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當初的確是身體有些毛病, 但過了一年就治好了,卻一直沒有離開過這所醫院,小叔知道是為什麼嗎?”
青年推著謝木走在林間小道上,不顧他的沉默,繼續自問自答,“看見剛才那個年輕的醫生了嗎?”
“長得是真的漂亮, 身材也好,如果不是我已經有了小叔的話,說不定我也會動心啊。”
謝時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幫著謝南恩說話,可每一句話聽著都像是挑撥。
“其實小叔你也彆太責怪父親了,他畢竟年紀大了,每天管著謝家這個爛攤子,連個找女人放鬆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想要丟下謝家, 又怕我年紀太小管不住, 雖然我們兩個不怎麼親近,但我到底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是擔心我被傷到,才會讓小叔幫著照顧幾年的吧。”
言下之意,謝南恩害怕自己的兒子受傷, 至於謝木,自然是沒那麼在意了。
明知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往謝木的心口戳, 謝時還在男人的沉默下繼續著, “而且找小叔管理謝家還有一個好處, 小叔可不像是我那些叔叔伯伯們,一個比一個貪心,還都有著謝家的血脈,到時候著一個不注意,直接翻臉,那父親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如果是小叔的話,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謝時停下了腳步,微微俯身,唇像是要親吻男人的耳尖一般,微微張開,“小叔隻是被領養回來的,甚至連謝家的戶籍都沒有上,無論是從法律上,還是在謝家,小叔都是一個外人。”
“一個外人,就算是心大了,隻要父親站出來,無論曾經小叔站在多高的位置上,還不是要乖乖下來。”
“嘖,不愧是父親,這走一步想三步的縝密,我這個兒子當真是拍馬都趕不上啊。”
謝木坐在輪椅上,臉色慘白,始終不發一言。
直到青年轉過了身,蹲在了他身前,一雙眼帶著期盼與故作天真的望向他。
“小叔,你覺得呢?”
“還是一派胡言嗎?”
謝木看著他,青年那張與謝南恩相似的麵容上此刻滿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他問,“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
這句話看上去是不在意的,可隻有暗啞的聲調出賣了他,謝時挑眉,“不如何。”
“隻是要小叔看清,你口中這個光明磊落的大哥,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謝木咳嗽一聲,被毯子蓋住的雙腿該是不冷的,卻像是有一種徹骨的寒意入了他的骨髓,讓他渾身都在發冷。
可即使是這樣,男人也依舊挺直了脊梁,不肯在謝時麵前露出一分一毫的頹勢。
他臉還白著,卻堅持著道:“我相信大哥。”
“他不會這樣對我。”
“大哥從小教我要與人為善,他說,做人要光明磊落,不能行那些下三濫的苟且之事,大哥是真正的君子……”
謝時眼暗下,截住了男人的話。
“當然,父親若是不教小叔這些,你怎麼會這樣心甘情願,傻兮兮的幫他守住了謝家呢?”
謝木的臉更白了。
耳邊是青年如同惡魔低低嘶鳴的聲音,“一個心裡隻裝著大哥的人,當然最好操縱了。”
可謝木卻依舊不聽。
“推我回去,我要與大哥當麵對質。”
剛剛還眼中帶著愉悅的青年笑容落下了。
他有些頭疼,想著,小叔怎麼就這麼固執。
可轉頭想想,他愛的,不就是小叔的固執嗎?
明明曾經也是坐上過高位,在外麵殺伐果斷的,可卻偏偏,天真的讓人想笑。
真是天真啊。
但又意外的,充滿了誘惑。
謝時一邊想著,一邊推著輪椅繼續往前。
輪椅上的男人皺起了眉,重複了一遍,“謝時,推我回去。”
青年充耳不聞,依舊往前走著,謝木眉皺的更加緊了,“謝時!”
“小叔。”
青年這才回應了他,悠哉悠哉的,“我們該回家了。”
謝木將雙手放在了輪椅上,強行止住了輪椅的動作,站在身後的青年眼猛然沉了下來。
“送我回去,我要和大哥說清楚,無論當初到底……呃——”
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青年慢條斯理的將針管中的藥物緩緩推注進了謝木身體裡,看著他身體快速僵硬起來,鬆開了扶手,來到了謝木麵前。
他看著滿眼憤恨盯著自己的男人一笑,將謝木的雙手小心妥協的重新放在了雙腿上,還貼心的蓋上了毯子。
“小叔。”
青年溫柔一笑,“我是答應過你讓你見到父親,可人不能得寸進尺啊。”
“你不是都已經見到了嗎?剛才,可是小叔你自己讓我推著走開的。”
謝時笑的很開心,像是一個得到了喜歡糖果的孩子,“我們之前都說好的,這次之後,小叔就留在我身邊,再也不要走了,好不好?”
謝木的眼眶一點點紅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想要挪動著身體。
大哥。
大哥,救我!
可直到被抱上了飛機,他都沒有再能看到謝南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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