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站起來(1 / 2)

劉璉披麻戴孝,攜著棺材,失魂落魄地回家去了。

此事震動極大,胡惟庸在朝野中本來就不好的聲望從權相向相轉變,明麵上大家見了他還是恭敬的,背地裡接著這個由頭罵得昏天黑地。

胡惟庸這一派的官員自然是不敢說什麼的,反而努力去堵悠悠之口,隻是因為動作不敢太大,效果畢竟不好,風言風語還是下不去。

什麼殺功臣,殘害忠良,意圖造反的話,儘管往大了說,反正大家都在傳,也不少自己這一個。

一直等到有人打聽出宮裡的態度後,流言才忽然消失。

十一月,胡家之女嫁給李善長的侄子。

正月初。有禦史上書,胡惟庸之子在鬨市裡縱車狂奔,墜死在街上,為了泄憤,胡惟庸將車夫私自殺了。朱元璋大怒,說出了要讓胡惟庸償命的話。

正月十二。李飲冰、塗節、商暠上書,言胡惟庸有謀逆之心,意圖禍變。

正月十三夜裡,錦衣衛圍住了胡惟庸的家。

吳策、張子明,還有新起來的韓千戶,北鎮撫司三個最掌權的人都來了,等在胡府前靜聽裡麵的刀劍相交之聲。

半個時辰以前就有百戶領人馬進去了,打殺到現在還沒完。

“他到底藏了多少人在裡麵?”韓千戶咋舌道。

圍牆內火光四射,雪光反映下,整片天都是紅的。

“不清楚。”他們之中,張子明最溫和,耐心算了算,“約莫有五百來個人吧。”

“殺一陣就完了,翻不出手掌心去。”吳策冷冷道,“一會兒你們也進去,胡惟庸要活的,連夜必須關進詔獄。”

“是。”兩人應道。

今夜全京城戒嚴,城門緊閉,過年的紅火氣還沒散去,空蕩蕩的街上既安靜,又透露著幾分詭異。

一隊隊騎著馬的士兵在巷道之間穿梭,手裡舉著火把,從高處看去,像是烈焰在流動。

咯噔咯噔的馬蹄聲在這個夜晚裡代表著催命符,他們破開一個個家門,進去把戰戰兢兢的官吏們從被窩裡揪出來,在一片我要見皇上和冤枉的聲音裡,將人帶進詔獄。

火,雪,彩旗,灰煙,京城熱鬨極了,可又死了一般的安靜。

漸漸的,火光弱下去。

張子明和韓千戶已進去胡府有一會兒。

府裡一片雜亂,整個宅子都毀了,嫋嫋冒著青煙,地上有瓷器的碎片、燒完的木頭殘骸還有布匹絲帛,屍體到處都是,有的歪坐著,有的躺倒,還有的被釘在牆上。

火星子四處冒,幾十個錦衣衛跑來跑去地搬著東西,一箱箱封好,粘上封條。

剩下的人把屍體們翻開,進密室搜捕,尋找消失的胡惟庸。

突然有人大喊道:“找到了,在這!找到胡惟庸了!”

韓千戶直接踩著梁柱上了房頂,三兩下跑過去,大手一抓,抓著人影的領口就把人提了起來,翻過來仔細辨認,就是胡惟庸的臉。

他竟然穿上小廝的衣服躲在了屍體堆裡,還自己把自己的臉給劃花了。

“道士呢,找個道士來,看他是不是真的。”

很快有一個穿黃袍的道士過來,照妖鏡、滴血、氣運借身,鼓搗了一通,鬆了一口氣,說這就是胡惟庸。

張子明拿著一個盒子過來了,和韓千戶對視一眼,說道:“我也找到了。”

兩人彙合後,收攏隊伍朝門外而去。

吳策看到他們,目光灼灼:“都辦好了?”

“回大人,辦好了。”

胡惟庸被捆著,像條碰到鹽巴的毛蟲一樣掙紮,隻可惜怎麼也逃不出韓千戶的鐵手,他看到吳策後,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吳大人,我是什麼罪?”

吳策答非所問:“丞相養了這麼多的私兵,意欲何為?”

“為了自保。”

“向誰自保?我大明的丞相,誰敢害您?”

“……”胡惟庸咬著牙,心如死灰,“自然沒人敢害我。”

他低著頭,臉上劃出來的刀口洇洇流血,五官扭曲到如同惡鬼,說這句話時咬牙切齒,在黑夜裡分外可怖。

吳策冷冷道:“不用自保還豢養私兵,不是謀反是什麼?謀反是要誅九族的!來人呐,好生把胡大人帶回去,等聖上的旨意到了再處置。”

張子明站出來接過胡惟庸,錦衣衛們自發分成兩列,其中一列跟著他返回北鎮撫司。

臨走時,張子明把盒子呈給吳策。

吳策接了盒子,對韓千戶道:“我要立刻進宮麵聖。收尾的差事你來乾,受傷的兄弟們趕緊抬走去治,死了的安葬,給他們家裡送銀子。”

“是!”

韓千戶轉了身,大桶大桶的水往台階上潑去,流下來的都是血,兩個錦衣衛拿出封條開始封府。

詔獄不是什麼人都能住的,一般的罪名根本進不來,品級小的官吏也沒那個資格,難得在今日關得這麼滿。

李飲冰和塗節望著這一幕,看到平日裡的大人物們哭爹喊娘,隻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早早地跳出來,明哲保身。

張子明剛把胡惟庸塞進單人牢房裡,此時陪在他們身邊,從最深處一直走到入口,笑著問道:“二位大人,你們看一看,人抓全了沒有?”

平時他笑,百官是歡迎的,北鎮撫司難得有個好說話的錦衣衛,今天他笑,卻讓人心裡發顫,恨不得把他的嘴角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