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2 / 2)

獨寵東宮 安碧蓮 11056 字 3個月前

本以為阮女官是過來挑事下毒的,可如今看來,竟還是要給許妃留著體麵……莫不是自己之前想岔了?還是阮女官當真發了善心?

阮瑤卻不覺得自己有多良善,她施施然的找了個圓凳坐下,說出了那句經典台詞:“莫要叫了,縱然你叫破喉嚨,也是無濟於事的。”

許妃現在是叫嚷不出來的,因為劉嬤嬤已經把帕子團起來,塞到了她嘴裡,強行摁在了桌前。

阮瑤依然笑著,對著顧鶴軒道:“還請大人去給娘娘瞧瞧。”

顧鶴軒從未見過這樣的阮瑤,背脊都有些發麻,也不多說什麼,隻管快步過去,給許妃搭脈。

阮瑤知道診脈是需要一番功夫的,也不著急,自顧自的拿出帕子瞧,在心裡琢磨著,等會兒等殿下下朝要給他準備什麼吃食。

糖漬花瓣還剩下不少,不如拿來做甜湯吧。

昨天江太後還讓她提回來了些新鮮牛乳,回頭做了奶饅頭也是好的。

不多久,顧鶴軒就收回了手。

阮瑤笑問:“能治嗎?”

顧鶴軒緩緩點頭:“能治。”

阮瑤鬆了口氣,輕聲道:“那就勞煩顧太醫了。”

如果說這事兒是旁的人吩咐下來的,顧鶴軒一定陽奉陰違,可是請他的是阮瑤,這是自家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就算現在不說清楚原因,顧鶴軒依然會儘心儘力。

畢竟是親眼見識過的,自家殿下寧可傷了自己也不會傷了她,這是真的放在了心坎兒裡疼的。

阮女官說的話,比聖旨還管用。

畢竟,顧太醫對著皇帝都敢陽奉陰違……

不過在取針的時候,顧鶴軒還是提了句:“阮女官,微臣可以施針用藥,但這畢竟是玉絮宮,恐怕消息掩蓋不住。”

這個擔憂實在是太過尋常,尋常到顧鶴軒覺得阮瑤做的這件事像是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他們,一個東明宮女官,一個太醫院太醫,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了後宮妃子的宮殿,還要摁著人家治病?

稍微透露點風聲出去,那就誰的腦袋都彆要了。

之前顧鶴軒跟出來的時候,以為阮瑤就是假借著讓自己瞧病的幌子過來找許妃套話,可現在不一樣了,這是讓自己真的診病,而且還直接繞過太醫院用針。

顧鶴軒覺得脖子冷颼颼,像是隨時隨地都要搬家似的。

阮瑤卻是依然笑著,聲音溫和:“大人放心,沒人知道我們來過。”

昨日去求見江太後,就是要求她牽扯著那些娘娘們。

至於這玉絮宮的宮人,誰想要進出都要經過八局四所。

如今這些地方都在阮瑤手上,誰敢說話?

阮女官難得嘗試一把以權壓人的感覺,不得不說,確實是方便許多。

顧鶴軒並不知道內情,可是見她這般說,也就不再多問,立刻下了針。

然後寫了方子,道:“這服藥,煎服送下,一日兩次,大約五天就會有效果了。”

夏兒上前將方子收了,阮瑤則是道:“有什麼法子能讓娘娘現在先清醒些?”

顧鶴軒點頭:“有,就是要疼一些。”

阮瑤語氣輕輕:“諱疾忌醫要不得。”

顧鶴軒本就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直接拿出一根金針,等嬤嬤們摁住了許妃的肩膀,他便將金針刺入了肩頸偏下位置。

那是什麼穴位,阮瑤不知。

不過她很快就看到許妃抽搐一下,那雙混沌的眼睛開始變得清明。

阮瑤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可是眼睛卻是一片冷冽。

她心想著,這個人,一定要活著,還要清醒,要實實在在的把當年的事情都想起來。

死亡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很多人都不怕死,怕的,隻是死前的零碎罪。

阮瑤早已不是剛入宮時候的小可憐,但依然不想臟了手。

可是,人家的毒藥都快喂到趙弘嘴裡,她若還是輕輕放過,那才是真的傻了瘋了。

隻是現在時間還不恰好。

想死,也要把她知道的抖落乾淨再說。

站起身來,阮瑤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看著痛苦喘息的許妃,聲音輕輕:“希望娘娘能康健,這話,奴婢發自真心。”

顧鶴軒抖了一下。

怎麼覺得,這語氣,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樣。

而此時的許妃覺得自己清明了起來。

可她卻覺得自己比剛剛更加痛苦。

一個清醒的瘋子,比徹底瘋癲,要難受的多。

她能清楚地記得自己瘋癲時候做出的醜事,能記得自己的昆兒生死不知,能記得許家怕是要大廈傾頹。

擔憂悲傷惶恐絕望一起壓過來的時候,讓他喘不上氣。

用力的掙紮,想要往上抬頭。

阮瑤便抬抬手,嬤嬤們鬆了力氣,而許妃就這麼直接趴在了地上。

她的聲音嘶啞:“你到底想要什麼!”

阮瑤原本是笑著的,可是這個笑漸漸的就淡了。

骨子裡依然是個和善溫柔的人,但她同樣守著自己的那份本心和底線,而且直到現在,阮女官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能和趙弘走到一處。

他們有個地方倒是無比相似。

護短,護極了。

於是阮瑤蹲下來,拿著帕子,輕輕地擦去了許妃滿臉的淚,動作格外溫柔。

偏偏就是這個動作,讓許妃瞳孔收縮,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曾幾何時,也有個如斯美貌的女子,在這混沌後宮中,總會護著她,保著她,會溫溫柔柔的對她笑,喊她一聲妹妹。

而許妃很快就看到了阮瑤頭上簪著的碧玉發簪。

這簪子,這簪子……

許妃的臉色變得煞白,突然掙紮起來,而即使嬤嬤們孔武有力依然有些拿不住她。

而阮瑤聽得分明,這人嘴裡喊的是“姐姐”。

顧鶴軒並不知道秘辛,也不知曉前塵往事,但是他的眼睛足夠清明。

阮瑤是有心把發簪露給她看的,也是突然過去給她拭淚的。

所以,阮女官是故意的?

顧鶴軒臉上露出了些許驚疑不定,可他沒有開口,反倒越發安靜,隻管站在一旁,恨不得和牆壁融為一體。

阮瑤並沒有瞧她,隻管定定的看著許妃。

許妃還是滿臉慌張,甚至有些呆滯,隻知道念叨著:“你要什麼,你到底要什麼……”

見她的臉越來越白,阮女官緩緩收回了帕子。

隨後,笑了。

笑得如三月春風,暖如朝陽。

嘴唇輕輕開啟,聲音溫婉動人:

“自入宮來,我不爭不搶,逆來順受,隻因為相信良善人行良善事,該是有好結果的。

“時至今日,我依然如此覺得。

“隻不過,善心人不能總吃虧。

“我不信命,隻是覺得,這人世間還是現世報多一些的好,若你等不到,我就幫你求一求。

“旁人的事,我不管,隻一人,他護著我,我自然也要護著他些。”

她伸出手,直接捏住了許妃的下頜,往上一抬,四目相對,阮瑤依然笑著,可是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決然:

“我來,為趙弘要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