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和棠背靠著老板椅, 兩腿翹在椅子上,一連串哈欠便從嘴裡冒出來了。

他伸了個懶腰,斜抱著鍵盤, 鼠標直接放在大腿上滑動,姿態疲倦得像隨時都會睡過去。

直播一開, 整個直播間瞬間刷滿了問號。

“啊這波, 這波是斜抱琵琶”

“????這腿好長,舔了, 哥哥板著臉好帥,舔了”

“震撼,吃雞世冠退役職業選手竟然在直播間把雙腿這樣——”

“t神前幾天都沒直播, 乾什麼去了啊”

和棠眼下青黑,本來就是一張脾氣不好的臉, 看到彈幕後冷笑了下, “喜歡舔是嗎,你號沒了。還有震驚體, 超管也給我封了,我乾什麼去了——?”

他薄唇抿了下,懶洋洋地喝了口水, “沒去乾什麼,做夢去了。”

這次打的是雨林圖, 過分豔麗的配色以及較小的麵積都讓這個地圖容易隨時火並的戰場。

和棠微微歪頭,腿伸直了些, 握著鼠標連狙三槍。

一條擊殺消息從右下角刷新。

瞬間, 彈幕刷滿了666。

毒圈刷新了,和棠距安全區較遠,這幾乎是最後一個圈了, 他紋絲不動地補著急救包,一麵聽著周圍的動靜。

幾聲槍聲響起,擊殺信息刷新出來的瞬間和棠不再打包,開鏡的瞬間鎖定敵人的方位開始狙擊。

AMW的馬格南子彈傷害極高,一槍爆頭擊殺剛剛血戰過的敵人。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勝利消息跳出屏幕,右下角和棠的直播視頻窗口突然一暗,隻有他微微沙啞又有些含糊的聲音響起。

“我抽根煙。”

現在直播平台極為嚴格,如抽煙這種行為都是不能愛攝像頭下顯現的。

和棠叼著煙,兩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又在桌子抽屜裡找了一番,怎麼也找不著打火機。

他“嘖”了一聲,眉頭擰了起來,俊朗的臉上滿是不耐,“你們先等著,我下樓買個打火機。”

“嗨呀,t神叫個外賣唄”

“下樓買打火機?我才不信,肯定是下樓幾分鐘給小姑娘紮個針再回來”

“都快十一點了,不是24小時便利店不開門吧?”

和棠冷笑了下,“紮針幾分鐘的那位,我記得你,上次被禁言一周的是你吧?超管給他上個永封套餐。”

他起身撈起一件外套,將鍵盤耳機鼠標隨手扔到桌上,一邊穿外套一邊回答了幾個問題,“不太想叫外賣,煙癮犯了等不了。我現在住的地段還不錯,附近幾家超市都是24小時的。”

和棠換好外套,抄起門口的帽子套上,關門下樓。

冬日的夜晚還有些冷,和棠剛下樓就拉低了帽簷後又將外套的兜帽套上。

沒多時便到了離小區最近的超市,超市規模不算大,這時又算深夜,整個超市頗有些空,幾個路口的收銀員要麼玩手機要麼趴著打盹。

和棠隨便走到一個收銀台前,彎起手指敲了下櫃台。

打盹的收銀員驚醒,連忙扯出笑,“歡迎光臨,請問您——”

和棠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昂了下下巴,示意收銀員看身後貨架擺著的打火機。

收銀員回頭,神情恍然,又道:“好的,先生您要防風打火機——”

“不好意思,問一下啊,你們這裡的文具區有沒有墨汁和毛筆啊?”

一道與這深夜既不符合的嬌俏聲音突然插進二人的對話中。

是她。

和棠感覺自己的指尖突然發冷。

她就在自己身旁,他甚至不用側頭看就知道她此時臉上肯定是一副子困倦臉卻又帶著笑。

她笑的時候眼睛總是像對小月牙,稚氣又可愛。

不能再想了。

和棠強迫自己收回一切亂七八糟的想法,微微低著頭,等著兩人對話完。

“有的有的,您稍等一下,我們的引導員休息了,等我給這位先生結完賬就帶您去找。”

收銀員轉頭看向和棠,繼續問道:“您——”

“就那個。”

和棠下意識將下頜埋在了外套的領子裡,伸手胡亂指了個火機。

“哦哦,這個是防風的,三塊錢。”

“嗯。”

和棠掃碼轉賬,將火機揣進兜裡轉身走了,身後兩人的對話聲越來越小。

“我現在帶您去找墨汁和毛筆,請問還需要宣紙嗎?”

“哦哦哦要,我忘了說,謝謝你。”

“沒事的。”

……

和棠走出超市,卻沒忍住停在超市門口的一側,他背部頂著頗有些粗糲的石牆,隻覺得心跳得他腦仁都開始跳動。

他向來是個現實主義者,起碼他是這麼認為,但是為什麼,又還忍不住抱有一些期望。

和棠早在進入夢中時便想好,就做那一次夢。

他低頭,拿起一根煙叼在嘴裡,按著打火機按了幾次卻也點不起火,不知道是風太大還是他的肌鞘炎犯了以至於手抖致此。

紅色的亮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叮鈴叮鈴——”

超市的電子門打開。

路之遙抱著一個大紙袋,身子還有些晃,身後的栗色長發在腰間晃了晃,似乎連發根都透著俏皮快樂,

和棠下意識屏住呼吸,似乎怕自己的存在都會被她所警惕發現似的。

路之遙終究沒有發現他,慢悠悠地走了。

不知不覺和棠抽完了一根煙。

他深呼一口氣,源源不斷的白霧從他口中溢出,吐出來的不知道是殘餘的煙霧還是口中暖氣因冬日而結成的水霧。和棠的黑眸下垂,超市隱約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陰影使得他身上多出些詭譎頹廢的氣質。

和棠掐滅煙頭,手揣進兜裡,走的每一步都顯得沉重累贅。

如果他年少有為,是不是會與她稍顯般配?

再一次的,和棠如自虐一般反複詰問自己,然後又開始否定。

即便在夢裡,他最終也被路虞擊退了。

“和先生,您現在作為電競選手前途無量,我相信您不會願意犧牲您的事業來陪遙遙胡鬨吧?”

“如果我願意呢?”

“是我讓她享受這段自由的,但是如果您非要陪她胡鬨玩些不該做的事,那麼我保證,她絕不會再有如現在這般的自由。”

“……”

“和先生,您考慮好了嗎?”

和棠從不堪的夢境回憶中抽離思緒,他越發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扶著牆坐上電梯。

不要再想了。

但是……

那是他年幼想要的汽車玩具,是他年少時渴望的有陽光的房間,是他在每天訓練時期盼的上場機會。

那是他所有的苦難裡吊著他命的一顆糖,一味藥,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