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荒唐(1 / 2)

糊塗婚 李暮夕 13934 字 6個月前

第001章荒唐

那天,北京難得下雨,淅淅瀝瀝敲打著玻璃窗,仿佛要將一年中積攢的潮氣都翻卷到地麵上。

寧嘉百無聊賴地整理了一下桌麵,準備扔掉沒必要的,目光忽然頓住。

藍色的鐵盒子被打翻,裡麵的一遝照片和小物件傾翻到桌麵上,洋洋灑灑散了一桌。

她定定盯著其中一張,半晌,才將之拾起。

照片有些年歲了,邊角蜷曲泛黃,相片上的男人卻笑得清朗,隔著歲月依稀能望見往日的風采。

翻到背麵,上麵還有一段話。歪歪扭扭,字跡早就乾涸,是她年少時寫的:

[2014年,我畢業啦,嘿嘿。我選了法學專業,沒想到吧?

沈老師老說我不適合這行,可我不信。

今天天氣好好啊,我的心情也很好。我想去上海看一看,因為沈老師在那邊。]

寧嘉頓了頓,翻到下一張:

[沈老師來北京了,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爭取畢業後進他們的律師事務所。

我想變成和沈老師一樣厲害的人。]

再下一張:

[今天的天氣好差,從早上開始一直在下雨。

我去了君恒。

今天是他生日啊。

我在樓下等了很久,想給他一個驚喜。我提著自己做的小蛋糕,從下午2點一直等到晚上9點,然後,我看到了他。

他和宋書萱一起出來,兩人撐一把傘。

雨下得好大,我回去的時候,衣服都濕透了,紀朝陽還笑話我是落湯雞!我好難受。]

日記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寧嘉有些恍然,如果不是偶然翻到,她幾乎都快不記得了,她曾經這麼肆意而幼稚地追逐過一個人。

人的心情真的很容易被影響。

翌日仍舊下雨,她原本就不大美妙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紀朝陽電話打來的時候,她人還癱在床上:“喂——”

“大姐,你是不是忘了今兒個是什麼日子?”

“嗯?”

“我生日!”

隔著話筒聽這語氣,寧嘉已經可以想象出他七竅生煙的模樣了。

但是,她心情不好,不想慣著他,她覺得她才是他們圈子裡唯一的寶寶:“哦——”

紀朝陽:“……”

……

去的是京郊。雖然是禮拜天,道上還是堵,花了比平時多一倍時間才抵達翠微山。

這一處度假山莊依山而建,是某個知名房地產公司的小開開發的,會員製,平日隻接待圈內名流,車子沒法開上去,他們在山麓改坐了專屬的電車。

紀朝陽心血來潮,非要自己開,弄得那經理一臉愁苦,賠著笑臉:“這山路陡,真不好開啊。您要是真想玩,到了山上,我給您單獨開個場地,隨便開。”

紀朝陽不乾了,說,這玩的就是一個刺激,到了山上,一馬平川的,還怎麼玩?還玩個P!

這樣僵持不下,經理求助般看向冼文昊。冼文昊皺眉開口:“就你那五次才過的駕照,得咧。”

紀朝陽還是聽冼文昊的話的,訕訕地哼了聲,算是作罷了。

經理如蒙大赦,一邊擦汗一邊指揮開車師傅驅動。

山上峰巒疊翠,險峻異常,放眼望去,一幢幢木屋彆墅掩映在蒼翠的山林中,鳥鳴不絕。分明是人工開發的,卻建得像是世外桃源,渾然和周邊環境融為一體。

讓人不得不感慨,有錢能使鬼推磨。

到了山上,紀朝陽直接帶她去了射箭館,指著正中央三支正中靶心的箭矢道:“看到沒有?那是我射的,你要是能把它們擊落,我就送你一份大禮。”

寧嘉怔了下:“這不止五十米吧?你準頭不錯啊。”

這話倒是由衷。

這準頭何止是不錯啊,三支箭,平行正中靶心,均是十環,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她剛剛看了,這一排的箭筒裡都是超過常規磅數的重弓,後勁很強,難度比一般的高多了。

“你可彆謙虛,莊曉電話裡說了,你大學裡可是箭社的。”他不由分說,把一把弓塞到她手裡,又手把手給她戴上護手、護臂。

寧嘉被趕鴨子上架,隻得挽弓、射出。

箭矢離弦,“嗖”一聲劃開氣流,眨眼就紮入了靶子,不偏不倚,正好“啪”一聲擊落對麵的一支。

紀朝陽一愣,半晌,興奮地歡呼起來。

一旁原本興致缺缺的程昱舟和冼文昊都看過來了,目露詫異。顯然,也被她這一手驚到了。

紀朝陽:“嘉嘉,想不到你這麼厲害,細胳膊細腿的,真看不出來!”

寧嘉不好意思地笑笑,快要揚到天上的眉毛卻泄露了她的心跡,嘿嘿兩聲:“運氣,運氣。”

紀朝陽殷勤地又遞給她兩支箭,寧嘉一一射出,均都擊落了對麵的箭矢。

當時她並沒有多想,隻是覺得紀朝陽興奮的表情有些異常。打落了他的箭,這人還能這麼高興?

直到冼文昊拿下嘴裡的煙,涼涼插道:“你差不多得了,這麼誆她?一會兒韓霖過來,可有你好看。”

紀朝陽縮了縮脖子。

寧嘉不是很明白,但也隱隱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這時,頭頂傳來一聲輕嗤:“又不是你自己打的記錄,得意什麼?這比賽,不作數。”

寧嘉下意識抬頭,一眼就看到了二樓台上憑欄站著的兩人。說話的是個輪廓硬朗的青年,他有張線條銳利的麵孔,微弓著身子倚在玻璃欄杆上,斜眼望來。

相比於這人給人的鋒芒畢露的感覺,身邊那位氣質沉凝多了。一般情況下,和這樣一個青年並立,難免會被豔壓,可寧嘉看到韓霖的時候,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

高鼻梁,皮膚很白,眉毛筆直修長,沒有一絲雜色,和一雙深潭一樣的眸子一道嵌在那張明晰如玉的俊臉上,是難得乾淨俊美的長相。

隻是,他的眼神很淡漠,很難看出什麼情緒,和他斯文沉靜的外表極不相符,像散落玉盤裡的一顆黑色珍珠。

寧嘉一瞬就明白了,她破的是他的記錄。

兩人不刻就走了下來。幾年不見,韓霖跟印象裡好像沒有什麼區彆,寧嘉卻本能地有些拘謹。

雖然平日常有聯係,但僅止於隔著屏幕聊天。

乍然見到本人,她還是很不適應。

不過,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在他對她展顏一笑的時候,瞬間消失了。

“好久不見。”韓霖走過來,伸手抱了她一下。

手微微搭了下肩膀,身體卻保持著距離——一個久彆重逢的親昵、卻不失禮貌的擁抱。

“好久不見。”寧嘉也露出了笑容。

……

室內熱火朝天,搓麻將的搓麻將,打牌的打牌,啤酒蓋衝天的聲音、歡呼聲不絕於耳。

寧嘉一個人屈膝坐在廊下,手裡捧一瓶銳澳。

“什麼時候染上喝酒這壞毛病了?”身後忽的有人道,語聲戲謔,像開玩笑,也像是質問。

寧嘉回頭,韓霖斜倚在她身後,手裡扣一罐黑啤。

約莫是室內有些熱,他脫去了外套,白色的毛衣勾勒出健美英挺的身形。寧嘉的目光卻停留在他臉上,定定看著,似乎想從這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這次準備留多久?”

他笑了笑,仰頭灌一口手裡的黑啤:“不回去了。”

寧嘉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致力於開拓海外的市場嗎?聽說這兩年效果還不錯。”

“錢是賺不完的,這裡才是我的根。”

寧嘉忍不住一笑,侃他:“難得,居然能從韓公子的嘴裡聽到這樣有人情味的話。”

韓霖也笑了。

小時候,寧嘉一開始是跟他不大對付的。她是典型的浪漫主義者,而他是完全的理智主義,哪怕看個電視都能吵起來。

隨著年齡的增長,回首望去,這種摩擦實在顯得過於可笑。

“你呢,現在在做什麼?”韓霖問她。

“律師。”她聳聳肩,歎了口氣,“不過是最低級的那種。”

“實習律師啊?”

寧嘉翻了他一眼,沒好氣:“我有那麼差?!”謙虛兩句,還當真了?!

在看到他眼底滑過的笑意時,她瞬間明白了,又被這廝給耍了。

頭頂的燈光灑下來,將他眼窩處的陰影加的更深,不笑的時候,寧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不可否認,這張麵孔英俊得過分。

有人從室內出來,跟他們搭話,不過,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韓霖身上:“你倆怎麼躲在這兒說悄悄話啊?不進去坐坐?”

寧嘉看她一眼,有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了。

她默默彆開臉,拿起瓶子喝酒,眼角的餘光掃向韓霖,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

韓霖神色不變,很有風度地跟她道了謝,但是拒絕了她的邀約。那種笑容,寧嘉太熟悉了,僅止於禮節。

從年少時開始,她就見慣了他用這種笑容搪塞那些前仆後繼的女生。

後來他們去室內打牌,四個男人湊了一桌,剩下幾個坐一邊,自顧自玩手機,偶爾也輪換。

寧嘉默默坐在一邊玩手機,偶爾瞥一眼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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