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大勝(1 / 2)

大明預備天子 一隻貝殼 11323 字 3個月前

應天城, 城外。

朱元璋騎在一匹馬上,一身甲胄,手中握著韁繩, 遙遙看去。

對麵是山壁,生長著高大的斜出樹木,輔以雜草花木,一片青綠之色。

他們能聽見陳友諒的炮鳴,能看見他的戰船,就說明他確實是在江東橋那裡遇到了阻礙,沒有辦法隻能折返, 跑到龍灣這裡來登陸。

“伯溫, 你看咱的標兒, 給咱修了個好東西,修得不錯,結實!”

劉基還能怎麼辦, 在吹噓自己兒子的父親麵前,隻能讚同地點頭——他作為半個師父,心裡當然也是很滿意的。

這座橋不僅挫敗了陳友諒的威風,還讓他失去了巨船高船的好處——他不能再像攻打太平一樣, 讓士兵們從船上直接攻入城牆上了,更重要的是, 船既然不能從秦淮河走, 就隻能到龍灣來。

到龍灣早已準備好的埋伏中來!

大敵當前, 兵戈的鐵鏽氣與隱隱的血腥味道, 還有那奔湧江水的流動聲與龐大艦隊靠岸的碰撞聲,一齊順著山風撲麵而來,翻滾咆哮, 混合成龐大的血紅色之氣浮於天空之上。

劉伯溫抬頭看著空中氣象,知道這一定是場大仗。

而朱元璋,他正安靜地看著陳友諒那些號稱“混江龍”、“撞斷山”還有“塞斷江”的大船逐漸接近陸地。

名子不文雅,可是卻很樸實,很真實,其中的一些船艦,甚至修有第二、第三層甲板,配合著火炮與風帆,威風凜凜,如同島嶼。

而它們在江上航行,數量之多、之密,又像極了遷徙的牛群。

朱元璋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可是嘴角已經緊繃起來,眼神如兩把插在雪裡的長刀,已進入了戰場。

“吳策。”

朱元璋身邊的男人低頭聽令。

“去告訴常遇春還有張德勝,告訴他們,咱們要準備好包餃子了!”

“是!”吳策縱馬順著山坡急去。

“伯溫。”朱元璋笑了笑,“咱記得你說過,兩軍交戰之時,任何術法都是不能用的。”

“對。”劉基點頭道,“若是修士能夠隨意插手戰役,隻需引來洪水或災疫就是了,哪裡還需要交戰。但這其中也還是有極小的可能會有例外的。”

朱元璋點點頭,“之前咱閨女那事,肯定是陳友諒做的,你說這次,他會不會有什麼鬼主意?”

劉基皺眉道:“臣覺得不會。主要的戰場還是這裡,在龍灣輸了,在應天不管做了什麼都會功虧一簣,陳友諒應該不會做這樣沒有意義、不過腦子的事情。”

“咱也覺得不會,但凡事都有萬一。”

“那麼……臣去找鎮妖處的人看看吧。”

“不用!”朱元璋抬手製止他,“讓標兒去做。”

劉基還是有些擔心和猶豫。

朱元璋卻朗笑起來:“咱的兒子,咱心裡清楚,那小兔崽子精明,你放寬了心。”

這話頭明明是他挑起來的,又給他自己結束了,劉基深切地懷疑這隻是他找來想要誇兒子的話術。

無奈地笑了笑,他剛想說點關於軍武布置的事情,就似乎有所察覺,看向了一條船。

這艘船很寬敞,很漂亮,也很巨大。但在船隊中,隻不過是普通的一艘。

可是這條船的甲板之上竟然放著一把椅子,椅子邊上侍立著兩個無臉的紙人,各拿著一把紙傘,為椅上坐著的人撐著。

這兩個紙人陰森森的,已經足夠可怕,可它們服侍的人卻還要更恐怖,那簡直是看一眼就要叫人尿褲子了。

此人臉色蒼白,白的像是暴雨後死寂的冷灰的天空,毫無生氣。他的臉色白,可竟然還穿了一件墨黑色的衣服,更顯出膚色上的詭異,隻看一眼,就使人心頭發麻。

這個人好像也是紙做的一般。

“……邪術。”

朱元璋側頭:“你說什麼?”

“船上有人會邪術。”劉基皺眉道,“這門邪術似乎主聚陰氣,元帥你看——”

“那一艘船的上空,烏雲明顯要多些。”

朱元璋眯著眼睛看過去,確實看出了不同,天上的雲不多,都是白色的,隻有那一朵略微發黑,像是雪上的泥痕般顯眼。

“這個人會邪術,能影響到戰局?”

“即使是邪術,也要遵循因果報應,這樣大的一場仗,除非他想要受天雷轟頂之痛苦……”

“天雷轟頂?承受了天雷轟頂,他就能改變戰局了?”

劉基果斷道:“不行,此人隻會當場暴斃。”

“那就行了。”朱元璋盯著主艦,“你多看看他就是,有情況再通知咱。”

說完這句話,他就一扯韁繩,兩腿一夾,扭轉馬身下了山坡,隻留劉基一個人在上麵在注視著江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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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推移到不久前。

陳友諒先是領著船隊順秦淮河直下,趕赴江東橋。

康茂才告訴他那裡是座木橋,隻要把它砸了,就可以長驅直入,奔進應天,到時裡應外合,取得勝利自然不在話下。

地方到了,江上很快響起陳友諒呼喚康茂才的喊聲,但是喊聲沒有得到回應,他和將領們才詫異地發現木橋已變成了石橋。

於是他們隻能去龍灣。

那麼時間線就又推移回來。

朱元璋下山後的片刻,馬上就鼓聲四起,接著黃旗招展,伏兵殺出。

本來戰無不勝的大船在此時成了累贅,龍灣地勢狹窄,恰巧卡住了船隻,讓他的士兵們無法下船,就算下了船,船下也多的是朱元璋的士卒。

精心準備的朱軍憑借地理優勢,很快壓製住陳軍,隨後一個個順著船攀爬上去,落在那些“撞斷山”、“塞斷江”裡麵,殺的敵軍片甲不留。

數以千計的士兵們從船上墜落而下,掉進水裡掙紮,撲通撲通的聲音不絕於耳,很像過年被下進鍋裡的餃子。

陳友諒此時的憤怒大過了焦急,他知道自己是被騙了,如果康茂才這個時候能出現在他眼前,就算用嘴咬,他也要把他撕成一片一片的。

“張定邊!張定邊!”他吼道。

一個渾身血汙的魁梧大漢撥開兩側的士卒,躍過地上屍體快步走來,急道:“陛下有何事?”

“還有多久退潮?”

張定邊看了看天色,臉色就和那朵烏雲一樣難看,估算道:“約莫還有一個時辰。”

“在那之前一定要返回江中,聽到沒?”

張定邊抱拳道:“遵旨!”

他剛要走,陳友諒就又叫住了他,咬牙道:“你再準備一條小船!”

準備一條小船做什麼?

張定邊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用力點頭道:“是!”

轉瞬間又是一發火矢深深紮在了船頭之上。

高百齡坐在船中,動也沒有動,任由數不清的攻擊落在身下的巨船之上。登上他這艘船的士兵雖多,卻好像沒有一個能看見他,兩方人馬打來打去,竟都繞開了他的身邊,仿佛這裡有看不見的屏障遮擋似的。

隻是他雖然能迷惑住人的感官,對物品卻終究不行。

抬手接住一發迎麵而來的箭矢,他冷哼一聲,將其掰斷丟在地上,冷眼看著陳友諒節節敗退,對著身邊的仆從道:“你能不能看出什麼道理來?”

仆從眼神呆滯,神色恍惚,好像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於是高百齡自己說了下去:“道理就是,一個很多年沒有見麵的朋友突然聯係你,那多半沒有好事。”

他來這裡才不是為了陳友諒的戰事,他關心的隻有一樣東西——那一張落在秦淮河岸的符紙。

這張紙丟了,讓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日日夜夜地惦念著,一想起來就會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