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從女孩的眼神裡看到的怨恨,讓男孩不由自主的後退,辯解的話語堵在喉間。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或者是太多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所以太過複雜造成男孩腦子短暫的混亂。
被女孩哀求著的他,逐漸的思考是不是真像妹妹說的那樣。
讓她去了家大業大的薑家能得到更好的照顧,天生營養不良的遺傳病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單憑年幼的他真的能給與妹妹這些嗎?
妹妹看他的眼神怨恨又不安。
他自以為是的照顧,並沒能給妹妹安全感。
在他和薑家之間,妹妹想要的是後者。
也許……妹妹是對的?
若不是薑家來的人說明了在雙胞胎之間,隻要男孩。至於女孩如何,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
他也不會那麼毫不猶豫的拒絕,選擇留下來自己照顧妹妹。
最終被說通的男孩聽從女孩的建議,和女孩交換了衣服發型。
畢竟年紀不大,就算他的體型和天生病弱的妹妹細微差彆,被小裙子一遮就看不出來了。
兄妹兩個幾乎形影不離,假扮起對方來也很成功,最終瞞過來帶人的家夥。
男孩一言不發望著妹妹上車時的開心笑臉,在車子即將啟動的時候,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炸響,他飛奔向轎車。
不!不能讓妹妹這樣過去!
天危險了。
早晚會被發現的。
人的外形能偽裝,身體卻改變不了。
騙過了第一關,後麵一定會被發現。
到時候他們真的會對妹妹好麼?
男裝打扮的女孩從轎車裡探出頭來,睜大眼睛瞪著他,“不準跟過來——!”
尖銳的嗓音像尖刀紮進男孩的腳背,使他的腳步趔趄的不穩,江家訓練有素的保鏢冷麵無情的推攔著他的同時,推翻他的肩膀。
他張了張嘴,想向妹妹表達什麼。
女孩瞪著他的眼神,卻好像他是個搶劫犯,會搶走她死命抱緊的寶物。
最終轎車在男孩的眼皮底下行駛出去。
……
如果非要在兩樣物品中選擇一樣,世人都會選擇較好的那一樣。
男孩深深望著轎車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自和妹妹換裝那天起,他沒有再換回男裝,而是繼續穿著妹妹遺留的衣服生活著。
做出比妹妹更柔弱的模樣,被人欺負也不反抗,然後被欺負得越來越過分的蠢樣。
沒有人看到女裝男孩在外哭花臉,一走進房子裡就冷漠洗臉,自行處理身上傷口。
這樣的日子持續著,男孩偶爾能從身邊‘巧合出現的人’口裡聽來薑家的消息。
其中很多都有關於妹妹在薑家的生活。
正如男孩所想的那樣,妹妹一到薑家沒多久就被發現了身份,不過妹妹沒有被趕出來,而是繼續被留在了薑家。
聽聞她的表現不錯,被薑家現任的家主看重。
聽聞她成了上流圈裡的名人,被誇長大後一定巾幗不讓須眉。
這樣比較起來,和被留下的男孩遭遇天差地彆。
故意的。
他們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男孩沒有嫉妒,相反將偽裝進行到底,直到初中男孩體型發育開始拔高,再作女生打扮不方便,又確定妹妹在薑家過得穩定,察覺到自己繼續呆在薑家勢力範圍的邊海市,遲早會露出破綻,便拿上背包買了票一舉離鄉。
後麵的日子他始終不能放鬆警惕。
隻有他表現得越爛泥扶不上牆,妹妹的價值才會越高,地位越穩。
女裝癖、同性戀、遊手好閒,脾氣自負惡劣……
這些標簽一個個落在他的頭上,從少年到青年,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麵具戴久了差點摘不下來。
……
床上像是睡著了的青年,忽然動了動,將捂住雙眼的手掌張開。
狹長眼眸的墨瞳,似是頭頂日光燈的亮光落進去,點綴一抹光暈在其中,又被斂著的眼皮遮了近半,構成半月牙的光弧,幽幽的透著孤月的冷輝。
“不是為了其他人。”
蘇牧野自言自語。
“隻是想通了。”
“真正想保護的東西從來就不該交到彆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