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也深深歎了一口氣:“你們說這好人咋就沒好命,壞人反倒可以逍遙法外?這麼可怕的孩子,搬到哪裡就是禍害到哪裡啊。現在的孩子很小就懂事了,怎麼還能像以前那樣對待呢?就算不殺死,好歹要關起來彆禍害了彆人啊。聽說也沒啥矛盾,看不順眼就把人捅了。我孩子也就那麼大,一想到我孩子跟這樣的人做同學,我晚上都得做噩夢。”
李曉寧問:“那家人也徹底沒有音訊了嗎?”
“沒了,不知道搬哪裡去了。之前那孩子在村子裡住過一陣子,你們不知道他爺爺奶奶那叫個寵啊。孩子之間磕磕碰碰不是正常的事嗎,有時候明明是他們孩子欺負人,其他人也不過是還手,就被罵得狗血淋頭。有一次他爺爺還想上腳踹其他孩子,要不是旁邊有人攔著了,就給成了。你們說這樣的家,能養出什麼好東西?”
老板娘一說起這個話題,停都停不下來。
“直到現在,那家被害的都沒有聽到一句道歉,你說說都是當父母的,換做自己真的得恨成什麼樣子?說起來,這個孩子離開這個村就是我男人大兄弟孩子淹死的時候?當時淹死沒多久,他們一大家子就去了城裡了。”
老板娘打量著眼前三個外鄉人,眯著眼道:“你們突然跑到這裡來問這些,是不是他們之間有啥聯係?”
她並不是胡亂猜想,而是那大兄弟一家一直覺得自己孩子是被人害的,隻是苦無證據。其實最懷疑的就是盧家的大孫子,因為平時這孩子性格最是陰鬱乖戾。
之前就曾經和人玩耍的時候,想要將其他推下水,隻是被人看見提前被攔著了。當時那孩子家長還去找說法,結果被那家人罵得頭都快飛了。
這家人最是厲害,年輕時候那老爺子就是村子裡一霸,老太太那一張嘴能把死人都給罵活了。越老了越是厲害,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消停。
一般人根本不敢招惹,不小心招惹上就跟沾上一堆屎一樣惡心。
那天孩子出事的時候,確實有人看到這個孩子一個人從池塘那邊走出來。根據法醫鑒定死亡時間,確實是在那個時間段的。
不過當時也沒有注意,所以並沒有確切時間,隻有個模糊的時間而已,並不能證明什麼。而且盧銳一直否認,再加上他爺爺奶奶他們的幫腔,根本拿他們沒有辦法。
事關人命,什麼都要講證據。即便覺得疑點重重,可也不能靠這種推測和模糊的時間段去證明什麼。那個池塘就在村口,並不是什麼偏僻地方,很多人都經常路過。
即便那孩子是被人害的,也不一定就會是他。可大家心底難免會嘀咕,彆的人不會想太多,可他們家跟那家人關係好,所以對這家人也會連帶著覺得問題。
現在突然來幾個陌生人問起往事,老板娘一下子就覺得這事是不是真的有蹊蹺。
容黎頓了頓,道:“你猜的沒錯,那個孩子的死和這個盧銳有關係。”
“真的假的?!你們不是騙我的吧!”老板娘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有著胖乎乎身體沒有的靈巧。
“胡亂造謠而且還是這種事,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我當然不會亂說。”
“天啊,天啊!”老板娘在原地打轉,過了一會激動道:“不行,我得趕緊打電話給我男人,讓他給他大兄弟說,必須要給孩子討回公道……”
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冷靜了下來,苦笑:“討回什麼公道啊,人都不見了,找誰去啊!而且就算找到了能怎麼辦,那小惡魔害死人的時候,比後來殺人的時候還小呢!”
不過這麼一說,又沒有證據,他們總不能去乾犯法的事吧。到時候因為這樣的人進去了,這也太不值得了。
可若是什麼都乾不成,心底哪裡能平得下這口氣。
說起來她也是那孩子的乾媽,啥都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不做點什麼,白瞎了以前孩子叫自己這一聲。
老板娘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不過能拿得出公家的證件,肯定不會亂說的。她決定把這件事跟自個男人說,然後再做決定。
老板娘是個風風火火的人,就跑到後麵去給自己男人打電話,說起了這件事。
“容大師,你為什麼要跟他們說出真相呢?後麵很容易招惹很多麻煩。”李曉寧不解問道。
畢竟沒有實際的證據,鬼魂作證在法庭上是不成立的。雖然他們的身份不會惹事,會有專門人解決,可還是非常的麻煩。
“爭取公道的人越多,對那家人怨念越大,才更好去解決這件事。”
不是死人的怨氣就有作用,活人的也有。
這個事件有些特彆,涉及未成年人,處理方式也會考慮更多的因素。
“原來如此,那個孩子確實不能這樣放任下去。他天生恐怕就是那種反社會反人格,現在又開始虐殺動物,這樣的人已經沒法改造了。虐殺動物往往是個開始,隻要有機會,魔爪肯定又會伸向人的。他殺了兩個人,結果一點事都沒有,以後更不以為然的。”
容黎道:“這個案子我們既然接下,就會給它一個公道。”
這個還是老板娘走過來了,道:“你們能不能在這裡等一會,我男人很快就過來,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我男人這就電話給他大兄弟,讓他們過來一趟。這個事他們一直過不去,如果知道真相,雖然沒法改變,好歹不繼續被蒙在鼓裡。”
“可以。”謝鐸南道。
老板娘熱情的招待他們,快要到飯點還給張羅午飯,把自家養的大母雞都給殺了。
老板娘的丈夫很快回來了,看到三人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馬俊生原本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這年頭作假騙人的很多,突然冒出這麼一號人物,說了這麼亂七八糟的話,誰知道是不是那些吃人血饅頭的。
現在的騙子完全沒有良心,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但是這件事是兩家心裡的一根刺,他們家還好,隻是很遺憾當時怎麼就沒注意看一看。他們這店麵距離池塘並不遠,要是稍微看一下,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那孩子雖然不是親生,可也是看著長大的,很是心疼。自己兄弟一家現在也不好過,雖然有了個小的,但是也不能彌補心裡的傷痛和不甘。
所以雖然覺得是騙子,依然急匆匆的放下手邊的事,連忙趕了回來。
可看到眼前幾個人,至少從外貌上就覺得很正氣,不像是騙人的。而且看他們的穿戴和開過來的車,要是片子這陣仗也太大了。
馬俊生直接開門見山:“你們怎麼知道孩子是那個兔崽子殺死的?”
“我是天師。”容黎望了一眼自己的紅傘,道:“那個孩子的魂魄現在就在這個傘裡。”
“什、什麼?”
馬俊生怎麼也想不到他一過來,就聽到這樣一句話,“真、真的假的?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他的父母在這裡,我可以讓他顯形。他能待在陽間的日子不多了,若是不趕緊將他送走,很快就會魂飛魄散。”
老太太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連忙拍了一把自己的兒子:“還愣著乾嘛,趕緊給黑子打電話!”
“媽……”
“他們沒有騙你,他們不是一般人。”
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紀了,也是個見過世麵的,看到容黎三人,就覺得不一般。尤其是容黎,身上透的氣息尤為明顯,大熱天的站在她身邊都覺得涼,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馬俊生回過神,心裡雖然還有點猶豫,依然將電話撥了出去。雖然舊事重提若是假一定會傷心,但是萬一是真的,能讓兩夫妻看到孩子一眼,知道當年真相,也是一絲絲的寬慰。
電話很快接通,對方聽到馬俊生的話,二話不說直接讓他務必把人留下,他們很快就會過來。
市裡到村裡的距離並不遠,而且這個市並不大,因此黑子父母很快到了地方。
“是不是你們說我家元寶在這裡!”黑子直接衝向容黎,被謝鐸南擋在一步的地方,整個人激動不已。他的妻子也緊跟著,眼眶紅紅的,渾身顫抖著,眼神裡透著期盼又帶著懷疑。
“去你們家吧,孩子的房間你們還留著嗎?”謝鐸南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原本激動的夫妻兩莫名平和了不少,這個聲音讓他們身上的焦躁以及各種複雜情緒都壓了下去。
黑子老婆連忙道:“留著,留著,他的玩具和衣服都還留著。他們讓我燒我舍不得,這是我們最後的念想了。”
謝鐸南讓他們領路,夫妻兩不敢怠慢連忙跟上去。馬俊生也想跟著,被自己老娘攔住了。
鬼魂並不是誰相見就能見。
屋子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來過,打開門迎麵撲來厚重的灰塵。
“抱歉,這裡已經很多年沒人住過了。”黑子歎道,看著眼前熟悉的家,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個家是他們精心布置的,花了不少錢請了專門的人設計,然後建造起來的。他們想著這是他們的根,即便以後在城裡住下,周末的時候也可以過來玩。
鄉下空氣好,地方又大,最適合孩子們。而且當時他在村裡乾的也紅火,這屋子一直會有人住,所以想要學城裡人的彆墅,很是費了心思。
雖然很多年沒有人住過,灰塵比較厚,可依然非常的整齊。他們在離開的時候,都收拾得很好,好像隨時等著他們回來一樣。
來到孩子的房間,雖然當時孩子還跟爸媽一塊睡,但是也有自己的屋子。屋子精心裝修過,藍色調的卡通兒童房,小床還是帶滑滑梯的,充滿了童趣,可見他們的父母有多愛他。
“他最喜歡的玩具還在嗎?”謝鐸南問道。
黑子老婆搖了搖頭,紅著眼道:“孩子下葬的時候,我讓他帶走了,想著他在下麵也有它們陪著。不過其他玩具他也很喜歡,這孩子特彆聽話而且念舊,不會看到新的就忘了舊的。隻要是我們給他買的,就特彆的愛惜。”
“沒關係,有他生前經常玩的玩具就可以。”
黑子老婆連忙從一旁櫃子裡找出了一個小陀螺,這個陀螺雖然比起屋子裡其他玩具要遜色許多,卻非常的有意義。
“這個是他爺爺給他做的,他特彆的喜歡,隻是他爺爺離開之後,就很少拿出來了。”
除了玩具,還有衣服鞋子等等,黑子老婆也給翻了出來。雖然燒了一些,可還有不少留了下來。他們心疼孩子,家裡又有錢,所以黑子老婆當時給孩子買了好多衣服鞋子,可以說是村子裡最多的。
容黎將紅傘打開,剛想要召喚出來,卻被謝鐸南攔住了。
謝鐸南道:“給他換個樣子。”
容黎看了眼前這對夫妻,一個隱忍克製著自己的感情,可看得出他非常的激動,另一個早已經被眼淚淹沒,不停的擦掉眼淚,生怕一會看不清楚,頓時明白了。
她念了幾句咒語,一個漂亮的孩子出現在眾人麵前。
孩子雖然臉色白得不正常,可依然看得出生前多麼的可愛討人喜歡,身上穿著剛才黑子老婆拿出來的衣裳。
“爸爸,媽媽!”元寶興奮極了,連忙撲了上去,他的爸媽更是再也忍不住張開雙臂想要摟住自己的孩子,可卻發現元寶直接從他們身體穿了過去。
三人這才反應,孩子/自己已經死了,沒有辦法再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謝鐸南朝著容黎和哭得不行的李曉寧使了個眼色,三個人識趣的離開屋子,留給他們一家人相處的空間。
“太慘了。”李曉寧紅著眼道,“真的是飛來橫禍,那家人不能放過,放過他們就是對被害人的殘忍。”
李曉寧一直覺得有時候法律或者所謂的人權定義,對活人太寬容,對死人太不公平。雖然這興許涉及各種宏觀的規則等,但是作為一個普通公民,看到一些事的時候,心中壓抑不下的暴虐情緒。
她隻知道一句話,殺人償命。
尤其這種沒有任何可以開脫的理由,更是不能這樣輕易放過。即便對方心智未全,也不能一點懲罰都沒有,這種人留下來也是禍害。
她偏執的認為,這種就像吃過人肉的猛獸一樣,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來。況且,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種事他已經做了兩次,現在還在殘害那些無辜的小動物。
容黎眼眸望向窗外遠方,聲音低沉有力:“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孩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