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天又認真瞅了她一眼, 發現女孩神色平靜, 目光清明, 一點也沒有發燒的渾噩和受刺激的衝動, 反而嘴角噙著一抹無奈的笑。
“沒開玩笑？”江景天又確認了一遍。
白芷嚴肅又鄭重的重複, “沒有, 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江景天雙手負在身後，在原地沉思了半晌，才不確定的問,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白芷挑了挑眉梢，反問，“比如？”
“........比如這個世界沉屙已久，撐不了多久了。”
果然，聽著這個意料之中情理之內的回答, 白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心中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她就知道，這個世界的異常不會沒有人發現，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不會沒有人深思, 普通人想不到那個層麵, 但對於天地靈氣分外敏感的修真者來說, 卻很容易推算出來。
畢竟他們每天都在和天爭，尤其是進入築基能感應一絲天道的修士, 對這個世界走向變化的查覺遠比普通人要敏銳的多。
“我確實發現了一些東西。”都是明白人, 白芷也就不兜圈子了, 她抬起頭, 眼睛直視這個世界僅存的幾個築基修士之一，“祖爺爺，普通人不清楚那群喪屍是什麼，怎麼來的，但是我們卻不能裝糊塗。”
江景天眉心跳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坐回座位上，“繼續。”
白芷扯了扯嘴角，“與其說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是喪屍，不如用我們華國流傳下來的一個詞更準確。”
“僵屍。”
她的語氣平靜，聲音平淡，麵上神色也一如平常，忽略掉她話中的含義，這一刻的她宛若在和家長長輩聊家常，而不是什麼深刻又危險的話題。
“僵屍，是能進化和........修煉的。”
不論是子不語還是誌怪典籍中，都對僵屍的等級有過明確的分類解釋，從最開始行動遲緩，非常容易對付，怕火，怕水、怕雞、怕狗、怕陽光的白僵，到跳躍極快，不怕人，不怕家畜，唯獨隻怕陽光的綠僵，再到擅長法術，身體不壞，能飛能跳不懼凡火的飛僵，甚至修煉到最後得大機緣者能變魃化犼。
而一旦變魃化犼，那也基本上等於不死不滅，不是人類能對付的了的存在了。
目前京都城外發現的那隻五級喪屍，實力已經在綠僵之上，飛僵之下了，假以時日，變成飛僵不是問題。
不，或許現在已經變成飛僵了。
最重要的是，這批僵屍因為產生變異的條件不同，即使最初級的也不懼怕陽光和雞狗之類的，也隻有異能者的能量攻擊或是打理破壞它們的腦核，才能對它們造成傷害。
江景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縱然知道這個後輩天賦異稟，機敏聰慧，也還是對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獨自推算出稱得上秘密的事情而感到驚訝。
然更令他驚訝的還是她後麵的話。
“僵屍倒還好說，現在最為重要的是哺育這方生靈的星球吧。”白芷垂下眼眸，長長的眼睫覆蓋住裡麵的情緒，“若根基不在，依托這片大地而生存的生靈又該何去何從？”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移民外星球，前提是這顆千瘡百孔的水藍星能撐到那個時候。
江景天單手撐住額頭，聞言重重的歎了口氣，聲音蒼涼，“你都知道了啊。”
他雙眼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不堪重負，眼皮聳拉下來，盯著手心處青翠鮮綠的玉佩，沉沉的看了許久後，將手中的玉佩往前一推，“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吧，江家永遠是你的後盾。隻要........算了，你能說出這一番話，想來也是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我也不多囉嗦了。”
“這玉佩你拿著吧，多少是個助力。”白芷想到裡麵的空間和靈泉，也不客氣，伸手接了過來，隻是在她將玉佩收進口袋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江景天又輕飄飄的道了一句，“玉佩裡的禁製我已經打開了，裡麵的東西你隨意用。”
白芷眼皮一跳，嗖的抬頭看向他，江景天卻是閉上了眼，一副要閉關修煉不想多說的樣子。
白芷隻好按捺下心中的驚疑，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直到那扇木門被輕輕關上，閉目修煉的江景天驀然睜開了雙眼，隔著木門望著她離開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遂又重新閉上眼睛，運轉功法，開始積累靈氣，為結丹做準備。
雖然這個世界已經不適合修真者存在了，更不適合有高階修士存在，因為每一個高階修士都代表著要消耗無數的靈氣，這片天地此刻的靈氣雖然看起來充裕無比，但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提前透支罷了。
他活了這麼多年，對生死早就看開了，但是剛才白芷的話又提醒了他。人類在進化，披著喪屍皮的僵屍也在進化，為了震懾僵屍也好，為了給白芷接下來的行動做後盾也好，江景天還是決定再拚一把，活成華國的鎮山石。
京都郊外的深山中。
樹乾高聳入雲，樹冠繁茂濃密，將這一方寬闊的天地遮得陰暗潮濕，陽光輕易照不進來，隻能從縫隙中插下來稍許，隱隱約約映出了深林中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