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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2537 字 5個月前

謝行儉一幫同窗先生們約好去外邊聚聚, 謝行孝不好跟著去,便打道獨自回了如意客棧。

才拐過彎, 隻聽客棧門口劈裡啪啦的鞭炮齊鳴, 客棧掌櫃急得團團打轉, 見著謝行孝,忙狂喜的朝這邊飛撲過來, “謝老弟,您家秀才公回來了沒?”

邊問邊拉長脖子往謝行孝身後望。

謝行孝一愣, 忙不迭的回答, “他一時有事回不來,掌櫃的咋啦?”

掌櫃的哎呦一聲,“能咋滴, 報喜的人來啦!”

果然,裡頭坐滿了人。

謝行孝沒見識過這種場麵,拽著掌櫃的直哆嗦, “我弟弟那忙著呢!要不我替他出麵, 給他們些賞銀?”

賞錢他早就準備了兩大籮筐, 全是他這些天四處買貨順帶兌換回來的, 管夠。

掌櫃的沒法子,要說打前頭的幾位官爺是正經過來報喜的, 可後麵一堆人卻不是簡簡單單來討幾個銅板賞錢的,他們純碎是來看望謝案首的啊!

不過,討喜的人來都來了,不能因為謝案首正主不在, 就趕他們走吧?

掌櫃的一琢磨,心想就這麼定了,給了喜錢打發了人再說。

之後掌櫃的就拖著謝行孝往翹首以待的人群中去,邊走邊嚷嚷,“諸位,秀才公有事耽誤了,如今他哥哥在,照樣會給賞錢,一個子都不會少了你們。”

眾人一聽不能親眼見到謝行儉,雖有些失望,不過這種情感轉瞬即逝,想著拿點喜錢吸吸氣運也是好的。

想通後,一堆人湧到謝行孝跟前報喜。

“恭喜啊恭喜!”

“謝小公子著實厲害,我雖如今是郡城人,但祖輩都是從雁平縣逃過來的,算是與謝案首半個同鄉,哈哈哈。”

“好不要臉的痞貨,亂攀什麼親戚。”有人眼紅的滴血,雖如此罵罵咧咧,其實嫉妒的厲害。

要知道小小雁平縣能出一個院試案首,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秀才雖是科舉底層的功名,但可以見官不跪啊,還可以減免賦稅勞役,總之比那些平民百姓要好。

何況謝行儉還是一郡案首,來年院試必會高中舉人,若說秀才功名不怎麼值錢,那舉人可稀罕的很。

一族出個舉人,可謂是祖宗顯靈,後輩燒了高香。

謝行儉年紀還小,有的是時間再往上走,到時候考了舉人,再考上進士,身段可就不再是寒門子了。

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謝行儉是雁平縣人士,若是成了寒門進士,雁平縣的人多少也能沾沾光。

當然,出了事謝行儉會不會幫忙這就要另說了。

謝行孝對眾人的恭維但笑不語,攔住小二跟他一起進了房間,將裡頭兩大筐的銅板抬了出來。

眾人一哄而上。

“往這邊撒,這邊!”有人踮著腳招手。

謝行孝站在二樓,聞言笑著抓起一捧銅板往下一丟,黃彤彤的銅板落在地上發出叮當脆響。

落地還沒沾灰呢,就被大家一搶而光。

“哎呦!砸腦門上了。”

這人揉著腦袋笑嘻嘻,“秀才公福氣往我腦袋裡鑽,明後年我兒必會跟秀才公一樣,高中秀才!”

眾人哄笑,“恭喜恭喜,謝大爺,您也往我頭上丟些!”

銅板很輕,砸腦袋上其實不疼。

見大家央求他往腦門上丟,謝行孝原本還顧及著傷人,如今倒也放開了,大把大把的銅板往樓下拋。

兩大筐銅板不一會就散完了,眾人拿著喜錢對著謝行孝又拱手又道喜,然後才離開了客棧。

得虧謝家這兩年賺的多,鋪子的生意蒸蒸日上,謝行儉出的書賣的也很緊俏,平均每月拿回來的銀子足有百兩。

因是這樣,謝行孝才願意大方的換了兩大筐銅板喜錢,擱前些年,他若是這樣肆意撒錢,恐怕還沒撒呢,他心就疼死了。

這頭,掌櫃的以及客棧幾個打雜的小二都拿到了一些賞銀,圍著謝行孝問東問西,謝行孝知道他小弟從小為人不張揚,見有人問起小弟讀書的相關事情時,他都是說一半留一半,真真假假就讓大家去琢磨吧。

謝行孝正說的起勁呢,酒樓的跑堂小哥跑了進來,將謝行儉交代的話傳達後,領著謝行孝來到酒樓。

*

謝行儉委屈的坐在雅間外的門檻上,遠遠見他哥上樓,他蹭的一下站起來,又哭又笑。

謝行孝望著謝行儉臟汙的小臉,圍著他左看右看,隨後不道德的取笑道,“跑堂的說你們師生一起吃酒呢,咋我看著不太像啊?”

說著嫌棄的捂著鼻子,“你瞧瞧你身上什麼味,酸不拉幾的,跟隔夜的豬食差不多,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剛從豬圈出來呢!”

謝行儉一攤手,無奈的抬著下巴指指裡間,“我著人打水幫先生們換洗,誰料一個個在那耍酒瘋,吐了我一身。”

謝行孝推開一點門縫,撲鼻而來的一股酒臭味令他胃裡下意識的翻滾,他趕緊關好門,捂著口鼻含糊不清的道,“好端端的喝這麼多酒乾什麼?”

“一言難儘!”謝行儉歎息,“先生隻撤了我們這些學生的酒水,他們麵前的沒動,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不少。”

“得!”謝行孝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小弟,“你同窗也醉了吧,咋你就沒事,你沒沾酒?”

一說這個,謝行儉情不自禁挺胸,得意的吸了吸鼻子,“哥,我是不願意碰酒,倘若真要拚酒,誰也喝不過我。”

謝行孝笑的合不攏嘴,“你喝了多少?”

謝行儉伸手比了數,“六七杯吧!”

“六七杯夠多了,咱祖輩以前有一位就是酒缸子,然而傳下來的謝氏子幾乎都是三杯倒,想不到你是一個例外,哈哈哈。”

謝行儉嘿嘿笑,他喝了其實不止六七杯,眼下他真的一點都不暈,頂多肚子有點漲,臉蛋有些紅。

“裡頭怎麼辦?不能撇下人,咱們一走了之吧?”謝行孝一想到等會要麵對十幾個酒鬼,瞬間頭就疼。

“酒錢都結了,咱們就好事做到底,畢竟是我先生和同窗。”

謝行儉也頭疼,“我剛問過掌櫃的了,他們負責幫忙趕車送人去客棧,我們就跟後頭走一程就好,等先生們安全到了客棧,咱們再回去。”

“隻能這樣了。”謝行孝下去喊人,謝行儉則留在門外守著,防止有賊人偷摸進來當扒手。

酒樓出了三輛馬車,一行人花了半個鐘頭,才將林教諭等人安全送達原來的客棧。

謝行儉回到如意客棧後,見大廳裡坐滿了人,有看客,也有書生。

眾人雖不認識謝行儉,無奈人家認識謝行孝啊。

一見謝行孝後頭緊緊跟著人,大家誤以為是討飯的乞丐,以為謝家得了喜事正準備發善心呢。

誰料“乞丐”竟然跟著上了樓,有眼色的人這才恍然大悟,這哪是什麼乞丐,八成是秀才公啊!

咋搞得那副寒摻樣?

在坐的人滿腦子不解,卻也隻是私底下討論討論,不敢上樓打擾。

謝行儉捂著臉打大廳而過,雖然他沒看到下麵人的臉色,可他能感受的到,自從他進門後,大家的視線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一路狂奔進房間,脫掉餿臭的外衫後,立馬喊他哥叫小二送水進來。

在酒樓的時候他就想洗洗了,隻是看到跑堂拿出來的衣物隻有白色褻衣,他想了想還是算了,他總不能穿著褻衣走回客棧吧。

至於林教諭他們,咳,坐車回客棧沒事,頂多就抬下樓的時候漏點光。

不過他交代過酒樓的管事要保密,想來大家也就不知道他們都是今年雁平縣的新出秀才們。

泡了澡後,謝行儉這才神清氣爽的下樓,他哥路上跟他說了,如意客棧今年住的書生有好幾些個都考中了秀才,掌櫃的瞧著喜慶,便央求他能不能下去一趟,也給客棧提個字,報酬是免了他們這將近一個月的房錢。

謝行儉樂意至極,他作為這屆案首,總縮在房裡不妥,還是出去與他們聊聊才好,說不定以後同朝為官呢。

謝行儉下樓的時候,大廳已然熱鬨非凡。

“謝案首,你可讓我們等的好苦哇!”一藍衣書生頓時大喜,小跑上前拉著謝行儉往中間一站。

謝行儉甩袖拱手作揖,淺笑道,“有事耽擱,來晚了,還望各位勿怪。”

“無妨,今夜宴席是客棧掌櫃臨時起意請咱們的,謝案首一時沒得知消息,情有可原,怎能怪你,你能來,咱們這些學子就已經很高興了。”

有人遞過來一隻筆,解釋道,“我等都已經寫了一二副字,就差謝案首的墨寶了,請——”

謝行儉拿起筆,也不推辭,撩起袖子後,龍飛鳳舞的在白紙上落下四字——如意客棧。

這是掌櫃的提前要求他寫的字。

“好字!筆走遊龍,瀟灑自如,看似飄飄然,實則筆力蒼勁,渾厚挺拔!”之前的藍衣書生喜不自禁,對著紙上的字連連稱讚。

“不愧是案首,這字練起來得有十年之久吧。”有人眼巴巴的湊上前觀摩,好半天才感歎道。

“何止,我周某讀了十五年書,要說練字,打從啟蒙就開始寫了,如今也不及謝案首三分。”

“過獎過獎。”謝行儉放回筆,拱手淡笑,“諸位的字不比謝某差,還是莫要高捧在下了。”

眾人哈哈大笑,落座後話語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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