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低下了頭,使勁晃了晃腦袋,想將那個人的身影從腦海裡晃出去,若他和自己一樣的心思,那麼付出再多,被萬人辱罵他也心甘情願。可是目前來看,他沒有這樣的心思,那麼自己何苦要將原本前途光明的他拉入這萬丈深淵呢!
這樣的苦澀滋味,還是自己一人承受吧。
林澤轉身去了林濤的院子,看著書房裡林濤挑燈夜讀的身影,他停下腳步,盯著窗戶上弟弟的影子看了半天。忽的笑了,他和弟弟能有今日,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像父親這樣,出身名門,位極人臣,在唯一愛女的婚姻之事上,尚且不能自主。自己這樣算的了什麼,及時退步抽身算了吧。
可即使無數次這樣勸慰自己,但林澤知道,他的內心深處,始終放不下。或許,這一輩子,他也放不下。放不下就放不下吧,隻要將它藏在內心最深處,不讓任何人知道就是了。隨著時間過去,總會放下的。
林澤深吸了一口氣,摒棄了這些胡思亂想,認真讀起書來。
不出一個月,林澤和蘇侍郎家的嫡女就定親了。林家沒有女性長輩,林如海請了孔家大太太主持了定親儀式。
蘇侍郎和蘇太太本就十分滿意林家,唯一遺憾的就是林澤暫無功名在身,可又聽聞林澤承諾四十無子方才納妾,頓時更加滿意,將那小小的遺憾也拋在了身後。現在沒有功名怕什麼,遲早的事。
且不說林家親戚比如賈家得知林澤的婚事後是什麼反應,隻說孔尚微得知林澤和蘇婉定親後,大怒。
“定親這樣大的事,你為何不事先告訴我?”孔尚微盯著林澤說道。
“先生下個月就要成親了,不也沒告訴我嗎?如今我隻是禮尚往來而已。”林澤回避著孔尚微的眼神,故意用往常一樣的語氣說笑道。“放心吧,先生,賀禮是不會少的。”
即使林澤掩飾的很好,可孔尚微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可是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孔尚微又說不上來。至於說他成親為何沒有和舍予說,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原因,隻是下意識的想瞞著舍予。
“舍予,你到底怎麼了?”孔尚微換了語氣說道。
林澤知道,孔尚微這個人在讀書上很有天分,可在彆的方麵,卻一竅不通,不諳世事,天真單純的緊,這也是孔家將他安排在國子監的緣故。在這裡,隻要他學問好,彆的都無所謂。可林澤也知道孔尚微的性格,他若是不給個合理的解釋,孔尚微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故而林澤說道:“先生,你是知道我的,我這前半生,除了父親,就隻有先生一個男性長輩,說實話,在我心裡,一直拿先生當我父親看待的。那日得知先生要成親了,我心裡一直轉不過彎來而已。如今我已經想明白了。先生放心吧。”
孔尚微臉色稍緩,原來如此。想起林澤的身世,孔尚微自以為明白了,舍予的親生父兄都是混賬,林如海那廝雖然不錯,但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林澤將自己當成父親看待,得知自己要成親了,怕自己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疏忽了他,情有可原。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這些日子這麼彆扭呢。放心吧,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即使日後為師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會忘了你這個大兒子的!”孔尚微勾著林澤的肩膀說道。
林澤表麵上不好意思的笑了,可心裡卻十分黯然。
“話說我們師徒還挺有緣分的啊,成親也是先後腳。你是咱倆誰先當爹呢?”孔尚微這個人大而化之慣了,得知了前段時間林澤不對勁的原由,立刻恢複原樣,笑嗬嗬的問道。
林澤渾身僵硬,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這我可比不上先生。先生下個月就要成親了。蘇家舍不得女兒,得在等幾年再說。”
“這倒也是,你毛還沒長齊呢,著急成親做什麼。你知道怎麼洞房嗎?回頭先生教你!對了,你不會還是個雛兒吧?這怎麼能行呢,回頭先生帶你去個好地方。”孔尚微打趣道。
林澤臉上在笑,心卻在滴血。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林澤知道,他還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消化這樣的事實。
二人又說笑了一陣子,林澤要回去看書了。
孔尚微便讓他回去了,可看著林澤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孔尚微卻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傷,他捂著胸口,喃喃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些難過呢?”
林澤黯然回房,化悲痛為力量,提筆疾書,一氣嗬成,寫了一篇策論,寫完後,看了看,覺得十分滿意。看來,這情傷對自己來說,也有些好處的。林澤自嘲的笑了。
“舍予,走,帶你去吃好吃的。”到了飯店,孔尚微又來敲門了。
林澤苦澀的笑了,他就是這樣,漸漸沉溺在孔尚微對他的好裡,不可自拔。偏孔尚微,還一無所知,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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