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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頭撞扁, 出了這麼大的故障, 沒法再開,蒙哥隻能叫大家下車。

蜈蚣幾個睡眼惺忪地從暖和的後座裡爬了下來,裹緊了棉襖,圍著車頭轉了一圈, 虛眼看著六子,嘖嘖稱奇:“你咋開的車, 沒長眼睛啊!”

闖了這麼大個禍, 六子比誰都著急和沮喪,他垂著頭苦笑道:“太急了,被那熊瞎子嚇到了!”

提起熊瞎子,六子就一陣後怕,趕緊往後麵看了一眼,見後麵黑幽幽的山路上安安靜靜的,這才放鬆下來。

蒙哥不耐煩地拍了蜈蚣一巴掌:“行了,彆囉嗦了,想想補救的辦法!”

蜈蚣扁嘴:“蒙哥,咱們又不會修車,怎麼補救得了啊?況且, 就是會修也沒工具啊。”

這倒是, 蒙哥眉一蹙,對他說:“去,把自行車拿下來。”

蜈蚣利落地翻身爬上了貨車車頂,將綁在上麵的兩輛黑色的自行車取了下來:“好了, 蒙哥。”

蒙哥點頭,從副駕駛座上取出一張地圖,攤開,借著手電筒的光芒找了找,最後指著地圖上的一點說:“洪市邊上有個汽配工廠,離咱們這裡不遠,蜈蚣,你和老八一起去,找個會修車的工人過來,再買些零件,快去快回!”

說罷,蒙哥又拿出一個塑料袋丟給了蜈蚣,裡麵是厚厚的一捆十元紙幣。

蜈蚣接過錢,揣進兜裡騎上自行車和老八趁著月色,迅速地消失了。

薑瑜坐在後車廂裡聽到蒙哥的話,眼睛一亮,很好,六個走了兩個,隻剩四個,好對付多了。現在就看他們什麼時候打開後車廂,把她們放出來透氣。

蜈蚣走後,蒙哥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支煙,吸了兩口,翻身爬上了車,對另外三個男人說:“先上來睡會,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聽到幾人的吆喝,薑瑜垂眸,在車廂裡摸索了一陣,從乾稻草下麵摸到了一塊乾枯凝結成塊的泥土,她抓了起來,瞄準小慧的方向,打到她的後腰。

“啊,好疼……”

這一下薑瑜用了狠勁兒,就算不出血不破皮,也得疼好幾天。

漆黑安靜的山林裡,小慧的叫聲格外刺耳,蒙哥立馬從副駕駛座上爬了下來,走到車廂外,凶神惡煞地說:“怎麼回事?都給老子老實點,誰他媽敢給老子動歪腦筋,老子一木倉崩了她!”

小慧按住後腰,站了起來,想說自己腰被什麼撞了一下,沒事的,但她沒發現,一道黃色的符紙趁著她起身的動作,輕輕地滑進了她的衣兜裡。她張開嘴的話也全變了:“有人要殺我啊,救命啊,有人要殺我啊……”

以為裡麵出了什麼狀況,關鍵時刻,蒙哥厲聲大喝:“六子,小楊,邱勇,把木倉拿過來!”

他這一嗓子,讓車廂裡慌亂的姑娘們全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縮在車壁旁,再不敢出聲,沈紅英和林梅梅也緊緊靠近薑瑜,渾身發顫。

六子三人拿著木倉過來,蒙哥一手持木倉,一手拿著手電筒,對六子說:“去,把門打開!”

六子被今晚的各種懸疑事件搞成了驚弓之鳥,他有點怕,動作自然慢了許多,蒙哥等得不耐煩了,踢了他一腳:“快點,磨蹭什麼呢!”

“哦。”六子拿著鑰匙,顫抖著手,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打開了車廂門。鑰匙一鬆,他拿過彆再車門上的那根鋼棍,顫抖著手,用力拉開了大門。

轟地一聲,兩側的大門打開,刺目手電筒光晃了進去。

蒙哥站在車廂三四米處,掃了一眼裡麵的姑娘。這些姑娘都大睜開著眼,畏懼地看著他,眼神充滿了害怕,像一隻隻剛出生的小雞仔,不足為懼。

他的目光轉了一周,最後落到了小慧身上:“剛才是誰在說話?”

小慧手一指,先指了指秀秀,後來又指了指沈紅英:“她,不對,她,不是,她……”

蒙哥眯起眼了,盯著小慧,這女人今天怎麼回事?他在車廂外明明聽到是她在說話。

“你們喊殺人是怎麼回事?”蒙哥直接掠過小慧的指控,問了另外一個不相乾的問題。

其他姑娘紛紛搖頭,指著小慧,不敢吭聲,薑瑜混在人群裡,默默看著這一幕。

小慧又說話了“殺我,不是,殺你,不是,是……”

連說了好幾個詞,都不能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反而全是謊言,小慧慌了,她按住後腰:“好舒服……”

舒服兩個字一出口,小慧絕望地閉上了眼,她明明想說很痛的,怎麼變了“舒服”,真是太邪門了。從張嘴開始,她說的每一句話就完全不是她本來準備要表達的意思。

看出了她的異常,蒙哥凶戾氣的三角眼一眯,衝六子擺了擺手:“去,把她拉下來!”

一路跟小慧挨在一起取暖的秀秀見六子爬上來,不由分說地把小慧給拽了下去,害怕地喊道:“小慧……”

蒙哥斜了她一眼:“你們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秀秀擔憂地看了一眼小慧,小聲說:“就是……就是小慧突然喊痛,然後,然後你們就來了……”

她的說辭似乎沒問題,蒙哥斜了她一眼:“最好如此!把這女人帶到前麵去!”

六子砰地一聲將門掀了過去,拉著小慧走了。等他爬上車子時才想起,門還沒鎖,不過現在外麵還在下小雨,山上的溫度本來就比較低,天寒地凍的,她們的手又都綁著,能跑哪兒去?

算了,等天亮再去鎖門。六子打了個哈欠,眯起眼,趴到了方向盤上。小楊和邱勇一起拉開副駕駛座的門,擠了上去,沒有去後麵。

因為蒙哥已經抱著小慧爬上了後座,拉著她坐下,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

“我的腰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好痛……”小慧一出口就發現自己能正常說話,她驚喜地捂住嘴,慌張地說,“剛才邪門了,我明明是想說我沒事,怎麼出口變成了殺人。蒙哥,今晚咱們是不是撞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

她這句話馬上引起了六子的共鳴。

六子不顧非禮勿視這個道理,從駕駛座上轉過身,頭趴在椅子上,點頭說:“對,蒙哥,太不正常了,你看那些山裡的動物一波接一波的,太嚇人了,咱們乾完這一票,去土地廟裡拜拜!”

蒙哥不信這個,不屑地說:“土地廟都被砸了,也沒見砸的人倒黴,真有那麼靈驗,咋不先守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你們就彆自己嚇自己了。”

六子撇嘴:“那你說今晚這些野獸怎麼說?還有小慧,你不信我,總該信小慧姐啊!”

“行了,好好睡你的覺,明天好好開車,再出狀況,修車費你一個人出!”蒙哥這句話總算堵住了六子的嘴,他訕訕地轉過了身。

後麵,蒙哥和聲和氣地問小慧:“哪裡疼?”

小慧指了指後腰,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這裡,好痛,對,就是這裡,輕點……”

蒙哥看著她雪白的腰上那一團礙眼的青紫,凶狠的濃眉擰成一團:“像是撞的,會不會是車子撞到山上時,磕到了?”

“可能,今晚怎麼回事?六子的開車技術不是一向很好嗎,怎麼會撞到山上?”小慧低聲問道。

說起這個蒙哥心裡就冒火:“彆提了,今天真夠邪門的,路上又是狼,又是野豬,又是熊的……”

他簡單地把今晚的一係列靈異事件說了一遍。

小慧聽完,窩在他的懷裡,仰起頭,額頭碰著他的下巴,擔憂地說:“蒙哥,你說……這會不會是咱們的報應啊?”

“去,什麼報應,彆逗了!”蒙哥不屑地搖了搖頭,看著微光下小慧蒼白的小臉,他伸手輕輕摩挲了一遍她的下巴,小聲說,“乾完這一票,以後你就彆來了,好好在家等我回去。”

“可是你……見不到你我會擔心的。”小慧仰起小臉,盈盈水眸裡盛滿了對他的擔憂。

蒙哥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眉眼:“放心,老子還要等你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呢!”

聽到後麵兩個人在那裡卿卿我我,小楊和邱勇兩個年輕人也心癢癢的。

小楊耐不住寂寞,搓著手,嘿嘿笑了笑:“蒙哥,反正在山上也沒事,讓我們去陪後麵那幾個小娘們玩玩唄!”

蒙哥沒答應:“少跟我動歪腦子,這次的貨非常不錯,另有安排,你們誰都不許碰,否則少賣了錢,我剁了你們的手!”

他這麼凶,小楊不敢有異議,悻悻然地趴了下去,抱著頭閉上了眼。

沒說話的邱勇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又轉,過了幾分鐘,他拉開了車門:“我下去放個水!”

下車在附近晃了一周,解決了生理需求,邱勇轉到了後車廂,盯著裡麵一個個瑟瑟發抖的姑娘,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蒙哥怕貨賣不了好價錢,他不破她們的身,玩玩不就好了。今天這裡麵可是有好幾個極品,嘖嘖,皮膚真白,還有那小眼神,真是勾人。

舔了舔唇,邱勇伸出魔爪,想去摸薑瑜白生生的小臉。

薑瑜盯著他,不避不閃。

“喲,小眼珠子瞪得還不錯嘛,小妞,要不跟了哥哥算了,也免得……”他剛要說話,忽然感覺後麵似乎有什麼東西拉了他一下。

“誰啊?”邱勇轉身往背後望去。

就在這時,薑瑜飛快地將一塊黴運符丟到了他的口袋裡。

在後麵沒找到人,邱勇吹了口氣,轉身準備繼續占便宜,可一扭頭,腦袋就轟地一聲撞到了車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驚動了蒙哥。

蒙哥提起棍子,跳了下來,過來就朝他背上打了一棍子:“媽的,把老子的話當耳邊風是?”

邱勇抱著頭:“沒有,沒有,蒙哥,我就想摸一下而已,絕不會破了她們的身!”

“滾回去。”蒙哥瞪了他一眼。

邱勇忙不迭往回走,看不知怎麼的,明明在平地上,前麵又沒有任何東西擋著他,他竟然頭朝下,突兀地摔了一跤,先前被撞的那地方,劃破了一道細長的口子,血都流了出來。

“晦氣!”邱勇罵了一句,撐著手爬了起來,胡亂在棉襖上擦了擦手上的泥,悻悻然地往副駕駛座走過去,但他一拉駕駛座的門,那門就像誠心跟他過不去一樣,突然彈了了過來,撞在他的腦門上,撞得他眼冒金星,腦袋發昏,又差點摔下去。

蒙哥在後麵撐住了他的背,把他扶上了車,想著剛才那詭異的一幕,再想六子和小慧的話,心裡也泛起了嘀咕,莫非真的撞邪了?

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進去,都睡覺,誰都不許下車!”

興許熬過這一晚上就好了。

蒙哥想著到了白天,那些魑魅魍魎就不敢猖狂了,他們隻需要再等一會兒,到天亮就好了,這些鬼魅自然就消散了。

可還沒等到天亮,蒙哥忽然聽到了六子驚恐的叫聲。

他睜開眼,看到一團巨大的黑色怪物站在車窗,駭得他頭皮發麻,抓起木倉就一陣掃射。子彈打出去,那黑影似乎也沒什麼反應。

驚醒過來的小楊也舉起獵槍跟著刷刷刷地一陣掃射。然後,那黑影就像來時那麼突然,突兀地沒了。

六子哆嗦著打開了手電筒照去,外麵漆黑一片,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我們看眼花?”

蒙哥也不大確定,他拿著木倉,蹙眉道:“沒子彈了!”

小楊反應過來,找了一遍,同樣沮喪地說:“□□也沒子彈了!”

他們這一趟總共帶了三十發子彈,按往常來說,足夠了,但現在還沒走完一半的路程,就沒了。

“天亮,等天亮就走,不管蜈蚣他們回來沒有!”蒙哥狠狠心,下了決定。

沒了木倉作為保障,萬一再像昨晚一樣遇到那些凶猛的野獸,他們就完了。更重要的是,蒙哥也覺得這一趟出來處處不順,邪門得很,現在六個人,隻剩四個,邱勇又半死不活的,一直嚷著頭痛,抱著頭在那裡不停地呻、吟,他們的戰鬥力銳減,再待在山裡,蒙哥很沒安全感。

小慧依偎在懷裡,小聲問:“那她們怎麼辦?”

這些姑娘總不能帶著走。在山上還好,要是下了山,被人看到了,怎麼解釋,萬一有姑娘呼救,他們就暴露了?

提起這個,蒙哥也有些發愁。他思考了幾秒就有了決定:“早上給她們食物,先把她們留在這兒,等蜈蚣和老八回來,把車修好,再帶著她們走。”

他們挑的這條山路,平時就很少有人來,更何況這兩天還下著雨,就更不會有人來了,放她們在這裡一兩天也沒事。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把車修好或者找一輛新的車子過來,再將人帶走。

“不好,時間拖得太長,變故太多,讓我來!”小慧嬌笑著,抱著他的脖子,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蒙哥捏著她白白的下巴,親了一口:“那就要委屈你了!”

***

小慧被帶走後,一夜未睡的姑娘們,逐漸犯困,漸漸地打起了瞌睡。

忽然,一聲尖叫吵醒了大家。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聽著車外小慧淒厲的慘叫聲。

“彆打了,彆打了,我不敢了……”

姑娘們聽得瑟瑟發抖,過了好一會兒,天蒙蒙亮的時候,小楊拖著披頭散發、渾身是血的小慧回來了,他粗魯地把她丟到了車上,單手叉腰,掃了其他姑娘一眼:“都給我老實點,誰再敢撒謊惹事,下場跟她一樣!”

大家看著小慧胳膊長那一道道紅色的傷痕,都嚇得不停地抹眼淚。

薑瑜也看了一眼,這些痕跡非常新,一看就是剛打的,最嚴重的地方還流了血,這小慧是個狠人啊,對自己都能這麼狠,做啥不好,非要助紂為虐。

小楊回去,站在前麵的車頭洋洋得意地說:“蒙哥,都搞定了,走,咱們去弄輛車子來,讓邱勇在這兒守著唄,這些丫頭翻不出天來!”

他們咋咋呼呼地走了,後車廂裡又陷入了一片安靜,隻有小聲的啜泣聲。

小慧抬起蒼白的臉看了大家一眼,小聲問:“你們想不想逃?”

“小慧姐?”秀秀哭泣的動作一頓,大睜著眼,不解地看著她,小慧不是一直不讚成她們逃跑的嗎?

小慧苦笑了一下,指著自己胳膊上的傷說:“我什麼都沒做,就挨了打,以後肯定還會挨更多的打,咱們……咱們逃!”

逃走幾乎是每個姑娘心底最隱秘、最熱切的願望,稍一鼓動,這願望就會像燎原之火一樣,旺盛地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