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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原主還是自己, 好像都一直在受梁毅的恩惠, 薑瑜心裡頭有些過不去。她低頭看了一眼這大包的鬆子, 既然梁毅可以給她寄東西, 她也可以給他回禮啊, 可問題是寄什麼呢?

現在快遞很慢, 包裹在路上怎麼也得走個一星期半個月的, 隻能寄耐保存的東西,這就剔除了很多食物。同樣也寄乾貨的話, 梁毅這種大男人應該不會喜歡。薑瑜連他的麵都沒見過,也不知道他的高矮胖瘦, 去省城買身西裝寄過去都怕穿不了,手表、收音機、相機這些東西又太貴了, 不是她現在的身份該拿得出手的。

其實薑瑜最想寄個平安符給他。軍人執行任務, 比較危險,戴著她的平安符保平安比什麼都實際,但梁毅的身份是軍人,肯定不允許戴這個, 她真做個平安符寄過去, 說不定還會給梁毅惹大麻煩。

活了兩輩子的薑瑜謹慎慣了,隻一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寄吃的, 回頭找人幫忙做點臘肉、臘腸, 她再去捉幾隻野兔、野雞風乾了給他寄過去。這個年代,送什麼都不如送肉實惠,尤其是他們這種天天訓練, 體力消耗大的職業。正好,現在天氣轉涼了,正是做各種臘味的好季節。

琢磨好了送禮的東西,薑瑜把包裹收好,拎著又去國營飯店吃了一頓。自從口袋裡有錢後,她就沒虧待過自己的胃。

吃過飯,正好到了下午大家上班的時間。薑瑜去了教育局,見了胡利民。

看見她,胡利民笑了:“巧了,你要不來縣城,這周末我也說回去,把你的工資給你帶回去。那,這是十五塊,拿著。”

薑瑜接過錢,把鬆子包了兩斤遞給他,笑道:“謝謝胡三哥,這是朋友送我的鬆子,你帶些回去給你們家小朋友吃。”

他們這地方沒有鬆樹,鬆子是個稀罕物。胡利民見了很喜歡,不過隻伸手抓了一把:“這點就行了,夠那兩個小家夥吃的了,其餘的你帶回去。”

這年月,零食都是奢侈品,堅果就更稀罕了,胡利民不願意占薑瑜這個便宜。

薑瑜直接把紙袋塞到了他手裡:“胡三哥,你彆跟我客氣,我這裡還有一大包呢,拿著,朋友自己炒的,炒得有點糊了,你彆嫌棄。”

“怎麼會嫌棄呢,那我就不客氣了。”胡利民不大好意思地說。

薑瑜笑笑:“不客氣,都是自己人。對了,胡三哥,今天過來,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以後你不用替我代領工資了。”

胡利民臉上的笑頓住了,擔憂地望著她:“怎麼啦?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薑瑜擺了擺手:“不是,就是前兩天我……”

她把薑老太太和周老三都去找楊校長的事說了,然後道:“我想著還是彆讓楊校長一直為難了,索性就辭了這個工作,也免得他們一直惦記著我這點工資,天天鬨,弄得學校也不安寧,翔叔也為難。”

聽完薑瑜平鋪直敘的敘述,胡利民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氣道:“這都什麼長輩,為了錢臉都不要了,連孩子的前途也不要了!”

他工作了這麼多年,是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長輩。就算許多長輩有偏心的毛病,但也不會想著把孩子的工資全給瓜分了,多少也要留幾塊零花錢。更彆提跑到孩子的領導麵前胡攪蠻纏了,他們這一鬨,讓領導怎麼看薑瑜,薑瑜以後還怎麼升職評優?

一群短視、自私的家夥!

胡利民氣得要死,很後悔當初揍周老三那一頓揍輕了。

氣過之後,看著薑瑜嬌小的個頭和剛長出點肉的臉頰,胡利民歎了口氣,安慰她:“你也彆難過,劉科長很欣賞你,我和我哥也幫你留意著,看看有沒有招工的機會,爭取在明年農忙之前,把你弄進縣城,擺脫掉那兩個老不休。”

去了縣城就想擺脫掉他們,不可能。要是她進了縣城,薑老太太和周老三指不定還得跑到縣城來堵她,甚至提讓她把他們的家孩子也帶進縣城這種離譜的要求。依這兩個人的無恥勁兒,薑瑜相信,他們完全做得出來。她還是留在鄉下再跟他們玩兩年。

薑瑜搖頭:“謝謝胡三哥了,翔叔說幫我看看公社那邊有沒有空缺,看能不能把我弄到那邊去做個臨時工什麼的。”

公社?公社統共就沒多少職位,需要臨時工的機會極少,大多都被公社乾部們給瓜分了,就是有也很難輪到薑瑜。

胡利民可沒薑瑜這麼樂觀:“行,讓翔叔幫你盯著,我這邊也幫你看看,你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要是進城不方便,你就直接去找我爸,他在公社還是說得上幾分話的。”

薑瑜甜甜一笑道:“嗯,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胡三哥。”

辭彆了胡利民,薑瑜拿著包裹,準備回家,剛拐了個彎就看見了大丫。

“姐姐。”大丫興奮地衝她揮了揮手,親熱地喊道。

薑瑜點頭看了一眼大丫手裡拎的籃子,笑道:“好巧,你這是去?”

大丫撇嘴:“鄒小軍想吃魚,大下午的讓我去買魚,早賣光了好,我也就提著籃子出來轉轉,裝裝樣子,順便躲個懶,免得回去早了還挨罵。”

大丫這姑娘聰明著呢,薑瑜一點都不擔心她吃虧,笑道:“就你鬼主意多。怎麼樣,你媽媽和妹妹她們還好。”

大丫笑嘻嘻地說:“好,好得不得了,我媽還說謝謝你。要不是你,她就鑄下大錯了。現在她們四個雖然都擠在一間屋裡,不過沒人罵,沒人使喚,怎麼著也比以前好。她們租的是一個烈士老奶奶的房子,那老奶奶同情我媽帶著三個丫頭,答應讓她們在院子裡種菜,這樣又省了一筆菜錢。”

“聽著倒是不錯。”薑瑜笑道。

“可不是。”大丫話說到一半,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多了幾許愁緒。

薑瑜挑眉:“怎麼啦?你在你爸家不開心?”

大丫兩隻手抓住籃子,輕輕搖頭:“也不是,我已經偷偷申請了下鄉,名額就快出來了,這個月應該就要走了。我……我爸他想跟我媽複婚。”

這才離婚幾天啊,鄒副局長就頂不住了。薑瑜非常意外,她猜到鄒副局長可能會後悔離婚,但沒想過,他會這麼快就後悔。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了一句。

提起這個,大丫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還不是錢鬨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前都是我媽管著錢,我爸每個月發了工資留下幾塊零用,其餘的都給我媽,家裡缺什麼,要吃什麼,穿什麼都找我媽要。以前,那老……太奶奶、奶奶她們總覺得我爸工資高,一個月七八十塊,我媽手裡頭寬裕著呢,不知藏了多少私房錢。現在好了,離了婚,我爸的工資都給她們拿著了。她們那寶貝孫子,今天要吃魚,明天要吃雞,後天要吃進口的糖果,我爸那七八十塊發下來,把醫院欠的住院費醫藥費一扣,總共就還有三四十塊,這才不到一個星期,就花得隻剩幾塊了。這個月才開頭,你說以後怎麼過?他們這下想起我媽的不容易來了!”

聽完大丫的吐槽,薑瑜在心裡說了一句活該,然後挑眉問道:“複了婚,你爸不怕你們母女礙著他的侄子?”

說起這個,大丫就來氣:“哼,我聽他們的意思是讓我們母女還是租房子住在外麵。”

想得真美,又想複婚讓老婆回去給他當老媽子,又不讓老婆孩子回家住,他咋不上天呢?

“那你煩惱什麼?怎麼,擔心你媽跟你爸複婚?”薑瑜覺得應該不至於。

大丫愁眉苦臉地說:“我爸現在天天下了班就去找我媽,表現得可好了,比前十幾年都好,我怕我媽會頂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心軟。我月底就要走了,家裡有個什麼事也照應不上。”

薑瑜倒不這麼想,過慣了輕鬆的日子後,誰還願意再回去過那種苦日子,更何況鄒副局長明擺著是要她回去乾活。徐落英這個女人身上有股狠勁兒,連殺人的事都差點乾出來了,大丫真是低估了她媽。

“你不用擔心,你媽是大人,又是你們姐妹的母親,她不為誰考慮,為了你們幾個也不會輕易同意複婚的。”薑瑜安慰她。離婚不易,若非她撒了個謊,鄒副局長恐怕還沒那麼容易同意離婚,薑瑜相信徐落英不會那麼想不開,輕易就答應複婚了。

大丫點頭:“嗯,你說得對,自從搬出那個家之後,我媽的氣色都好了許多,她應該也不會想回去的。哎,其實我心裡也有些矛盾,有時候我其實也有點想他們複婚,不然我爸肯定還會再娶,以後他家就再也不是我們的家了!”

說到這裡,大丫自己都笑了,是那種淡淡的嘲諷的笑:“我說錯了,他家從來都不是我們的家,是鄒小軍的家才對。姐姐,今天謝謝你聽我吐槽,耽誤了你這麼久,還真是不好意思。”

薑瑜很喜歡大丫,這個姑娘聰明有主見,又果斷,有種這個時代偏遠地方重男輕女家庭裡姑娘少有的活力。看著她,就像看到了太陽一樣,讓人感覺希望就在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