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見(1 / 2)

馬秀英臉色蒼白,一手擋住朱標的眼睛,另一隻手偷偷伸向後腰處摸刀。

萬籟俱寂,蟲鳴聲,風聲,連同木葉掃動的簌簌聲都一起消失了。

朱標趁馬秀英不注意,偷偷從手指縫中又往外看。

視野裡雖然模模糊糊的,光線也不太好,但朱標還是看見了幾撮黃毛。

黃鼠狼說話了!

黃鼠狼真的說話了!黃鼠狼不僅說話了,還是穿著衣服站直了說的!

暫且不提朱標被擊碎的世界觀,他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上輩子看過的誌怪故事,據說黃皮子修煉到一定的年月,要化形的時候,就會出山去找人問話,問的問題就是自己像不像人。

要是說不像,它的一身修為就會化為烏有,隻能返回樹林裡,再度修煉,然後再次出來問人。在這之前的報複肯定少不了,輕則家庭不和,重則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要是說像,就會給些報酬。但日後它若為惡,報應也會分給這人一份,吃不了好果子。

總之就是,怎麼說都是自己吃虧,怎麼說都不對。

娘啊,你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好像從來沒和我說過咱們這裡還有妖怪啊。

朱標正在想黃鼠狼怕什麼東西,突然就被馬秀英單手提了起來,又被她一個反手放到旁邊的將士懷裡,眨眼之間,他就隻能看到馬秀英的背影,而那隻黃皮子已被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發覺馬秀英要開口,朱標就急了,以馬秀英的性格來說,她一定會選第二種解決方法,這樣就算出事,也隻會由她一人承擔,不會傷到朱元璋和朱標。

黃鼠狼咧嘴笑了笑,盯著馬秀英,又問:“我像不像人?”

“像!”

朱標扒著士卒的甲胄,拚命把前半身探了出去,扯著嗓子又喊了一聲:“像!”

馬秀英驚呼道:“標兒!”

黃鼠狼也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竟然也探頭,繞過馬秀英去看朱標。

“這位……公子,敢問這位公子,我哪裡像人?”

為什麼你還有問題?

朱標沒有辦法,隻能勉強陪他聊天,奇怪的是,他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卻好像冥冥之中被引導著,說了許多話出來:“你穿著人的衣服,還學人走路。”

“那老夫,不,我,我有哪裡還不太像?”

“你得改改你的毛色,尾巴也要收起來,最好再穿一雙鞋。”

“好,好,好,您能不能再說一點兒?”那一張嚇人的臉上,竟然很人性化的出現了類似小心翼翼的表情。

朱標放大了一點膽子,繼續道:“不要大半夜出門,也不要晚上帶著鬼火趕路!”

“好!好!我記住了,我記住了!”

黃鼠狼後退三步,喜不自禁,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日後必有重謝!”

這幾句話說完,它竟然高興得忘乎所以,四腳並用,在地上跑起來,連蹦帶跳,在空中翻了好幾個筋鬥,轉眼就進了樹林,蓑衣不要了,鬥笠也不要了,鬼火甚至都落下一段距離,隻能跟在後頭追趕。

這隻是朱標眼裡的樣子,毛絨絨的動物就算年紀大了,但也是毛絨絨,雖然詭異,倒也有幾分可愛。

但是彆人看來,就是一個臉色發青的老人,披著一頭黃發,瘋了一般在地上爬行,形似爬蟲,手腳並用,脫光了衣服鑽進黑暗裡。

它一走,蟲子又開始飛,樹葉又開始響,月光重新灑照大地,寒風也吹了起來。

剛剛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幻夢。

馬秀英的心都要跳出來,慌忙摟住朱標,連聲問道:“標兒,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娘摸摸你,頭燙不燙?能聽見我說話嗎?”

朱標啥事兒沒有,在馬秀英擔憂的目光中問道:“娘,那是什麼?”

馬秀英把朱標摸了個遍,看他沒有缺胳膊少腿兒,神誌也清醒,說話正常,稍微放下心來,柔聲道:“隻怕是狐狸一類的東西,專門討債來的,城裡是見不到的,標兒彆怕,到了應天,就……”

朱標打斷了她的話,指著黃鼠狼跑走的地方道:“那是隻黃皮子啊。”

馬秀英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又變了,沉聲道:“標兒,你說什麼?”

“不是狐狸,是黃皮子。”

“你能看出來它是什麼?”

“嗯。”

馬秀英還不死心,追問道:“能看清楚麼?你有沒有瞧見老人家?”

“就是黃皮子,沒有老人家。”

“他那樣開心,你是不是許給他好處了?”

朱標頭上頂滿了問號,回答道:“我和他說什麼,娘你肯定都聽見了。”

馬秀英呆住,仔細又想了想,知道自己在這方麵的知識也不過是皮毛,兒子能看見妖怪的原型,也許是因為年紀太小,還有靈氣。與其在這問兒子,不如趕到應天叫重八找幾個道士和尚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