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他的病痊愈了。
祁鏡澍一如既往地將路之遙送到了學校,但今天,他卻接到了電話——老師告訴他,路之遙逃課了。
他找到路之遙的時候,她正坐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
她蜷縮著身子,抱著雙腿,呆呆地看著活動區的孩子。
身旁偌大的樹在她身上脫下細碎斑駁的光影,使得她本就嬌小的身影顯得愈發落寞和渺小。
祁鏡澍走過去,將外套披在她身上。
路之遙慢吞吞地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眼神中仍然是滿到幾乎要溢出來的茫然。
她道:“對不起。”
一個沒有疑惑的道歉。
路之遙漂亮的麵容上擠出了一個脆弱的,無所適從的笑。
這一瞬間,祁鏡澍突然知道了她為何總是執著地將所有刺麵對著身邊所有人。
她想要傷害的,不是人,是那座城堡。
她的每一次攻擊,都是一隻小獸在籠中的嚎叫。
她身在城堡中苦苦掙紮想逃離卻不得其法。
這一瞬間,祁鏡澍也突然知道了路虞為何執著地讓她活在這樣無垢到可怕的環境裡。
她實在是太過於純粹也太過於脆弱的女孩。
隻要看一眼,就讓人恨不得將這個世界的所有愛捧給她。
於是祁鏡澍道:“沒關係。”
他知道不是沒關係,是對她沒關係。
他不知道,這句“沒關係”成為了他日後所有痛苦的來源,也成為他日後與她的所有注解。
於是,往後漫長的時間裡,路之遙終於逃離城堡遠離所有束縛時,祁鏡澍卻近乎偏執地重蹈覆轍想要為她創造新的城堡。
但最後,她離開了,他留在那座失去主人的城堡裡。
他早有預料。
從那本拙劣的計劃書裡,從她對過去的厭倦中,也從她局促不安的雙眸深處。
她愧疚於她對他的任性,她將這份愧疚合理化為對他的“背叛”的厭惡。
祁鏡澍看得一清二楚。
他最終還是無法去斥責她。
祁鏡澍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她馴化了。
可是,被馴化的狗直到最後都沒有被主人接納,成為了真正的喪家之犬。
*
“隻要攻略完遊戲裡的男主角,你就算通過遊戲內測,並且獲得獎金一千萬……以及一個新身份。”
他對路之遙這樣說,卻不敢看她澄澈的眸子。
“為了推廣你們的全息遊戲,也真是下了血本。”
她皺了皺鼻子。
祁鏡澍道:“你願意參加嗎?”
路之遙微微垂眸,似乎在認真思考著他的提議。
“嗡嗡嗡——”
突兀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這片沉默。
路之遙將手機反扣在桌麵上說:“有錢不賺王八蛋,我當然願意了,隻是你為什麼會找到我?我敢打賭
,這個世界上最不想我好過的人就是你。”
祁鏡澍看了她一眼,並非對這段話感興趣,而是因為他知道——她急於打發自己離開。
因為這通電話的主人,應該是她的新情人。
祁鏡澍喉間哽了很久,才接上了這句話:“恐怕沒多少人希望你好過,不過比起私人感情,利益於我更重要。”
之後的對話沒什麼營養,她伸出手說:“合作愉快。”
祁鏡澍看著她纖長白皙的手,最終卻沒有伸出手。
他怕,他再也鬆不開手。
他怕自己對著她搖尾乞憐。
*
在夢醒時,他從遊戲艙中起身。
回想夢中的一切,那些感情仍然苦澀得讓人無法下咽。
祁鏡澍想,自己最終還是做不了一條瘋狗。
哪怕在夢裡隻要她稍微垂憐於他,他便又會搖著尾巴上去。
祁鏡澍最終還是等到了那句“我需要你”,即便是謊話。
他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了,飲鴆止渴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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