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見小崽崽一直在往陸茵陳那邊看, 就把孩子歸還給了她,自己又朝主位上走去。
湘王對於母親耍脾氣不參加宴會和又突然出現的場麵,隻是露出一些無奈的神情,但還是恭敬地把她迎了上去。
眾人也開始了對太妃的壽辰祝賀, 隻不過太妃的反應始終淡淡的, 湘王觀察著母親的表情, 忙命人抬上幾樣稀奇的壽禮。
“母妃請看, 這是兵部侍郎宋大人獻上的百壽圖,這個壽字是用了一百顆東海珍珠鑲嵌而成,每一顆都價值連城, 還有這個, 是右丞韓大人找了江南最好的繡娘趕製了半年才繡出的眾仙賀壽錦……”
太妃隨意“嗯”了幾聲,態度十分敷衍。
“母親再看這個!”湘王隻得拿出壓軸的壽禮, “這是在母妃您生辰前幾日, 從一棵桃樹下挖出的寶貝, 裡麵竟然是菩薩像, 當真奇哉怪哉!”
太妃掃了一眼盒子,眉毛微挑,伸手接過了盒子仔細端詳起來。
岑東陽見狀心內狂喜, 臉上的得意之色簡直都快壓抑不住了。
突然太妃笑了出來。
“母妃為何發笑?”湘王不明所以。
“此菩薩像甚好,是何人挖出?”太妃問道。
早已按奈不住的岑東陽聽到這話立馬起身回話,原本想好的“小兒玩耍時挖出”的話到了嘴邊, 岑東陽轉了一個彎道:“是臣在自家花園中挖出,那日正和妻子商量為老太妃賀壽之事, 不想回屋途中,就看到一桃樹下閃發金光,挖出後竟是這寶貝, 想來此菩薩像是與太妃有緣。”
太妃撫摸著雕像說道:“確實有緣,此菩薩像乃是先皇還在時就賜予我的,先皇走後,我不忍睹物思人,就把此像供奉到了皇陵的殿堂內,不知怎麼又到了安平侯家的花園之中,當真有趣。”
太妃說話時臉上帶著笑意,說出來的話卻毫無溫度。
岑東陽聽聞這話臉色巨變,渾身抖如篩糠,哪裡還有剛剛搶功炫耀的樣子,他連忙跪下道:“這、這或許是太妃看錯了?這菩薩像都大差不差的……”
“住口!太妃之言豈容爾等置喙。”湘王嗬斥道,“來人,還不快把安平侯這等偷盜皇陵物品之賊拖下去……”
太妃擺了擺手製止住他:“就這麼給安平侯定罪恐怕大家都心有不服,諸位請看,此菩薩像的底座之下,曾有我和先帝共同提筆寫下的‘淨境現前從淨心,春耕秋實果從因’之詞,借以勉勵自我,菩薩像或許有相似的,可這字跡乃先皇遺跡,做不得假,還是說安平侯家裡的仙人連此處也模仿得一模一樣?”
太妃話說到這,在座眾人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定是這安平侯假借怪力亂神之說妄圖博取太妃的青眼相看,隻是沒想到這麼湊巧,就讓太妃一眼拆穿了。
母親壽宴上鬨出這樣的事,湘王臉色也十分難看:“安平侯,你還要作何解釋,偷盜之行本就不該,更何況此乃先皇禦賜之物?”
岑東陽頭上汗水大滴大滴落下,麵色蒼白,結結巴巴道:“臣沒、沒偷,此乃、乃是內子預備下的,要問就去問她!”
眾人的視線又一同集中在陸茵陳身上,陸茵陳正抱著小崽崽,似乎對剛才發生的變故並不感興趣,正低頭抓住小崽崽的爪子,製止他繼續偷吃麵前的糕點。
見眾人把目光彙聚到這邊,陸茵陳不急不忙抬起頭,看著那個背對著他身子快佝僂到地上的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即使她重生又如何,上輩子的情景還是又一次重現,這個男人把一切都推到了她身上,隻不過這次很有可能是殺頭的重罪。
說來怎麼會那麼巧,她讓季嬤嬤換了一個普通的賀禮,卻正正好就買到了這一尊菩薩像,皇陵被盜之事她上輩子也有所耳聞,是看守皇陵之人監守自盜,盜出一些物品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隻不過上一輩子是到一年後皇帝舉行大型祭祖典禮時才發現,現在卻在此時事發,就好像是上天早已定下了她的命運,就算她有心改變,也無濟於事。
感受著娘親有些發涼的手心,再再擔心地看著她,抽出自己的小手反過來包住娘親的手,隻不過娘親的手好纖長,他隻能覆蓋一個手背。
陸茵陳回過神來,揉了揉小崽子的腦袋:“彆怕,你在這裡乖乖等著娘親。”
說完,陸茵陳就起身朝宴廳中央走去。
陸茵陳施了一禮,朝湘王和太妃緩緩跪下,頭卻微微抬起,直視著高座上的太妃湘王說道:“此物的確是我所備下,不過是在街市古玩店中購買所得,並不知是皇陵失竊之物。”
太妃看著底下跪著的女人,明明是一副瘦弱之軀,卻和旁邊唯唯諾諾的男人形成鮮明對比。
“你不怕麼?”太妃饒有興致地問道,“此物失竊尚存許多疑點,你就這麼直接承認,不怕被抓到刑部去審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