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老朱的想法(1 / 2)

大明預備天子 一隻貝殼 12032 字 3個月前

朱標這邊, 他已經帶著六出白上了山。

山巔之上,白雪掩映之中,有一個稍稍凸起來的石台子, 台上有一個凹進去的坑。

在它們上麵有一個山體自然裂開而形成的縫隙,約莫隻有兩寸長,一寸寬, 向下淌著涓涓細流, 細流淌到石台上時, 就停下來,在坑裡蓄成一小堆。

不是雪水,也不是雨水,更不是泉水,沒人知道這水從哪裡來,但無論是什麼季節,也從不會中斷。

朱標把劉基給他的葫蘆拿了出來,打開葫蘆嘴一看, 裡麵竟然還有個細細的棍子,拿著這個棍子往外拽,竟然拽出一個木頭勺子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放進去的。

隻能說這準備十分充足了。

用袖子擦去石台上堆積的冰雪, 朱標拿著這個勺子去舀一人泉的水,裝了半葫蘆,泉就空了,片刻後補上,還是一直流,但怎麼也不會流到外麵去,永遠是一人的份量。

實在是奇異非常。

其實黃修竹已經說過他那水缸裡裝的全都是一人泉的水, 朱標若是想要,完全可以問他拿的,隻是一來黃修竹已經暈過去,不問自取即為偷,二來這種奇觀還是親眼見見為好,更有參與感,也好長長見識。

突然之間,朱標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與聯係。

他四處轉了轉,望氣尋找一番,最後又在泉邊停了下來。

朱標動用了法力,朝著泉水流出的山縫儘頭看去,一路透過那縫隙,看到了山中的礦石,又透過山中的礦石看到了地底的龍脈,在散發金色光芒的泥土深處,安安靜靜地臥著那一條長龍。

這條龍脈與老朱同誌有聯係,老朱同誌又一心把朱標當作自己的繼承人,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朱標與這條龍脈也有聯係,因此才會感到熟悉與親切。

與之前不同的是,從這個視角看過去時,能發現原先看不見的東西。

在馬車上的時候,朱標原本隻能看見龍的側麵,現在登高向下而望,卻能觀察到它的頭,這條龍隻睜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死死地閉住,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而且它並不是活的。雖然稱不上死,但龍脈永遠也不會動,是生的標本,死的樣品。

是一山之精,也是人道氣運。

朱標提起葫蘆看看,思考這是不是地龍的口水,想了想覺得不至於,於是就把葫蘆掛在了六出白身上。

六出白搖了搖尾巴,已經習慣了,連叫也沒有叫一聲。

狗勾的用法有很多,可以拿來暖腳,也可以當作平板支架,但朱標現在並沒有平板,隻能勉強讓它做個貨架。

人比狗要狗一直是個很恰當的說法。

他和六出白順著山路下去,撥開枯枝敗葉,每向前走一步,那些草木就在身後合攏,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響,好像是砍柴歸來的農夫一般。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劉基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他的葫蘆也滿了。

至於水是哪裡來的,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黃修竹一看到朱標回來,就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他本來是想跪下的,隻是並不清楚朱標是什麼想法,願不願意在劉伯溫麵前暴露自己的特殊,又或者是否已經暴露,這些他都不清楚,所以就沒有跪。

劉基拱手笑道:“公子回來了。”

“回來了。”朱標點頭,“倒是先生,恐怕是抽空吃飯去了吧?否則怎麼會這樣慢?”

“沒有沒有,喝茶罷了。”劉基笑著擺擺手。

朱標一看,劉老須還在地上躺著,過去想把它撿起來放在六出白背上,剛彎下腰,還沒有伸手,劉老須就從地上蹦了起來,猛地咳嗽幾聲,聽聲音好像是個破爛的風箱一般。

“咳咳咳,公子,你們談完啦?”

“談完了。”

劉老須一抹頭上的冷汗,係緊了自己的頭巾,兩隻爪子抖了抖,磨搓一下,對著眾人挨個行了一圈大禮,恭敬道:“今日的大恩大德,小人代表鼠國謝謝諸位大人,以後若有機會,必定加倍回報。”

“過幾日小女成親,小人還有很多事要忙,就先行告退了。”

朱標有心還想再問問它女兒和那隻貓的事情,劉老須就已經拔腿一溜煙鑽進樹林子裡去了。

對劉老須來說,呆在這裡就已經是一種天大的折磨。

一個原因是它的膽子小得很——要不然也不會被貓威脅到嫁女兒的地步,它明明那樣寵愛它。

雖然這其中也有為鼠國老鼠考慮的原因,但膽子小就是膽子小的。

鼠國的製度是世襲製,劉老須從一生下來就是鼠王了,這麼說雖然不太恰當,但它的性格裡確實埋著以噸為計數單位的妥協與中庸,就像是童話故事裡任由王後趕走白雪公主的國王一樣。

考慮到身上的責任與要承擔的風險,無論做什麼,它都比普通妖怪束手束腳一點。

又或者是億點。

另外三個原因就是,人和鼠的關係向來是不好的,黃鼠狼呢,那壓根就是捕鼠為食的,再加上它擔心還在家裡的女兒會學人類的姑娘家上吊自殺,就更是急著趕回家去。

劉基隨意瞥一眼劉老須消失的地方,對著黃修竹道:“既然無事,我們就走了。還望你記得後天借條路給它。”

“大人請放心。”

黃修竹一直送他們送到山下,為他們解開栓馬繩,牽了馬拉出馬車到大路上才鬆手。

朱標正準備坐在車轅上去趕車,就被劉基攔住了。

他從袖中摸出一張黃符,貼在車的側邊上,拉住朱標坐進車裡,道:“如此就不用趕車了。”

朱標奇道:“這個符先生好像還沒有教過我。”

劉基笑了:“你想學,我就教,回去就教你。”

他又對著黃修竹拱手道:“黃老爺,不必送了,就此彆過。”

黃修竹連忙恭敬地彎腰,連聲道:“老爺這詞怎麼好讓您二位叫呢,折煞我了,還請路上小心,在此恭送二位。”

劉基雙指並攏,對著兩匹馬一揮,車就緩緩動了起來,馬蹄踏在路上,嘚嘚作響聲中,車輪轉動起來,自發朝著應天前進。

黃修竹彎著腰,等到馬車的影子徹底消失不見,才抬起身來,抬起身後,他又跪下來,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才向回走。

山腳下有一抹明顯的綠色,竹知節正等在那裡,他背著手,也在看著朱標與劉基消失的方向,剛剛的情形他不知道到已看到多少。

“魚竿。”

竹知節冷笑一聲,回應道:“臭蟲。”

黃修竹理都不理他,把手縮進蓑衣裡,腦袋縮進鬥笠裡,悶著頭往前走。

他這個樣子反而更讓竹知節的好奇心膨脹起來,壓也壓不住,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你為什麼會對那孩子那樣恭敬?”

黃修竹不回答,隻是把一條胳膊伸出來遞到竹知節麵前。

竹知節伸手握住他枯瘦的手腕,握了半晌,錯愕道:“你把你那塊玉吃了?”

“胡說什麼,那塊玉是禮物,我已經送給朱大人了。”

“朱大人……他是應天城裡朱元璋的孩子?”

“不錯。”

“我沒有在他身上看出氣運,想來是劉兄替他掩蓋了罷。”竹知節喃喃道,“不對,你彆擾亂我的思緒,你的修為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破了千年大關?你可不要走邪道,那樣不僅活不長,還會遭天譴的!”

黃修竹心裡一暖,看著自己不打不相識的老友,歎道:“沒有走邪道,你放心吧。具體情況我不方便講,隻能告訴你一點,大人是有大氣運、大造化的,翻遍史書也亙古未有,你下次見了他,不說像我一樣恭敬,也要差不多才行。”

竹知節沉默片刻:“當真如此?”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黃修竹認真道。

於是竹知節點點頭,慢慢道:“好,我記住了。”

於是他也把自己和劉伯溫的交易說給了黃修竹聽。

黃修竹吃了一驚,猛然刹住腳,回身兩手捏住竹知節的肩膀,把頭湊了過去,黃而雜亂的頭發都要擦在竹知節臉上。

這次竹知節沒有躲,任由他做出這樣失禮的行為,擔憂道:“莫非有什麼不妥?”

“長生!這是坦途大道啊竹知節!這是仙人指路!”

黃修竹嘶聲顫抖道,“你想不想求長生?你想不想——不,我不能說,你要自己把握好這個機會!五年後一定要去找那個劉基!你一定要讓他帶你去見大人!”

竹知節不明白黃修竹的反應怎麼會這樣劇烈,但他準確地把握到了仙人指路那一個詞,立刻表示會牢牢記住他的話,才把狀似癲狂的黃鼠狼安慰住。

過了好一陣兒,兩位“彼此仇視”的好朋友才結伴上了山,一路上竊竊私語,顯然還是在談論今天的事情。

言談中似乎還有什麼“見麵禮”、“糊弄妖”之類的詞語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