擇了這門職業,就會好好的乾下去,並不希望自己被嫌棄。
容黎並不知道李曉寧心裡這麼多的內心戲,看她停下來,示意她繼續。
李曉寧連忙開口:“那個孩子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現在經常在耳邊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總覺得有人跟蹤他。有時候一個轉身就看到有人一臉鮮血懸浮在空中就這麼看著。而他睡著之後,夢遊的情況也越來越頻繁了。他們帶孩子去寺廟道館等地方求護身符,依然沒有太大的用處。”
“三個月前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嗎?”
李曉寧搖頭:“他媽媽說沒有,他的孩子一直好好的上下學,她每天都會去接送,如果有的話她肯定知道。”
大致了解情況,兩人也到達了目的地。
門口張貼著符咒,掛著鏡子,看得出這家人被嚇得夠嗆,在尋找到特殊處幫忙之前,就已經求助了很多地方。
李曉寧按下門鈴,開門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她非常的謹慎,打開了裡麵的門透過防盜門詢問她們是誰。
“你好,我們是專門處理特殊事件的天師,接到你的求助特意趕過來的。”李曉寧自我介紹,開門的女人雖然半信半疑,卻還是開了門。
開門的女人就是這家的女主人田紅芳,兩人進屋她還是一直打量著他們:“就你們兩個,沒有彆人了嗎?”
兩人看起來太年輕了,而且還是女孩,太讓人不放心了。
“對,這一行不看資曆隻看天賦。這一位是我們那最厲害的天師之一,處理過很多靈異事件,有她出馬一定會幫你解決問題的。”李曉寧看出她的不信任,笑著解釋道。
田紅芳撇撇嘴,語氣不善道:“我家這麼大的事,怎麼就派來兩個丫頭片子。先說好了,要是你們處理不了,我立馬就換人。我兒子都快要被害死了,你們竟然也一點都不重視,真是事不在你們頭上,不知道心急。”
李曉寧嘴角瞅了瞅,在培訓的時候,老師就告訴他們遇到的人會是形形色色,而且受驚過度,有的人看到他們會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有的依然則像眼前這個女人,並不好應付。
因為李曉寧的能力隻能做個副手,因此必要時要成為調解人。有能力的天師往往都很倨傲,有公務員身份的天師還好些許,那些隻是掛名的脾氣一個比一個大。
一個惹不高興了,就能直接撂攤子不管。他們並不害怕投訴,也不怕職位被擼,典型的有牛我有理。
因此他們這些做副手的就要在中間調和,儘量不要鬨衝突,將事情圓滿解決了。不過好一點的是,他們這個行業特殊,大部分人也不敢胡亂得罪,否則嚇死的是自己,找誰要理都沒用。出去打官司,彆人還以為你是神經病。
李曉寧正打算開口,容黎已經出聲:“你若是不願意,我們也不勉強。”
田紅芳傻了眼,李曉寧這個時候腰杆子也直了起來,道:“不過什麼時候有人願意來,你就得繼續排隊了。大師都很忙,平常想要請容大師至少得你這套房子換。這次她是來幫忙的,你不樂意就算了。”
李曉寧在城中村長大,從小耳濡目染,雖然是家族裡最文明的,卻也不是個隨意欺負的。
一看到容黎的態度,她立馬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田紅芳哪裡敢再耽擱,連忙道:“抱歉,我也是太擔心我兒子了,你們做了母親就知道,並不是不信任你們。”
看她服軟,容黎也沒有再為難她。
田紅芳給兩人倒了杯熱水,就開始切入正題。
容黎詢問情況,田紅芳給的信息和剛才李曉寧說的差不多。
“他最近怎麼樣了?”容黎問。
田紅芳一臉愁容:“前幾天莫名其妙衝到馬路上,要不是我攔著就要被撞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惡鬼會纏著我兒子不放,還想要害死他!他才剛剛十三歲,人生還沒有開始。”
“他現在人呢?”李曉寧張望,並沒有看到屋子裡還有其他人。
“他上學去了,他爸爸說越是遇到事,越不能屈服,生活還要繼續,不能被影響。孩子的功課不能落下,其他再慢慢想辦法。”田紅芳深歎了一口氣,表情透著擔憂。
容黎:“他說過為什麼會衝到馬路上嗎?”
田紅芳頓了頓,明顯有些猶豫。
李曉寧正色道:“你最好講清楚,這樣我們才能幫你。”
“我兒子說是看到有個孩子在路中間,他害怕他被車撞,才想要衝過去救人。”
李曉寧笑道:“這孩子很善良啊,見義勇為,你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我隻是有些後怕,不是不願意說。”田紅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整個人非常的焦慮。
容黎看了她一眼:“我要在這個房子裡看看。”
“你們隨意,我們這個房子買的是二手房,去年剛搬進來的,你們看看是不是這個房子不對勁。”
容黎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一圈,來到牛朝前的房間時,她的眼眸微微動了動。
整個房子的基調很昏暗,窗簾被嚴嚴實實的拉起來,燈也裝得昏暗暗的。給人感覺很是壓抑,完全不像一個十來歲男孩子的房間,透著一種沉悶氣息。
“有什麼發現嗎?”田紅芳也跟著不停的張望著。
容黎道:“你再回想一下,三個月前,或者更早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和平常不同的事?”
田紅芳很肯定道:“沒有,孩子已經上初中了,而且這個學校還不錯,所以平時都忙於功課。就算是周末的時候,也還有很多興趣班,所以也沒機會去哪裡玩。每天就這麼幾個地方來回轉,如果遇到什麼我肯定知道。我一直跟著我兒子,要是他遇到什麼,我也該遇到才是。還是……問題出在學校?”
田紅芳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我兒子比較內向,沒有什麼朋友。有時候還會被人欺負和孤立,我都跟班主任反應很多次了。你們說是不是那些壞孩子故意整我的孩子?不行,明天我得去學校問問。”
李曉寧忍不住道:“這是靈異事件,並不是普通的惡作劇,有哪個孩子厲害到這種地步。”
“不管怎麼樣,我兒子會夢遊,肯定和欺負他的人有關。我聽說人越害怕,就越容易招鬼。”
容黎在牛朝前的書架翻動著,田紅芳忍不住開口:“抱歉,我兒子不喜歡彆人碰他的東西。”
容黎停住了,指著書架上的一本書籍,道:“你兒子看這麼血腥的東西,不怕他晚上做噩夢嗎?”
“嗨!現在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喜歡獵奇,而且懂得很多。這些都是演的,沒有誰當真。”田紅芳看到書封上血腥的封麵解釋道,不過說完她還是將這些書收了起來,嘴裡嘀咕著:
“這孩子就是讓人不省心,都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彆給嚇出毛病了。”
“你去把窗簾拉起來。”
田紅芳猶豫:“我兒子不喜歡彆人動他房間的東西,之前我想拉開窗簾,就被他罵了一頓。”
“一會再合上就是了,他現在又不在家。”李曉寧道,心底嘀咕這個媽媽真是太寵孩子了,“而且房間就要多曬曬太陽才能殺菌。”
田紅芳依然有些不情願,不過也還是去動手了。
窗簾拉開,陽光照了進來,原本陰寒壓抑的氣息頓時散去了不少。
“這個屋子陰氣太重,你們平時要經常拉開窗簾,否則對他沒有好處。”容黎道。
田紅芳一聽這話連連點頭,一邊忍不住歎道:“我們家孩子主意大,我們又尊重他的意見,這次恐怕得好好跟他商量。”
“他什麼時候放學?”容黎問。
“他中午會回來一趟,還有一個小時就可以去接他了。”
“你帶我們沿著平時會走的路線看看吧。”
“行,你們等等,我換個衣服。”田紅芳很快收拾好,帶著他們一起走平時一直走的路。
他們走的都是大路,一路上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彆的地方。
“你先生自從出事了之後,也不經常回家嗎?”容黎問。
田紅芳歎道:“那能怎麼辦,我們整個家都靠他。不過他一般隔三差五就會回來,隻是今天恰好出差去了。”
“他回來的時候也讓我看看。”
“出事的不是孩子嗎?為什麼也要看他?”田紅芳不解。
“沒有查找道原因,就必須要全方位調查。”
田紅芳這才沒有意義,來到學校大門口,她指道:“每次我就把他送到這裡,然後目送他進學校,直到看不到身影,我才會離開。”
“你帶我們去找他的班主任。”
田紅芳沒想到會這麼麻煩,道:“他們班主任的課也挺多的,現在估計還在上課。”
“和她約一個時間,隻需要占用她半小時。”
“那隻能等放學了,可是我要帶孩子……”
“你不需要在場。”
田紅芳這才答應下來,並要求不能跟班主任說得太具體,否則他兒子現在這麼古怪,肯定會被老師嫌棄,如果傳了出去,他兒子恐怕再也沒有人陪他玩了。
容黎同意了,田紅芳這才給班主任發了個信息,沒多久班主任回複了,同意了她的請求。
“約在了中午放學的時候,就在他們辦公室裡。她的辦公室在教室辦公樓的三樓。”
“牛朝前在以前都沒有過什麼特彆的地方嗎?”容黎問。
田紅芳搖了搖頭:“沒啊,不知道怎麼就莫名其妙沾了臟東西。大師,你們一定要幫我把那些臟東西除掉,千萬不能留,都是禍害人的。你說人死都死了,怎麼還賴在人間,還不趕緊投胎了。就算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也和他一個死了的人無關啊。”
容黎看了她一眼。
田紅芳解釋:“我的意思是人有人的路,鬼有鬼的路,要是誰都這樣胡來,那這個世界不是亂套了。”
容黎收回目光,並沒有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