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分家之前,倆人也不算太熟悉的緣故,嬌嬌也不能一上來就問這些事兒。好在,她的身份特殊,實打實的長嫂呢,哪怕是堂嫂也無妨,畢竟她所在的魏家才是正宗的長房嫡出。
嬌嬌索性以長嫂的身份,對於剛出嫁不久的堂妹,進行了一番關懷問候,又再三叮囑她,不管如何娘家始終都是她的依靠,讓她有空了可以多回來轉轉。
魏四娘笑道:“我都嫁出去了,怎好老想著回娘家呢?大嫂您也不必操心我,我如今那日子過得可比往日裡好太多了。”
話一出口,魏四娘自知失言,忙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半晌才小聲的同嬌嬌討饒:“大嫂可千萬彆告訴我母親,不然她又得生氣了。”
言語之中多少還是帶出了一絲難過來。
什麼樣的人會認為出嫁後比出嫁前好?通常來說,庶女大概會這麼想的,因為嫡母少有對庶女掏心掏肺的。可魏四娘是嫡女啊,還是家中的嫡長女,卻發自內心的覺得婆家的日子比娘家好……
“安心,二太太平常就算來府上,也不同我說話的。”嬌嬌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好奇的問道,“縣城的生活如何?”
魏四娘是個心眼實的,換個人隻怕還以為嬌嬌在嘲諷呢,畢竟縣裡的姑娘嫁到府城是高嫁,她從府城嫁去縣城,怎麼都不好聽。
“有什麼差彆呢?橫豎都隻是在後宅裡轉悠。”魏四娘渾然不在意,“我倒是覺得,能當家做主就是好事。”
“我不太清楚你夫家的事兒,你婆婆讓你掌著中饋?”
“讓!”魏四娘看起來還真的是挺滿意這樁婚事的,笑盈盈的道,“我夫君是家裡的獨子,原先家裡還有兩位姐姐,一個是親姐,一個是堂姐,不過都嫁出去了。親姐嫁的還不錯,堂姐嘛,好像是公婆全無,她性子又軟和,不太會管家,堂姐夫又時常出遠門不在家,她孩子又小,我婆婆有空就去那邊幫襯一把。見我把小院管得還不錯,就索性將家裡的那一攤事兒都丟給了我。”
魏四娘原先未出嫁時,的確是不得寵。但二房自打分家單過後,各色瑣事不知道多了多少。而且二房沒錢,使喚的下人少了,各處就難免扯皮。二太太本來也沒多少管家理事的本事,很是頭疼了一陣子,後來眼見沒法子,就將這個嫡長女喚來幫襯著。
管家嘛,隻要是人口還算簡單的,管起來實則也不算難。很多女子出嫁後,覺得處處受製,那是因為婆婆不如親娘好相處。偏二房那頭是個例外,魏四娘深以為她婆婆比她親娘脾氣好多了,隻需拿出應對親娘的四五分心思,就足以將婆婆哄得高高興興的。
至於婆婆貼補堂姐家,魏四娘也毫不在意,她還同嬌嬌仔細分說了裡頭的事兒。
“我夫家那商行,最初是我公公同他親弟弟兩人接管的。偏有一次,本該是我公公出遠門接貨的,哪知他突然染了風寒,他弟弟就替他去了。誰知,就那一次出了意外,貨物損了倒也沒什麼,偏人沒了。”
“人沒了,家裡還沒個兒子,隻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女兒,妻子很快也改嫁了,將女兒丟給了我公婆養著。所以,說是堂姐,實則跟親的也沒什麼差彆,打小就當親的養著呢。誰知,堂姐是個命苦的,不光沒了父母,長大後說了一門看著樣樣妥帖的親事,結果才一年光景,夫君就病死了。”
“就有人說她命不好,克父還克夫,可我公婆給心疼的。好在,就前年吧,嫁了個鰥夫,還是我公公給說的,是商行的大管事,據說可有本事了。就是成親後沒多久,就迎來了國孝,所以她孩子比昶哥兒還小了一歲,也是個男孩,我記得叫……馮嶽。”
嬌嬌拿茶盞的指尖顫了一下,隱隱覺得這個名字似乎預示著什麼。
其實,少有人知曉她的全名叫馮月嬌,隻因長輩們都是喚她嬌娘的,便都以為這就是她的名諱了。畢竟,就算是大戶人家,也少有在女兒的名諱上多花心思的。這倒不是有多輕視,而是姑娘家的名諱確實沒什麼用處。
“馮嶽?倒是同我一個姓。”嬌嬌掩下了驚訝,笑著應了一句。
“對呀,大嫂娘家就是姓馮的。”魏四娘恍然道,“瞧我,都給忘了。不過,就算都是姓馮的,你們也不會有關係的。據我所知,我那堂姐夫是鄉下出身的,好像還是個鄉下的小地主,不知道為什麼放著百畝良田不管,非要跟著我公公跑商。這在家待著吃租子可比當行商輕鬆太多了。”
“人各有誌吧,再說當商人也沒什麼不好的。”嬌嬌回道。
魏四娘很是稀罕的多瞅了嬌嬌兩眼,說真的,她挺遺憾的。原先因著她老覺得連她親娘都看不起自己,就很是有些自卑。嬌嬌是官家女兒,哪怕是庶女好了,她不還是庶子生的?便沒敢主動湊上去自找沒趣。
可通過今個兒這一番聊天,她對嬌嬌改了看法,想著自己娘家那個處處以她娘馬首是瞻的親嫂子,她倒是覺得還是堂嫂更容易親近一些。
被她蓋了好親近戳的嬌嬌,此時想的卻是那個“馮嶽”……真的會有那麼湊巧的事兒嗎?
“記著,有空多來家裡玩,尤其如今妹妹們都嫁人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再說了,聽你說縣城裡的事兒也挺有意思的。”有些話不能明著說,她隻能暗地裡多打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