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浮動(1 / 2)

殷寒江在雪中埋了三個多月,真元卻沒有恢複多少,強行以焚天鼓迎擊天劫掏空了他的真元。若是他不顧冰原附近生活的百姓,強行吸收天地靈氣,倒是能恢複七七八八,可殷寒江不會這麼做。

他在空中慢慢飛著,足足趕了半個多月路才來到幽冥血海。

幾個月前他大鬨幽冥血海時就發現了,他可以吸收這裡的混沌能量。想要恢複力量,來此處最好。

殷寒江慢慢爬上山崖向下看,入目的暗紅色令他眼暈,他無力地坐在懸崖邊上,眼中出現無數個聞人厄,他們一個又一個向下跳,還溫和地對他招手,要殷寒江陪他們一同下去。

“沒有殷宗主,本尊很寂寞。”一個聞人厄坐在他身邊,溫和道,“殷宗主不是要追隨本宗生生世世嗎?”

殷寒江望著“聞人厄”專注的臉,搖搖頭道:“尊上,我很想陪你下去,可是不行,你不允。”

“本尊現在允了。”“聞人厄”道。

“屬下還有事沒做。”殷寒江輕聲道。

他自懷中取出那麵已經滿是裂痕的鬼麵具,望著它就好像在看過去的自己一樣。

身邊的“聞人厄”也陪著他看。

“尊上,你還記得這個麵具嗎?”殷寒江問道。

自然沒有人回答,因為身邊的人隻是殷寒江臆想出來的。

“你是否認為屬下是個忠心之人,雖不像鐘離謙是個君子,但起碼光明磊落,沉默穩重?”殷寒江摸著麵具上的裂痕,聲音極為壓抑,“不是啊……”

一個五歲便全家被屠殺,在屍山血海中躺了數日,被聞人厄撿回去後不聞不問十多年的孩子,怎麼可能光明磊落,怎麼可能不恨?

十八歲之前,殷寒江一直活得很扭曲。他知道自己被一個很厲害的人救下來,他與那人接觸很少。那人要他做個劍修,他明白想活下去必須討好那人,便專心練劍。

但殷寒江從未說過自己喜歡劍。

十八歲前,他想要活下去,想要變強,努力討好那人。十八歲之後,他回到自己的家鄉,見到那個曾經救過自己的人,知道他原來叫做聞人厄。

他在一旁靜靜看著,見聞人厄帶著將士守護他的家鄉,憧憬、崇拜、尊敬這樣的感情湧入心中,殷寒江渴望做一個像聞人厄的人,但他做不到。十八年過去,性格已經養成,他終究是個陰暗扭曲的人。

聞人厄不知道的是,每一戰之後,那些逃走的異族敗將,都被殷寒江一個個抓回來,用□□一一刺死。

他找到當年的亂葬崗,將已成白骨辨認不出身份的家人埋起來立碑,又把異族人的人屍身拖到墓地前,一個又一個點燃,照亮整個墓地。

火光中殷寒江的臉陰晴不定,熾熱的火焰無法溫暖他的身體。

等到聞人厄帶領戰士們徹底驅趕異族後,他與許多幸存下來的士兵一起喝酒時,殷寒江偷偷藏在角落裡看他。

聞人厄身邊的人全部醉倒了,封住法力的他也不勝酒力,醉醺醺地看著唯一一個沒有喝醉的人,拉著他一起喝酒。

殷寒江隻用聞人厄的碗沾了一口酒便臉紅了,他狼狽而逃,為了掩蓋自己的臉紅,他取走聞人厄腰間掛著的一個鬼麵具。這是邊陲小鎮的風俗,戰後要戴著鬼麵祈福,防止異族惡鬼作祟,慶功時,聞人厄也跟著戴了個麵具祈福。

戴上麵具後,殷寒江忽然覺得安心,沒有人看到他此時的表情,他不必再裝出很正直的樣子。

他藏起了這個麵具,每當裝不下去時,都會偷偷戴一戴。

偽裝久了,他真的以為自己變成了尊上期望的那種人,唯有這個麵具的存在一直在提醒殷寒江,他不是。

現在,不必再偽裝,他想要隱瞞的那人已經離去了。

殷寒江鬆開手,那個滿是裂痕的麵具墜入血海中,化為虛無。

他不再理會身邊尊上的幻象,喚出焚天鼓,布下防禦陣法,盤膝坐在鼓上調息。

玄淵宗的人一直認為焚天鼓是頂級仙器,實則不然,這是神器。

殷寒江原本也不清楚,他曾在焚天鼓上修煉三個月,也沒有發現這件事。直到正魔大戰他為了激起聞人厄的戰意,強行敲動焚天鼓,煞氣入體,才與焚天鼓有了一絲聯係。

閉關修煉三十年間,舒豔豔得到一年在焚天鼓上修煉的獎賞,一年期滿時,聞人厄閉關未出,是殷寒江去禁地喚醒閉關中的右護法,將人趕走的。

舒豔豔離開後,殷寒江跳進山穀,站在焚天鼓上,戰鼓聲在他耳邊回蕩。他想快些提升實力,在鼓上修煉希望能磨練出更淩厲的劍意,成為尊上的力量。

誰知這一次,他卻無法提升實力。

殷寒江不明白為什麼,之前用魔劍時,他還能修煉,這一次換成破軍劍反而不行了。

他盯著破軍劍,心底有個聲音仿佛在告訴他,這個武器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