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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老太太情急之下喊出的這句話, 石破天驚,把屋子裡的幾個人都震懵了。嬰靈更是記起了舊恨,腦袋一扭,轉身張牙舞爪地朝孔老太太撲去。

孔老太太駭得麵色蒼白, 渾身直哆嗦。還是孔德先回過神來, 用力打向嬰靈,他出身行武, 見過血,又正值壯年,血氣正旺, 身上殺氣十足,嬰靈奈何他不得,竟被他一掌拍到了地上, 哇哇哇大哭起來。

被哭聲叫回神來的王雪蘭馬上跑過去, 抱起了她, 摟在懷裡, 不停地輕拍:“沒事的啊, 沒事的啊, 乖孩子不疼了,媽媽看看……”

嬰靈的眼睛裡開始滲血,明明沒有流到地上,孔德看得卻惡寒不已,他抿住唇,大聲說:“把她丟了, 王雪蘭,把這個怪物給丟出去,你從哪裡招來的這個怪物?”

王雪蘭想起剛才孔老太太無意中吐露出來的秘密,恨意像野草一樣在心裡頭瘋長。她恨恨地瞪著孔老太太:“你這老太太好狠的心,這可是你的孫女啊,還有孔德,這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媽說的話,你剛才都聽到了,是你媽害死了我們的女兒,你要給咱們女兒討個公道!”

王雪蘭懷孕的時候,孔德在軍營,從頭到尾都不在家,後來聽說生了個渾身青紫的死嬰,他也覺得很不吉利,心裡那點傷感因而也被衝淡了,加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就忘了這個夭折的孩子。

素未謀麵,沒任何感情,看起來又很陰森恐怖都死了八年的女兒,跟養育他的親媽相比,哪個更重要,該怎麼選擇,結果顯而易見。再說女兒都是賠錢貨,養也是替彆人家白養的,少一個也不少。

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孔德從最初的驚愕過後,馬上冷靜下來,甚至能夠心平氣和地勸王雪蘭:“媽剛才是嚇到了,她胡說的。雪蘭,你聽我的,這個怪物不是咱們的女兒,咱們以後還會有兒子,有女兒的,你快把這個怪物給丟了!”

王雪蘭驚愕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剛才打了女兒一拳,現在又稱她為怪物,還給他那個惡毒的老娘掩飾。哈哈哈,是她蠢,她還希望這個男人能夠站出來替女兒討回公道,真是太可笑了!

她這輩子實在是太失敗了,渾渾噩噩地活了三十年,連自己的女兒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一直因為自己不能生育,而對丈夫、對公婆心懷愧疚,夾著尾巴做了十幾年的木偶兒媳婦,最後呢?

看著她笑得癲狂的那副樣子,孔德很不安。他掃了一眼門口,生怕這邊的動靜太大,把護士和醫生給引過來,家醜外揚,但他又不敢靠近抱著嬰靈的王雪蘭,眉頭一皺,使起了苦肉計:“雪蘭,你要我怎麼辦?她……她是我媽,生我養我的媽,這事就算了,是媽對比起你,我讓她跟你道歉。她也是為你好,你知道的,那時候我還是個大頭兵,一個月就幾塊錢的津貼,自己都不夠用,也不能補貼家用,你一個人帶著個孩子,多辛苦!”

“怕我辛苦,怕養不起孩子,你娶什麼媳婦兒?”王雪蘭冷嘲熱諷道,“孔德,我知道你怕什麼,你不是心疼你媽,你是擔憂自己的前途,你媽要是成了殺人犯,你彆說升遷了,恐怕還要被趕回鄉下去種田,哪還能當你風光的大營長呢?”

孔德內心的想法被王雪蘭點穿了,麵上有些抹不去,哼道:“我要回去種田了,你也隻是個農婦而已!哪有營長夫人這麼風光?”

王雪蘭沒理他,這麼多年,她受夠了生不出孩子的苦,哪裡風光了?

她隻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她的孩子呢?明明剛才還在的。顯靈符的效力消失,她自然也看不見孩子了。

看到這一幕,孔德和孔老太太提起的心放鬆了下來,那個怪物總算消失了。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沒憑沒據的事,隻要他不承認,他媽不承認,光憑王雪蘭那張嘴,說出去也沒人信。

恰在這時,聽到這邊的聲音比較大,閔大姐匆匆從護士台趕過來了。

她推開門,一眼就看到王雪蘭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蹙眉道:“怎麼回事?”

孔德馬上先發製人:“雪蘭的壓力太大了,她……她今天非說是我媽淹死了她的孩子,我都三十幾歲了,我媽做夢都想我有個孩子,怎麼可能這麼做!她真是想孩子想瘋了,也怪我們,是我們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王雪蘭漸漸回神,聽到孔德的話,瞳孔大睜,撲了過去,抱住他的胳膊就咬了一口,大哭道:“他撒謊,他撒謊,是那個惡毒的老太婆害死了我的女兒,還有孔德,這個混賬,他……”

孔德用力抱著王雪蘭,不住地勸她:“雪蘭,你靜靜,你冷靜點好嗎?沒有孩子我也不怪你,咱們兩口子好好過,你想抱養誰家的孩子就抱養一個給咱們養老送終,你不想就算了,就咱倆好好過。這還不行嗎?你就彆胡思亂想了。”

任誰看了他這幅聲嘶力竭,竭力忍耐的模樣,都要感歎一聲,真是個至情至性的好丈夫。王雪蘭哪是他的對手。

果不其然,被他先暗示,閔大姐還真以為王雪蘭是想孩子想瘋了,蹲下身勸她:“王家妹子,孩子是緣分,緣分到了,他自然就會來,你和孔營長都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生孩子,彆著急。”

“不是的,不是的……”王雪蘭抱住閔大姐,痛苦地哭了,“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嗎?我沒騙你,我說的是真的,剛才那個死老太婆親口承認的,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閔大姐把她摟緊懷裡,安慰她:“妹子,你想開點……”

畢竟,親奶奶無緣無故殺死孫女,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孔德又不是有好幾個女兒了,孔老太太有什麼好嫌棄的。

加之這兩日,王雪蘭給人的印象始終不大好,陰沉,不言不語,碰到誰都不打招呼,相比之下,孔老太太給人的印象就要和善得多了。

王雪蘭哭得聲嘶力竭,嗓子都哭啞了,還是沒人相信她。哪怕她跟孔德團裡的政委夫人說了,對方也是勸她彆多想,看開一些,好日子還在後麵呢!

甚至這些人扭頭都還替孔德可惜。孔德好好的一個大男人,見誰都三分笑,怎麼攤上這麼個神經質的拖後腿的老婆,結婚十幾年,一無所出就算了,還得了妄想症,總說婆婆弄死了她的女兒。

求助無門的王雪蘭一個人頂著寒風坐在醫院樓下的小花台上,抱著膝蓋抹眼淚,扭頭就看見了薑瑜,她的眼睛驀地蹭亮了起來,上前拉住薑瑜的手:“你會相信我的,對不對?你幫我做證,好不好?”

薑瑜拍了拍她的手:“跟我來!”

王雪蘭默默跟在薑瑜的後麵,走到醫院後麵一處無人的角落裡,她看著薑瑜,複又重複道:“替我作證好不好?”

薑瑜轉過身,看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王雪蘭的目光馬上暗淡了下去。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孩子的屍骨都腐爛了,證據都沒了,我一個外人作證也沒用,更何況,現在鄉下殺害女嬰的還少嗎?你看有誰因此而償命坐牢了?”薑瑜淡淡地說,“不過你放心,正義該來的時候總會來。”

求助無門,連番受挫的王雪蘭可不相信什麼正義不正義的,她自嘲一笑:“沒人會相信我的!大不了,我就跟那母子倆拚了!”

薑瑜看著她:“那咱們就賭一賭,如果正義來了,答應我,給她超度,不要再留她在身邊了。這不是她該呆的地方。”

王雪蘭掀起眼皮,看著自己的頭頂,那裡空空的,但她知道,她的女兒就在那裡。沉默了幾秒,她咬住唇,重重地點了下頭:“好,隻要能還我們一個公道,我都答應你!”

“那就好好去休息!”薑瑜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手指狀似不經意地輕輕撫過嬰靈的小腿,一道靈氣被她打進了嬰靈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