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 / 2)

獨寵東宮 安碧蓮 13225 字 3個月前

不過這麼多人一起走過,著實有些顯眼。

正在屋裡背宮規的荷香和春雨便注意到了。

這會兒劉嬤嬤正打瞌睡,來送飯的夏兒也不在,兩人便趴到窗邊往外瞧。

然後,一眼便瞧見了太子殿下。

春雨的神色一下子就恍惚起來。

她和荷香不同,荷香和申嬤嬤是親戚,進宮也比她早,想來是見過太子的。

可是春雨入宮時間不長,因著顏色好被挑中送進東明宮,結果來了以後沒幾天就被摁著背宮規,房門都出不去,更彆提遇到趙弘了。

這還是春雨頭一次看到太子。

哪怕是夢裡,也沒想過,太子這樣的尊貴人竟是如此俊秀。

見春雨看的癡了,荷香眼中露出了些許嫌棄,不過很快便收斂起來。

她挽著春雨的胳膊,輕聲道:“瞧,那就是咱們殿下,整個大齊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好兒郎。”

春雨愣愣點頭,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瞧。

耳邊依然是荷香的聲音:“隻是殿下被阮女官霸占著,旁人連衣角都碰不到,這宮規背來背去根本沒有儘頭,隻怕我們人老珠黃也瞧不見太子的。”

春雨神色一緊,而後皺著眉頭咬住嘴唇,低聲道:“總要想些法子。”

荷香點點頭,卻沒說話。

而原本要送飯進去的夏兒站在門外,聽了她們的話,眉尖微挑,略想了想後,圓圓的臉上帶了些笑,挑簾進去,隻做無事發生。

正在興奮看雪的小太子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撥動了一池春水,他儘最大的努力端正了太子儀態,可是眼角眉梢還是帶出了些新奇和歡喜。

孩子一般可愛。

阮瑤也沒有帶他出宮門,隻在東明宮內轉了轉,但即使如此,小太子依然很高興。

這裡的所有對小太子而言都是沒見過的,自然看什麼都新鮮。

每到一處,他都會問問這是什麼地兒,做什麼用的,阮瑤便一一說明,讓小太子早早記下。

而說話的時候,阮女官都不會太大聲,怕後麵的宮人知道些什麼。

小太子為了聽清便會湊近些,背影看上去頗為親近。

跟著的宮人們偶爾抬頭,又很快把腦袋低下去,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念叨,阮女官果然非同一般。

不過等到了一處院子門前時,一直處處都要仔細瞧的小太子突然頓住了步子,沒有進門。

阮瑤偏頭看他:“殿下,怎麼了?”

小太子看了看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院子,臉上先是疑惑,然後搖搖頭:“這裡不去了。”

阮瑤伸手扶了扶他:“殿下是不是累了?”

小太子沒說話,隻是點頭。

瞧著時候不早,阮瑤就與趙弘一同往回走。

小太子則是回頭看了看那處院子,眼中的疑惑更深。

剛剛,在進門前,他心底有個念頭告訴他不能進去。

不是自己不能去,而是不能讓瑤瑤去。

似乎裡麵有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是不能讓瑤瑤知道的。

可是小太子本是忘記前塵,內殿都沒出過幾次,更彆提來這裡了,根本不知道是院子是做什麼的。

怎麼回事呢……

小太子正想著,就感覺阮瑤停了下來,他也立刻跟著頓住了步子。

而後抬眼看去,便瞧見了一支梅花。

旁的梅花樹都沒開,隻有這枝開了花,一團團一簇簇,花瓣上還落了雪,分外俏麗。

若是個有才情的人在這裡,定然能以詩寄情,說出不少優美詞句。

不過阮瑤沒有背過那麼多詩,腦袋裡除了那首《一剪梅》一時間也想不到彆的,便隻道:“奴婢折一枝回去吧。”

小太子立刻點頭,等阮瑤折了梅花以後才問道:“這個好吃嗎?”

阮瑤一愣,而後就笑起來。

是了,自家小殿下剛學完三百千,什麼詩詞歌賦都沒看過,想來對著梅花也說不出什麼道道,吃喝才是他的日常。

阮瑤便去折梅,挑了枝漂亮的,遞給了趙弘,嘴裡道:“不能直接吃,殿下若是想嘗嘗,回頭奴婢讓小廚房做些梅花餅來。”

小太子眨眨眼,點了點頭,然後把自己剛剛揪下來準備放嘴裡的花瓣偷偷塞到袖子裡。

而後兩人往內殿走,隻是進去前,趙弘麵無表情的戳在門口,一動不動。

守在門外的季大一臉莫名,季二則是瞪著虎目好奇地瞧。

阮瑤則是能猜到小太子心中所想,便把暖爐放到一旁,而後提起鬥篷走下台階,認認真真的用廊下乾淨的雪團了個巴掌大的雪球。

等弄好了,她捧著雪球回來,果然就瞧見趙弘邁步進殿。

阮女官在心裡笑,自家殿下到底還是孩子心性,喜歡什麼就舍不得離開,可也乖得很,用個雪球就能哄。

倒是季二沒忍住,待趙弘進門,他便小聲問道:“阮女官,你要這雪球做什麼?”

阮瑤自然不會說是哄殿下玩兒,便笑著道:“雪乃天泉,融雪煎香茗,用來泡茶最是不錯,大人也可以試試。”說完,阮瑤便進了門去。

季大聽得出阮瑤這是推托之詞,雪水煎茶自古有之,可是團成球的已經失了韻味,用不成了。

可是他一扭頭,就看到自家弟弟正伸手捏了點雪往嘴裡塞。

……這傻東西。

季大黑著臉,想著是不是該讓弟弟吃點核桃補補腦子。

屋裡,小太子正拿著雪球玩得高興。

阮瑤怕他凍了手,便拿了暖袖來給趙弘套上,溫聲道:“屋裡熱,這雪球怕是抗不了多少時候就會化掉,殿下喜歡的話,奴婢再去給殿下團。”

趙弘卻搖搖頭,笑著看她,道:“化了就化了,不妨事。”

“殿下不是喜歡雪嗎?”

“喜歡啊,可是外頭冷,瑤瑤去了會生病,我在屋裡瞧瞧也是一樣的。”

分明剛剛還為了看雪戳在門口不動彈,現在這話卻熱乎的能把人心捂化了。

阮瑤揚起笑,輕輕地應了一聲,心想著,這樣的殿下到底為什麼會變成書裡那個殘忍無道的暴君的?

分明是個如此心軟的少年郎。

就在這時,來喜在窗外小聲道:“阮女官,阮女官。”

阮瑤知道來喜穩妥,若不是有緊要事輕易不會過來找她的,於是阮女官便給趙弘倒了盞熱茶,哄他安坐,自己出了門去。

小太子則是在阮瑤離開後立刻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繼續眼巴巴的往外頭看雪。

而從他這裡,正巧能瞧見阮瑤的身影。

來喜見到她,便笑著走上前來,遞過去了一份名冊,道:“阮姐姐,這上頭是咱們宮裡今年要放出去的宮女,姐姐瞧瞧,若是成了,明兒個還請姐姐一同去趟司禮監,挑些稱心的把這些缺補上。”

阮瑤低頭翻看,因著人數不多,很快便看完了。

原本她記得該有十數個宮女子到年紀的,可這冊子裡隻有八名,便問道:“怎麼少了幾個人?”

來喜笑容依舊:“那幾個說自己無依無靠,到宮外也沒得營生,便自請留在宮裡了。”

阮瑤點點頭,心裡卻知道不會這麼簡單。

皇宮錦衣玉食不假,但那是主子們富貴,做宮人的輕易占不到光,而且宮內規矩森嚴,行差步錯就是皮肉之苦,甚至性命之憂。

或許真的有宮外沒有依靠自願留下的,可更多的,是有所圖。

圖富貴,圖福運,還有圖主位。

隻怕為了自家殿下留下的宮女不在少數。

阮瑤想到這裡,不由得在心裡搖了搖頭。

倒不是瞧不起那些想往上爬的,畢竟人都有自己的奔頭,誰也不比誰金貴,隻是阮女官覺得她們的心思怕是要錯付。

太子如今恍如孩童,阮瑤覺得他根本不懂情或愛,這些人隻怕是白費心思,還要為此白白浪費唯一一次出宮的機會,代價未免大了些。

可這是人家自己選的路,旁人說不得什麼,阮瑤也不會從中作梗,很快道:“核實清楚後讓她們在這冊子上摁手印,再去把腰牌還了,便放出宮吧。”

來喜點頭應下,收回冊子,而後瞧著阮瑤道:“阮姐姐彆多心,留不留下的妨礙不到你。”

他是想要勸勸阮瑤不用擔心那些存了心思的宮女,整個東明宮加起來,有誰越得過阮女官?

可是阮瑤聞言,直接道:“自然不會妨礙,若我到了年歲,定然是要出宮的。”

來喜還想著怎麼和阮瑤商量把那些有邪心的宮女打發了,一聽這話,登時愣住:“阮姐姐……你說什麼?”

阮瑤神色如常,笑容輕軟,聲音裡帶了毫不掩飾的希冀:“雖然距離我出宮的日子還有好幾年,可等等也就到了,那時候回家也好,在京城裡做營生也行,總歸是有出路的。”

幾年下來,太子殿下的病定然能恢複,想來到那時候也用不著自個兒了。

來喜顯然沒想到阮瑤會這麼說,先是驚訝,然後是疑惑,可最終也沒說什麼。

而在內室裡,站在窗邊的小太子一言不發,低頭看著已經有些化掉的雪球,嘴唇抿緊。

瑤瑤,以後要離開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