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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走停停,好在火車沒晚點,在後天下午到達了市裡。

薑瑜照舊在市火車站旁邊的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坐汽車回了浮雲縣。

到了浮雲縣,她也沒急著回去,而是去招待所開了一間房,把行李放在房間裡,再去國營飯店吃了頓午飯,然後在縣城的大街上轉悠起來,打算先了解一下情況。

轉了一周,薑瑜就發現,過了大半年,浮雲縣的氣氛明年比去年緊張。路上行人都是神色匆匆,看到陌生人,大家都一臉戒備,而且街上的紅袖章變多了。以前要走好幾條街才能碰到一個紅袖章,現在一條街上能看到好幾個紅袖章在轉悠。

果然,大丫的信裡沒有誇大其詞,浮雲縣的形勢比以往亂多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在街上轉了兩周,已經引起了幾個紅袖章的注意,這幾個家夥眯起眼,目光悄悄在她身上打轉。

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都還沒搞清楚的情況下,這個時候顯然不宜隨便跟人起衝突。

薑瑜打消了繼續逛街的念頭,轉身擺脫掉身後的幾條尾巴,回到招待所睡了一覺,等天黑後,她才摸出了門,直接往徐落英家而去。

晚上七點多,徐落英家的燈還亮著,三個孩子在玩遊戲,徐落英在廚房裡燒水,水沸騰開來,咕嚕咕嚕地響。

聽到輕輕的敲門聲,二丫跑進了廚房,對徐落英說:“媽,有人在敲門,會是爸爸來了嗎?”

自從被擼職□□後,未免牽連到妻女,鄒副局長除了那天晚上悄悄來讓她轉告大丫給薑瑜寫封信外,就再也不曾來過。

徐落英生怕是出了什麼事,心裡一緊,連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連爐子上的水都顧不得了,她三步並兩步,跑到門口,輕輕拉開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老鄒……”

結果打開門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拉著薑瑜的手,做賊似的往門的兩側張望了一周,然後趕緊把薑瑜拉了進來,飛快地關上門。

“小瑜,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大丫叫你彆回來嗎?你還回來做什麼。”徐落英看著薑瑜,劈裡啪啦一陣好說,然後不等薑瑜說話,她又問,“沒人知道你回來?”

薑瑜點頭:“我今天才到的浮雲縣,還沒回荷花村。想著既然來了,先找你和鄒副局長見個麵。”

徐落英皺著眉:“這不都見到了嗎?你看,我們都好好的,你聽我的,趁著大家都沒發現你回來了,明天早上趕緊走,去市裡買車票回黎市。”

她這麼急切地趕自己走,引起了薑瑜的懷疑。按理來說,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又不常待在浮雲縣,就算現在浮雲縣的革、委、會很猖狂,這把火也燒不到她身上才對。徐落英委實不用這麼著急,她這幅樣子,反倒是說明,這事可能跟她有關。

薑瑜心裡隱隱有譜了,她也懶得廢話,直接問道:“徐嬸子,這麼遠回來一趟,不搞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肯定不會走。你直接告訴我,也免得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去彆的地方打聽,惹出事來。”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擰呢。”徐落英急得跺了跺腳,拉著薑瑜,“你跟我到廚房裡來。”

她把薑瑜拉到廚房裡,又叫已經懂事了的二丫:“去門後麵盯著,要是有人來,趕緊回來告訴我。”

“好。”二丫點點頭,小跑了出去。

徐落英又不放心地把廚房門關上,才拉著薑瑜坐下說:“我聽老鄒說,你那繼姐,就周家那個繼姐,攀上了新的革、委、會主任。”

一句話薑瑜就明白了,果然是衝著她來的,難怪莊師伯、鄒副局長還有翔叔都遭了殃。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幫助過她,而對周老三袖手旁觀,甚至鄒副局長還抓了周建設,翔叔更是沒少訓斥和處罰周老三父子。

周建英這是想一口氣把場子都找回來啊。不過她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她一個重生者不知道明年這場動蕩就會結束嗎?還去跟革、委、會的人搞在一塊兒,真是瘋了。

薑瑜收起複雜的思緒,歉疚地對徐落英說:“抱歉,是我連累了鄒副局長。”

徐落英倒是想得很開:“關你啥事,抓壞人是老鄒的責任,他一沒冤枉好人,二也沒亂抓人,動用私刑。他沒錯,你也沒錯,都是這世道的錯。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掃大街就掃大街,這樣還輕鬆了許多,也不用像以前那樣,一出去就是好幾日不著家,還讓咱們娘幾個提心吊膽,總怕他哪天就犧牲了。這樣就好,平安是福嘛!”

這話不過是徐落英的自我開解罷了。以前鄒副局長還能時常來看看她和孩子,兩人還考慮過複婚,但現在都成了泡影,為了不牽連她們母女,就是在大街上碰見了,他也會裝作沒看見她們。

薑瑜能體會徐落英的心情。

她問:“那那些人沒有為難你們?”

“這個倒沒有,我跟老鄒不是離了婚嗎?沒想到這還救了咱們娘幾個,沒被他牽連。”徐落英說起這話來都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這些人說,我跟老鄒這個壞分子劃清了界限,是個積極分子。沒人為難我們,但這條街上的紅袖章經常過來咱們這兒轉悠,估計是怕我們跟老鄒有聯係。”

她們沒受到太大的影響,這讓薑瑜心裡頭好過多了。她問徐落英:“你知道新得革、委、會主任是誰嗎?”

徐落英說:“是個三十歲出頭,有點胖,鬥雞眼的男人,好像叫什麼黃為民,眼睛賊咪咪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薑瑜點頭:“那你知道他是什麼來曆嗎?”

這可問住了徐落英:“我哪裡知道,我就一個普通的紡織廠女工。”

看來這事還得找鄒副局長才能了解清楚狀況。薑瑜問她:“鄒副局長現在在哪兒?”

徐落英看了薑瑜一眼:“跟幾個被□□的老頭一起,就睡在縣公共廁所旁的那間小屋子裡。那裡一直有人看著,你可千萬彆去,不然他們一發現你跟老鄒接觸,就會給你扣一頂同黨的帽子。”

徐落英是真的怕了,鄒副局長不過就是在開會的時候,替莊師伯說了一句話,就被人揪住了辮子,放大,然後被打成了莊師伯的同夥,壞分子。不但摘掉了公安局副局長的帽子,還被送去掃大街挑糞。

薑瑜明白她的顧慮,安慰她道:“沒事的,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不會被人看到的。”

見她固執己見,徐落英搖了搖頭:“哎,你這孩子,聽嬸子的一句勸,我們家老鄒都搭了進去,你就彆送上門了。”

“我知道,徐嬸子。”薑瑜拍了拍她的手,拿出提前買好的一袋糖,“這是給二丫她們的,你先收著,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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