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朱標在行動③(1 / 2)

大明預備天子 一隻貝殼 12159 字 3個月前

“紅糖炒麵?”

“對,味道還不錯。”橘非蹲在桌上,舔著爪子,胡須抖動,看起來竟還有點回味,“袁凱的夫人手藝挺好,嘗起來像吃糍粑。”

朱標看了看一旁攤開的布包“你連這個也不放過,宮裡何曾短過你的吃喝?”

“怎麼啦!”橘非道,“隻是長得不好看而已,放著豈不是浪費了。”

“東西給他放下了?”

“放下了。”橘非道,“但他看起來對狐碩那小子的義演沒什麼反應。老板,要我說,他是不會上鉤的,他鐵了心裝瘋。”

“上不上鉤要看他自己。”朱標道,“我能做的隻有這麼多。”

“以後他回到官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吃過屎,他還怎麼保住臉麵。”橘非跳到地上,邁著貓步跟他走進書房,仰頭望朱標的臉,疑惑道,“如果他說沒吃過,那又算不算欺君。”

“隻要袁凱本人什麼都不說,其它就都是謠傳。”

“啊?”

“能決定是否欺君的隻有君自己。”朱標拿出一枚銅錢遞給橘非,“袁凱為什麼裝瘋?究其根本除了父皇的欺辱,還有他自己的退讓和膽小,這件事過後,他若是願意回到朝堂,必定會有一番作為,因為他什麼都不怕了。”

看到工資,橘非什麼都忘了,哪裡還顧得上袁凱,猛地跳起來叼住銅錢,吐在地上看了好幾眼,才收進背部的絨毛裡。

“我隻是一隻小貓咪,每天活著就很辛苦了,彆的有什麼好關心呢,我走了,老板,下次還有這種好事記得叫我。”

“你活著很辛苦嗎?”

橘非尷尬道“坤寧宮的飯太香了,我們金華貓妖容易胖,胖了可不就壽命短嗎,哎呀,不說了,老板,你娘今天中午燉排骨呢,我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它跳上窗台正要走掉,卻突然感覺被誰拎住了後脖頸,四腳騰空,一扭頭,對上朱標眯起的雙眼。

“我確實還有這樣的好事。”朱標道,“你替我接著盯住袁凱。此事是我與父皇的賭約,不好動用錦衣衛,仍然要看你。”

“老板,排骨……”

“五個銅錢。”

“可是排骨不多……”

“十個。”

“……錢,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我就愛乾活兒,不乾活兒渾身難受!”橘非的尾巴甩動起來,啪啪打在朱標的手腕上,明明興奮極了,麵上還要嘴硬。

等朱標一放手,它便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直奔宮外。

看著橘色的影子消失,朱標站起來“魏忠德,你去坤寧宮一趟,替我告訴母後,今日我去她那裡吃,請她把貓的那份留給我。”

———

朱元璋躺在椅上,身上蓋著毛毯,似乎是快要睡著了,渾身放鬆,許久未動,手裡捏著的書卷直往下墜。

等它快要接觸到地麵時,一隻手將其輕巧接住,合上放到了一邊。

朱元璋睜開一隻眼睛,迷糊道“標兒?是你嗎。咱記得這幾天給他們都放假了,你來乾什麼?”

“爹。”朱標見他醒了,便放大聲音說話,不再輕手輕腳,“你看過戶部遞上來的奏本了嗎?”

“你說哪個?”朱元璋似乎還不是很清醒,“戶部的奏本多著呢。”

“年後要打四川。”朱標把自己帶來的文書都摞在老朱的大腿上,好騰出手來從中抽取一本,“戶部核實了軍需,其中需要多少的銀兩和糧食,我讓他們算了一筆大概的數目,都在這裡。”

“裡麵有問題?”

朱標道“隻是預算,問題尚且看不出來。”

“哦——標兒,你是覺得浪費國力?”

“各地的倉儲支撐得起。”朱標搖了搖頭“遲早都要打,與其日後給年輕將領們軍功,不如趁父皇春秋鼎盛之時培養他們。”

“咱就是這個意思。”朱元璋欣慰道,“先把藍玉他們捧起來,然後咱再替你好好敲打敲打,以後用著也順手。”

“正是如此,新的勳貴們嬌縱,不多打幾場仗,認不清自己。”朱標道,“不過兒臣這次想說的也不是這個。曆朝曆代,戰時都有人貪墨,自上而下,許多蛀蟲藏著,從前我們騰不出手處理,讓他們做大了,兒臣想這次是不是可以抓幾個典型。”

“聽你的意思……”朱元璋坐了起來,用手扶住身上搖搖欲墜的奏本,“你已經抓住誰的辮子了?”

“清晨鎮妖司來報,說有水族發現一些異狀。”朱標道,“工部新做的糧船已經在浙江下水了。”

“下水?”

朱標點點頭“地點選的相當隱蔽,河道衙門不知是被收買了,還是無能,這個消息沒有上報半點,若不是正好有妖怪上京考試,選了小路趕時間,估計兒臣這邊也不會知情。父皇,你的錦衣衛……”

“咱的錦衣衛也沒有動靜。”朱元璋臉色難看,感到自己固若金湯的帝國正在被誰暗中動搖,怒不可遏,“查,要徹查!”

“這才剛建國過久,一個個的,說什麼要為大明好,要讓咱名留青史,留他個頭!”朱元璋站了起來,本想生個氣扔點什麼東西,卻發現離自己最近的是兒子帶來的奏書,隻得把怒氣壓製下去,“鬥來鬥去也就罷了,咱幫著他們,現在倒好,把主意打到糧食上了,哪來的狗膽!”

見老爹生氣,朱標心裡更有底了,接著道“兒臣認為他們正是在為明年的戰事準備。按報上來的時間,新船應該在三月初完工,三月中旬下水。事情辦得快,沒有掩蓋的道理。這裡麵的木料鐵器,內藏空間,一定被偷偷改了數目,供他們自己出錯謀利。”

“比方說高報可納糧食的石數,本來需九百石就能填滿的船,需運去一千石的糧,這裡麵的差額便被抹去,可麵上的船卻是滿的,沒人能看出不對。”

“最可怕的是,糧船在戰後也要使用,各省運送賦稅,仍舊要貪,不知情的官吏,發現了問題,不能及時舉報,隻會被迫牽扯進去,時間久了,反而成為心照不宣的慣例,沒人敢提,沒人會提,而糧食,就這樣莫名少了。”

“僅僅是船運一項,就欺瞞至此,其餘的軍戶田畝,戰利品件,還不知有多少問題。”朱標總結道,“如果能好好整頓,拿到證據,想必削弱淮西勢力時會更有名目。”

“好。”對於朱元璋來說,有沒有名目都是小事,他想砍人就砍人,哪裡還用挑日子,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屋中悉悉索索亂跑的老鼠,哪怕它們隻銜走了一兩粒米,對其統治也是一種侮辱,“就從這裡下手。”

“那麼,兒臣舉薦袁凱。”

“誰?”朱元璋一愣,“袁凱?標兒,你怎麼還惦記他呢,你沒看錦衣衛送來的報告?”

“看過了。”朱標道,“但兒臣還是相信他。”

朱元璋何等敏銳,立刻從朱標的態度中猜到事實,眯起眼睛“他騙咱,果然是裝瘋。”

朱標仿佛突然失去了聽覺,笑著岔開話題“兒臣已同意弟弟們隨軍出征了。”

“哼。”朱元璋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重新倒下去。

———

義演仍然在繼續,袁凱坐到了長街兩側的一家酒樓中,當他拿出那塊貓咪施舍的牌子後,原本把他當作空氣一般忽略過去的老板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驟然變得殷勤,帶他來到包廂,並為他上了一桌酒菜。

他試探著詢問自己手中的牌子有什麼用。

老板指了指其它的包房,告訴袁凱這是鎮妖司特發給達官貴人的禮物,可以在這間酒樓享受貴客的待遇,不論出身地位,隻要拿著它就暢通無阻,前提是附近有鎮妖司的活動可供享受。

袁凱問道“除了這些劇目,鎮妖司還有彆的活動在你們這裡辦?”

“有啊。”老板不認識袁凱,也不嫌他看起來像個瘋子,隻當是鎮妖司又招攬了能人異士,恰好有喜歡乞討的癖好——這也不少見不是麼,傳聞中服務皇家的,那個告太平的周顛不就是以乞丐的身份來的應天?胡老丈家裡蘿卜葉變成的黃金可還沒用完呢。

那真是個有福氣的老頭子,開個豆漿店,生意也好的沒邊。

想了些有的沒的,老板繼續介紹道“我們這裡有時會拍賣一些好東西,比如辟邪葫蘆之類的法寶,都是鎮妖司造的,裡麵的大人們處決的妖怪若能留下屍體,也會送到我們這裡加工,有些貴客很喜歡吃這個。”

袁凱皺了皺眉,他恰好就是看不慣吃開智生靈的那類人。

老板常年察言觀色,立馬就發現了,不再多說,另起了個頭“不過客人呐,你的牌子是限量的,是這月份的貴賓,馬上要過年了,大家夥都要準備年貨和請帖。鎮妖司的道長大師們早就給了消息,說是會回宗門探親。所以這個月隻有義演,恐怕沒那麼好處可享受。當然,您彆操心,酒菜住宿我們還是都管的。”

“……隻有義演?”

“是啊。”老板點點頭,向樓下看了一眼,“這幾個演戲的小妖怪挺有靈氣,倒還比之前來過的那些名氣大的蜘蛛精和蛇精們受歡迎。加上是新編的好劇,瞅準了番禺道大人和咱們應天盧大人的風頭,這兩天大半個京城的人都往這邊跑,我這樓要不是掛在鎮妖司名下,隻怕能賺個盆滿缽滿。”

說完話,他見袁凱沒有聊天的意思,聳了聳肩,自己順著樓梯下去了。

到沒人的時候,袁凱終於再次把牌子從懷中取出來,看了又看,腦中亂成一團,什麼猜想都有,但死活想不到那隻貓的主人是誰,有什麼目的。

他已經是自我放逐出朝堂的廢物,下半生都將要在瘋癲中度過,誰會來消遣這樣一個人?他圖的是什麼?竟為此不惜和聖上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