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眼前的女孩用理所當然的天真語氣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季承澤的額角就不停的跳動, 總覺得自己要攤上事了。
“我沒讓你救我。”
那就是說我多管閒事嘍？白芷眨了眨眼睛, 再次強調，“剛剛是我從社會不良青年的手中救下了危急的你。”
“他們手中還有刀子呢。”可危險了。
季承澤壓下一口悶氣, 眉目冷鷙，語氣是同出一係的冰冷無情，“我求你救了嗎？”
白芷像是沒聽懂似的, 翻來覆去還是那句話, “剛剛是我從社會不良青年的手中救下了危急的你。”
起因不重要，過程不重要, 重要的是結果。
我救了你, 這是恩情。
所以你得還。
天經地義, 理所當然。
季承澤一口老血好懸沒噴出來。
幽深的眼眸深處仿若有一團岩漿在翻滾，沸騰, 隻差突破臨界點變噴湧而出, 淹沒一切。
“你去醫院嗎？”男孩像是認命了一般, 陡然換了一個話題。
“咦，你關心我啊？”女孩的眼睛亮了幾度，清冷的聲音都染上了幾分雀躍，“放心，我一點傷都沒有。”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的話不夠有說服力, 她又緊接著加了一句, “那幾個人不中看更不中用, 戰力弱成渣渣了，根本就傷不了我。”
季承澤不停的在心裡默念了三遍，“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後才覺得自己的氣順了幾分，能繼續下麵的對話了，“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去醫院看看。”
“腦病是種病，得治。”
白芷：.......
白芷覺得自己臉上的假笑快要維持不住了，這小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也太難搞了。
“主人，加油。”101及時的助威呐喊。
就在白芷想要不計前嫌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季承澤低沉悠揚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聲線好聽的像是情人之間的低喃，說出的話卻又堪比敵人的刀劍。
“雖然你現在落魄了，從天堂掉到了人間，但是去醫院看病的錢總有吧。”
一連擊。
“小學的語文課本上都教過諱疾忌醫的典故，你都這麼大了不會不知道吧。”
二連擊！
“不過以你的成績來說肯定不會不知道，所以你會去的吧。”男孩停頓了一下，怕女孩沒聽明白，著重強調了一下，“醫院。”
三連擊！！
白芷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見，沉下眼皮，捏了捏手指，101見狀不好，急忙在腦海裡大喊，“主人，你要克製住你寄幾！”因為太過急切以至於最後兩個字都破音了，“深呼吸，默念他是目標人物，不要把他當成一個人，要把當功德！”
“對，就是功德。”101像是找到了關竅，“主人，季承澤不是一個人，他就是一個行走的大功德啊，還是超大號的那種。”
救了他就等於救了這個世界，救世的功德那可是無量的！
“您不是還有小鳳凰要養嗎。”101繼續勸道，“再不行就把他當成小鳳凰的口糧。”
“動手爽一時，事後悔一世。您要是認真可就輸了。”
白芷聞言一頓，像是被突然暗了暫停鍵活動手指關節的“劈啪”聲也停了下來，“你說的有道理，不能被這小子牽著鼻子走。”
“醫院.......我是不會去的。”白芷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連偽裝都不想了，“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去一趟。”
季承澤挑了挑眉。
白芷紅唇輕啟，慢慢的吐出幾個字，“陪著你爺爺一起。”
季承澤的臉色一變，隨即整個人的氣勢也都跟著起了變化，像是出鞘的利劍，又像是打破了封印的惡魔，氣息陰寒，黑氣彌漫，“你說什麼？”
聲音仍舊低沉，卻低的像是從地底傳出來，沉的像是天要塌下來，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擠出來。
白芷不為所動，仍舊淡然的，閒適的站在那裡，隔著不過半臂的距離，卻像隔著千山萬水，她對上男孩的眼睛，不帶惡意也不帶任何感情的重複，“我說--陪著你爺爺一起。”
“去醫院。”
來呀，互相傷害。
季承澤：.......
沒想到她還真敢說。
書包裡的玻璃瓶已經完全拿了出來，少年想也不想的擰開瓶口，就要對著身前的女孩兜頭潑下，卻在女孩清冷的下句話中停住了所有的動作，“想救你爺爺嗎？”
季承澤：.......
“還有，以你的速度，那瓶裝滿氧化砷的液體還沒潑到我臉上，就會被我躲開，然後.......”女孩看著他，偏頭笑了笑，這次帶上了發自內心的喜悅“你就沒有然後了喲。”
“不信的話還可以回頭看看前車之鑒。”
像是為了配合她說的話似的，後麵及時的響起了吳六三人的哀嚎聲，聲聲淒厲，如野鬼哭嚎。
季承澤：.......
理智重新上線，季承澤慢慢的放下了手，將瓶子蓋緊塞進了書包。
然後抬起臉，將一張死魚臉一點點的換成了和善臉，“你剛才問，想不想救我爺爺？”
男孩漆黑如墨的瞳孔仿佛照進了一束光線，變得溫潤質感，“你有錢？”
沒有問用什麼辦法，也不是確認是不是想要幫她，而是直接問有沒有錢。
因為少年很清楚的知道，要救他爺爺，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隻要錢到位了，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他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