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1 / 2)

獨寵東宮 安碧蓮 15644 字 3個月前

阮瑤聞言微愣, 一雙漂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趙弘。

這人說要帶她出宮的事,阮女官是記得的,隻是她沒想到這人也能記得如此清楚。

阮瑤不由得將算盤放到一旁, 開口輕聲問道:“殿下,今兒個初一,合適出宮嗎?”

大殿下料定她有此問,便道:“不妨事,我昨天問過季大的。”說著, 趙弘的眼睛看向殿門。

季統領耳聰目明, 聽到自家殿下召喚, 立刻邁步進殿,恭順行禮道:“阮女官安心, 今明兩日陛下召見外國使臣,均與東明宮無甚關係,殿下可自由來去。”說完, 季大還補充了句,“屬下已為殿下備好馬車,隨時可用。”

阮瑤並不知道這些都是趙弘吩咐過的, 隻覺得季統領辦事妥帖, 便點點頭,迅速起身,將賬冊放到一旁的抽屜裡, 又把金算盤撂好, 而後就小跑著去換衣裳, 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大殿下見狀,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翹起。

他家瑤瑤果然是喜歡出門的。

隻要阮瑤歡喜,他便歡喜。

阮女官回了自己的廂房,挑了件不紮眼的襖裙出來,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便回了內室,準備給趙弘挑件合適的鬥篷。

但大殿下對著她左瞧瞧右看看,沒多久便連連搖頭:“不成。”

阮瑤一愣:“怎麼了?”而後她低頭,抬起袖子,細細看自己是不是有哪裡不妥帖。

大殿下格外一本正經:“我聽季大說,過年的時候都要仔細裝扮,太過寡淡反倒與眾不同了。”

聽了這話的季大默默低下頭。

他不記得有誰對太子殿下說過這話,但既然太子說是他說的,那就是他說的吧。

你是太子,你說的都對。

阮瑤細想了想,覺得此話頗有道理,便回去換了件直裾,並且重新梳了發髻,簪了幾朵絨花以作點綴。

雖算不得富貴,卻勝在清麗。

而且生了這樣一張臉,穿什麼戴什麼都是好看的。

趙弘這才滿意,而後他比照著阮瑤衣裙的顏色,也給自己換了一套衣衫。

他還在出門前取出了根碧玉簪子,斜斜的簪在阮瑤的如雲發間。

阮瑤在宮中時日不短,也是識貨的,看得出這玉名貴,雕工也好,不由得道:“殿下,這賞賜貴重,奴婢擔待不……”

“我送給瑤瑤的,你戴著好看。”趙弘說完,便幫她簪好,扶著阮瑤的肩膀細細打量了下,緩緩翹起嘴角,“果然,瑤瑤真美。”

阮瑤心裡微動,一時間忘了開口。

而後,大殿下就牽著她出了殿門,沒給阮瑤推拒的時間。

阮女官便沒再說話,想著回來再還給他便是了,現下攏了攏鬥篷,與趙弘一道上了馬車。

這還是阮女官頭遭坐東明宮的馬車。

她與趙弘並肩坐著,眼睛卻是在馬車裡環視了一圈。

不同於她入宮時與其他美人同坐的那種車架,這個顯然要小了許多,可是車輿裡的布置甚是精致。

四周圍都有軟墊包裹,也因著地方不大,中間擺放一個暖爐就能讓車子裡熱烘烘的。

而等馬車行進起來後,阮瑤發覺雖然車子小,卻很是平緩,坐在其中感覺不到太大顛簸。

她有些新鮮,仔細地左瞧右看。

不多時,馬車抵達了宮門。

阮瑤原本以為守門的侍衛會上前來盤問一二,可是馬車半點不停,直接出了門去,根本無人阻攔。

外麵駕車的丁卯慢悠悠的把腰牌掛回到了腰間,一震韁繩,馬車行進的更快了些。

阮瑤則是輕輕地挑起了窗口的簾子,探頭出去往後看了看。

等見到巍峨宮牆漸漸遠去時,她的神情終於放鬆下來,就連笑都是與往常不同的真切。

終於出來了。

雖然隻是一道門的距離,可是現在的她就好像是放出籠子的鳥,心情都開闊許多。

當然,阮女官知道,快樂就是暫時的,早晚都要回宮,可有總比沒有強。

趙弘則是一直觀察著阮瑤的神情變化,見她臉上有了淺淺笑意,大殿下也跟著彎起嘴角。

瑤瑤喜歡宮外,他又何嘗不是呢?

留在皇宮內院,為了爭奪最高無上的位置而投入所有的精力和耐性。

因為他的身份注定了這場爭鬥,也因為他知道,不能退,不能輸,後麵萬丈深淵,往後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太子殿下早已習慣了勾心鬥角,甚至還找到了些許樂趣,可偶爾離開旋渦一般的生活也很有趣味。

便像是昨天,餃子裡裹著的飴糖,咬下去的時候能嘗到絲絲甜意。

也許算不得好吃,但總會有種驚喜感。

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鬆總是緊繃的身子,倚靠在軟墊上,縱使沒說話,但隻是這麼坐著都感覺比在宮中舒坦許多。

因為靠的近,略微動作時趙弘都會碰到阮瑤的手臂。

想要躲開,可是大抵是離開了皇宮,心情陡然放鬆下來,大殿下並沒有做什麼,而是小心的看向了阮瑤,想著,若是她不喜歡,自己立刻避開便是。

但阮女官已然把和趙弘相處當成了一種習慣。

她會忌憚許多人,獨獨不會懷疑自家殿下。

於是在趙弘輕輕的碰觸到她時,阮瑤的選擇不是躲閃,而是直接往趙弘那邊側了側身,很自然的拉過了他的手,兩個人四隻手一同放在灌了熱水的湯婆子上。

阮女官笑著看他:“殿下冷不冷?”

趙弘錯開眼神,用衣領處的細軟皮毛遮擋住了微紅耳垂,輕聲回答:“不冷。”

可是阮瑤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微顫,便用自己的掌心附在他的手背上,另一隻手幫著趙弘攏了攏衣領,又問道:“殿下真不冷?”

趙弘下意識的偏了下頭,臉頰從阮瑤的指尖蹭過。

好在大殿下理智尚存,控製著自己想要湊過去把臉埋在她掌心的衝動,趙弘嘴裡回道:“真不冷。”

阮瑤笑了笑,不再說話。

在外麵駕馬車的丁卯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

同樣的問題,咋還能問兩遍呢?

撓了撓頭,丁卯記起了出來前季大叮囑他的話。

“不看不聽不問,做好你的事情,管住你的嘴比什麼都重要。”

丁卯便沒有出聲,反倒是主動給兩人找理由,想著,這就是聰明人的對話吧,果然與眾不同。

待遠離皇城,不多時,便能聽到市井喧囂。

阮瑤頗為稀罕,探過身子,撩開車輿上的窗簾往外頭瞧。

大殿下並沒有湊上去,而是伸手,虛虛的環住了她的腰,儘量保持在“碰觸不到”和“如果晃動能第一時間抱住護她周全”中間的狀態,嘴裡問道:“瑤瑤瞧什麼呢?”

阮瑤並未回頭,隻管開心的道:“看熱鬨。”聲音微頓,“奴婢之前在家鄉時,每到過年,哥哥都會帶我進城。”

哥哥,說的應該是阮唐吧。

趙弘點了點頭,聲音和軟:“瑤瑤有個好哥哥。”

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

大殿下對阮瑤好,自然也希望她的家人好,加上董皇後盯上了阮家人,便讓趙弘早早派人去將阮家保護起來。

也著人探聽一番。

對趙弘來說,他喜歡的從來都是阮瑤,並不會因為阮家如何而改變想法。

在他看來,若是阮家出身不高,見識粗陋,這也不打緊,他自然有辦法護他們周全。

可是讓趙弘意外的是,阮家雖是耕讀出身,但是在當地的名聲極好,特彆是阮母頗有賢名,鄰居家有些糾紛吵鬨都會請阮母去裁斷說和。

阮唐更是寫得一手好文章,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的娘家,若是好好幫襯一把,以後定然是自家瑤瑤的助力,許多事情的阻力也就小些。

大殿下心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阮瑤胳膊搭在窗邊,下巴輕輕放在手背上,語帶笑意:“不過在我家那裡,初一的時候即使是城裡的店鋪都是不開門的,等到晚上才有人上街,沒想到京城裡這會兒就如此熱鬨。”聲音微頓,語調輕輕,“奴婢有點想家了。”

大殿下看了看她,想著自己這會兒要是能給她描述一下京城裡的熱鬨景象或者是有趣地方,想來瑤瑤定然喜歡,也不會因為思鄉而太過感傷。

但是他也不知道京城哪裡好……

從小到大,趙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尤其是在得了太子之位後,他便忘記了什麼是玩耍的快樂。

每天光是讀書騎射就能占去大半時光,太子太傅張大人又是個為人嚴肅的老師,布置的功課從來不少。

在趙弘的記憶裡,年少時就兩樣東西最印象深刻。

一個是餓,一個是累。

哪怕長大了,太子殿下依然被皇帝皇後加上張太傅一起用最高的標準要求,使得他無心樂理,無意玩樂,就連繪畫都是小雞啄蟲的水平。

可以說趙弘從不知道什麼叫閒暇時光,對皇親貴族喜歡的遊戲一無所知,更彆提去尋歡作樂了。

他也壓根兒不知道京城裡有什麼地方是好玩的,無法開口,現下便沒了動靜。

阮瑤卻沒指望過自家殿下說起這些,在她心裡,趙弘是一張白紙,什麼都不知曉,什麼都不記得,自然也不會知道宮外之事。

於是阮女官扭頭看向趙弘,笑容溫潤,眉眼彎彎:“殿下,你吃過糖葫蘆麼?”

大殿下老實的搖頭。

阮瑤落了簾子,卻沒有坐回來,而是在一旁的櫃子裡找了找,瞧見了杯盞茶壺後,很利落的拎起一旁的小銅壺,一麵沏茶一麵道:“在家的時候,哥哥隻要進城都會給奴婢帶一串糖葫蘆回去,比不得旁的點心,可滋味也是不錯的。”

大殿下接過茶盞,想說,她要是愛吃,自己現在就讓人去請個做糖葫蘆好的師傅入宮,天天做來吃。

可不等他開口,就聽阮瑤道:“不如等下瞧見,奴婢買給殿下吃可好?”

趙弘微愣,抬頭看她。

這還是頭一遭有人說要買東西送他。

太子殿下收過不少稀罕寶貝,想要奉承他的人能圍著皇宮排三圈,但無論什麼珍寶,都不如現在阮瑤說的一串糖葫蘆更讓他歡喜。

縱然現在還沒吃到嘴裡,大殿下已經覺得比蜜糖甜了。

他抿抿嘴角,而後笑著點頭,聲音溫和輕緩:“都聽瑤瑤的。”

隻是有些不湊巧的是,一路行來看到了賣栗子的,也看到了賣藥糖的,甚至連著看到了三個賣酥餅的,獨獨沒有遇到賣糖葫蘆的。

見阮瑤有些失望,臉頰微微鼓起。

趙弘便飲了口茶,瞧著她,悄然伸出手,輕輕一戳。

阮女官扭頭看他,大殿下卻裝作什麼都沒做似的,一臉坦然,微微揚高了聲調:“京城裡有什麼好去處?”

外麵的丁卯意識到這是太子殿下問他的,立刻打起精神,說話的時候也沒了口音,聲音頗為沉穩耐聽:“屬下打聽過,京城裡新來了個百戲班子,很是熱鬨,多付些銀子便可以去二樓雅間。”

阮瑤原本擔心趙弘的安全,如今聽了這話便定了定心。

既然有雅間,想來是能妥帖些的,季大季二兩位統領都在暗處護衛,自是穩妥的。

於是等趙弘看過來時,阮瑤便笑道:“殿下,奴婢想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