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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鄒副局長家的事情上花了不少時間,薑瑜原本的計劃有些行不動了,她隻能趕在天黑前,先去把買的東西分彆送到了胡大山、林春花和王曉家,然後連水都沒喝一口,就急著趕回家。

就是這樣,等她回到家時,天也已經黑透了。

周家人以為她是在沈家吃飯吃到這麼晚,馮三娘叮囑了她幾句:“下次早點回來,你一個姑娘家,太晚回家不安全。”

“嗯嗯,知道了。”薑瑜隨口應了一聲。

周家已經吃過晚飯了,自然沒給她留飯。薑瑜躲回了屋子裡,吃了半斤蛋糕填飽肚子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上完課,薑瑜還在收拾課本,胡大山就笑眯眯地出現在了學校外:“我們隊的池塘裡打魚,老婆子買了兩條回來,就我們兩個老家夥,吃不完,她讓我來叫你,小瑜你就來幫幫我們兩個老人家。”

其實是惦記著她昨天送筒骨和小蛋糕的人情。

人情這東西就是要你來我往,你請我一頓,我回請你一次,沒完沒了,這樣才能長久。薑瑜笑眯眯地應下了:“好,謝謝胡伯伯。”

這一天薑瑜的口福非常不錯,中午在胡大山家吃了骨頭海帶湯和紅燒魚。晚上又在林春花家喝了骨頭湯冬瓜湯和臘肉炒秋筍,雖然肉的分量比較少,但沈家人厚道啊,直嚷著她和小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把肉都撥給了他們倆。

她這每個月三塊錢給得還真值,沈家每次有什麼好吃的都留著晚上吃,就是為了讓她多吃點。薑瑜決定了,下回去城裡,再多買點不要票的東西回來,給大家都補補,彆人真心對她,她也不能做個白眼狼不是,反正她現在口袋裡不缺錢,買回來東西,也是進了她的肚子。

薑瑜每天過得優哉遊哉,但周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看到端上桌夾雜著老包菜葉子的玉米糊糊,周建英氣得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擲,碗口的粥溢了出來,淌了一桌子。

“玉米糊糊,又是玉米糊糊,頓頓都吃玉米糊糊,我現在一嗬氣渾身都是玉米糊糊的味道了。”

由奢入儉難,周建英的記憶還停留在前世的山珍海味隨便吃的畫麵中,現實卻是,她每天都要上工,辛辛苦苦掙微薄的工分,吃著沒滋沒味的玉米糊糊。

這種日子,她真的過夠了!

周老三念著她最近都老老實實上工,沒再整什麼幺蛾子,對她寬容了許多:“五八、九年的時候,彆說玉米糊糊,你能找到草根填飽肚子就不錯了。現在的孩子就是不惜福,吃,不吃,沒了,半夜餓肚子,是你難受。”

又是這句話。周建英把筷子一擱,將藏在心裡醞釀了好久的打算翻了出來:“爸,光這麼埋頭種地有什麼出路啊?很快就要分糧了,城裡人的糧食不夠吃,咱們想辦法搗鼓一些弄出去賣唄。”

馮三娘膽子小,平時周老三他們三父子商量事,她一般不插嘴的,但這回也按捺不住了,忙勸道:“這可不行,抓住是要蹲大牢的。”

周建英一直瞧不上馮三娘,聽她帶頭反對,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我問你意見了嗎?爸,你覺得怎麼樣?”這種正常的市場交易行為,遲早會被認可的,周建英並不覺得這事有多大不了。

現在不準私底下買賣,村裡個彆戶勞動力比較多的人家,分的糧食多,吃不完,也隻能賣到糧站。但糧站的收購價很低,穀子隻有幾分錢一斤。相比之下,拿到黑市,價格翻個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雖然郭嘉嚴令禁止,但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總有膽子大的鋌而走險。關於黑市的事,周老三比周建英兄妹知道得多得多,甚至,他也去過幾回,裡麵確實有巨大的利潤,可是,就像馮三娘所說,要是抓到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見周老三一直不吭聲,反而點起了煙。

周建英就知道,他這是猶豫了。於是,衝周建設努了努嘴,然後故意問道:“哥,你說怎麼樣?”

她爸一向比較偏疼這個兒子,兒子的意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可要重得多。

周建設也是個膽大的,又敢闖,而且他一直不屑於在地裡埋頭乾活,總覺得這樣很傻,有懶就偷,又想過好日子。所以一聽周建英的提議就心動了,跟著勸周老三:“爸,建英說得對啊,咱們可以先搗鼓糧食,等站穩了腳,搭上了線,還可以去搗鼓收音機、手表、自行車這些玩意兒,聽說這種乾一單,能掙好幾十塊,比咱們在地裡辛辛苦苦乾一年都劃算。”

周建英聽了,驚訝地看了一眼她這個哥哥。難怪她哥後世能把生意做得那麼大,她這個哥哥啊,腦子就是夠靈活的。有了他參與,他們想不賺錢都難。

等有了錢,她就不用每天吃這玉米糊糊了,還能經常穿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的了,也能接濟孫亭煜了。這段時間,雖然因為她一直幫孫亭煜乾活的緣故,兩人見了麵,能搭上幾句話了,可孫亭煜還是那副死人臉,不冷不熱的,讓周建英著急又想不出什麼拉近距離的好辦法。

她想,若是她有了錢,經常給孫亭煜捎帶好吃的,吃人嘴軟,孫亭煜遲早會對她敞開胸懷,後世不是有句話叫,征服一個男人得先征服他的胃嗎?

不管是從改善生活,還是為了她的未來著想,她似乎都很有必要說服她爸,因為本錢的事還得她爸出,不然她都想自己私底下偷偷乾了。

“爸,你就算不替咱們的肚子身體著想,你也得替哥著想啊。村子裡跟哥差不多大的孩子,都開始相親說對象了,可哥呢?一個媒人都沒上門的。你總不想哥打一輩子的光棍?那咱們老周家可是絕後了。”周建英還真是了解周老三,一出口就說中了周老三的心事。

現在說個好點的媳婦,彩禮錢、辦婚事的錢,零零總總,怎麼也得上百塊。原本,周老三是攢了這麼一筆錢的,準備等冬天農閒了就把這事提上日程,可最近破財,都禍禍光了,而梁毅那邊說要過一陣才寄錢過來,也不知道要過多久。

手裡沒錢,心裡就沒底氣,萬一梁毅出任務老久都不回來。他怎麼辦?建設一年比一年大了,說媳婦結婚生孩子可是家裡的頭等大事,他得早點替兒子張羅起來。

但私底下倒賣東西這可是大罪,周老三這些年見過好幾個倒爺被公安抓了,關進去就再也沒出來。他實在不想乾這麼大風險的事。

“你們讓我再考慮考慮。”最後周老三也沒把話說死。

因為他心裡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這就月底,馬上就十月了。薑瑜也上了一個月的課了,該發工資了。她每個月有十幾塊,若是能把這十幾塊弄到手,有了這筆穩定的收入,家裡就不愁了。

每個月攢個十塊錢,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塊,夠建設說親了。等年底農閒了就開始說親,到明年年底結婚,正好可以把這筆錢湊出來。

有安穩無風險的弄錢法子,他又何必冒著蹲大牢的風險去做倒爺呢?做倒爺,早出晚歸,高風險不說,也是個辛苦活,可不像周建英想的那麼輕鬆。

周建英不知道周老三心中所想,見他沒一口拒絕,心裡就鬆了口氣。她有把握,最後能說服她爸。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湫兮如風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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