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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10460 字 3個月前

此時, 他就像是一隻偷了雞的黃鼠狼, 被大家逮了個正著。

宋通早就注意到了謝行儉, 那次韓宅一見後,宋通就一直在琢磨謝行儉是誰, 怎麼這名字給他尤為熟悉的感覺,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後來上京路上聽韓夫子說起學生,宋通才恍然大悟,謝行儉就是當日韓夫子所說的那位能與徐大人媲美的學生。

宋通二十一歲就開始做官, 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小二十年了,見證了各式各樣的官員起伏跌宕的一生, 有一飛衝天官途錦繡的, 也有命途多舛官途夭折的,他見了太多感悟也頗深。

在這二十幾年裡,宋通最為佩服的就是都察院的徐大人,年紀輕輕,手段狠絕,遇事從容不迫, 識人見微知著,當是官場中人的楷模。

韓夫子誇讚謝行儉有徐大人的影子,宋通自然是相信的,無奈他一時沒機會與謝行儉認識,好在聽說謝行儉被舉薦到國子監,所以宋通一聽國子監稱頌館招助教先生, 他立馬就去吏部自薦,同僚知曉後還笑說他沒事找事。

宋通才不管稱頌館有多混亂,他待在禮部本就是充當皇上的眼珠子,如今禮部一切正常,他想調去國子監換換口味,皇上不會不同意的。

就這樣宋通來到了稱頌館,可以說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謝行儉。

大庭廣眾之下被大家當猴子一樣看著,縱是謝行儉心理年齡大,他的臉還是不由自主的紅透。

不過,宋通再怎麼賞識謝行儉,該嚴厲的時候依然嚴厲。

宋通咳了一聲,板著臉道,“笑什麼,學堂重地,注意些!”

謝行儉重重點頭,頭埋在桌麵上不敢出聲。

太丟臉了,這就像上輩子在小學課堂偷吃被抓到,尷尬的一比。

宋通見謝行儉頭低的看不見臉,也沒有過多的去詢問謝行儉為什麼發笑,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國子監新改的規矩,你們務必要遵守,誰覺得自己做不到,現在就出去找祭酒大人,是換館或是離開國子監任由你們抉擇。”宋通擲地有聲的道。

老生們聞言嘰裡咕嚕的交談著,而那些優監生則滿麵春風的仰視著宋通。

宋通這會子沒有要求大家肅靜,對於老生們的竊竊私語,宋通是充耳不聞。

過了一會兒,老生堆裡站起來好幾個人,均鄙夷地斜眼傲慢的看了看宋通,大冬天搖著玉扇不屑一顧的離開了稱頌館。

有一就有二,稀稀朗朗的又站出五六個少年,臨走前還中二的拿手指對著宋通放了好一頓狠話。

宋通見狀處之宴然,麵目無動於衷,似乎並沒有受到這些話的影響。

謝行儉留意到,離開稱頌館的那幾位為首的正是禮部侍郎家……啥啥小舅子啥……

抱歉,頭銜太長太混,謝行儉記的不是很清楚,一說記性,他突然就想起遠在雁平縣的林邵白,也不知林邵白最近怎麼樣了。

謝行儉這頭在恍若無人的想念著舊日的同窗好友,連首座上宋通瞟了他好幾眼他都未察覺到。

直到鐘木鴻拿手肘拐他,他還回過神。

“宋先生說的話你聽到了沒?”鐘木鴻壓抑著嗓子喜滋滋的道。

“啊?”謝行儉頓在那。

他抬眸看了一眼宋大人,宋大人正在低頭翻找著什麼。

鐘木鴻嘿嘿道,“宋先生說以後老生們和咱們優監生中間用木簾隔開,咱們優監生劃為甲班,嗯,老生們也是甲班,不過要等他們學習完四書五經才能成為正式的甲班。”

正好,宋通從小木箱裡拿出了一摞摞沒有裝訂的紙張。

宋通將手上的紙分好人數,傳發給老生,“你們既然選擇了留在稱頌館,那麼從今天起,就按照我的方法來讀,一日一篇文章,十五天一小考,三十天一大考,合格者方可入甲班與優監生一同學習。”

“一天一篇文章??!!”

“還有小考,大考??!!”

老生們叫苦連天。

宋通拍拍桌子,突然拉起謝行儉,將他推至老生們跟前。

謝行儉懵逼的望望宋通,又望望不可一世的老生同窗們。

“大……咳,先生。”謝行儉有些呆愣。

拉他站起來做什麼?

難道是因為他剛才笑場,宋大人忍不住要當著同窗的麵教訓他,不會吧,事情都過去有小一刻鐘了,現在才……這宋大人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吧。

宋通若是知曉謝行儉的想法,恐怕都要氣笑,他雖然對學生要求嚴格,但他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拽著不放。

宋通將發下去的紙張拿了一篇給謝行儉,謝行儉接過一看,是一篇五經文章,很基礎的一篇。

“今日便由你帶他們學習這篇文——”

“啥子?”謝行儉驚的雁平方言都跑出來了。

底下的老生更驚訝。

“先生糊弄我們不成,我們雖在稱頌館沒怎麼認真,但還沒到讓一個毛孩教我們的地步——”

“毛孩?”宋通冷笑,“人家正正經經科舉出來的秀才,不說給你們啟蒙四書五經,便是去教授童生都可。”

謝行儉被誇的有些不自在,到底都是一個學堂的同窗,宋大人這麼說不是給他拉仇恨嗎?

他連忙擺手糾正,“不過是癡讀了幾年書,不比幾位同窗見識好……”

謝行儉一番及時自謙好歹堵住了老生的嘴,宋通則皺著眉頭,他這個人狂妄貫了,一時沒考慮到謝行儉與老生之間的身份差距,好在謝行儉機靈,不然他繼續誇下去,謝行儉今後在稱頌館可就不好呆了。

因為謝行儉的機靈話,宋通越發喜歡謝行儉,看的精精瘦瘦的小夥子一個,沒想到頭腦轉的賊快。

見底下學生對著謝行儉露出鄙夷的神情,宋通擰著眉頭道,“常言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便知,我說謝秀才學問紮實,你們又不信,不如親眼看看如何?”

“如何看?”有人起哄。

“背文章嗎?”有人嗤笑,“我等雖紈絝,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打小家中就有西席先生整日盯著,四書五經不說熟透,卻也是能背出大半的。”

“就是,”有人跟著笑,“先生可彆看低我,我四歲習武,五歲習文,咳,雖說學的都不怎麼樣,卻都會一些,反正會的東西比這小秀才多的多。”

這時,有人對著謝行儉吹口哨,謝行儉循聲望去。

此人也是禮部侍郎家的孩子,不過並不是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家的,而是禮部侍郎嫡親的小兒子於天嵐。

於天嵐哈哈大笑道,“小秀才,我且問你,你可會騎大馬?可會射長箭?”

謝行儉抿著嘴搖頭,這些他都不會,他生在農家,哪裡有機會接觸學習射箭騎馬。

宋通背著手沒有出言阻止老生們說話。

老生們見狀,更是肆無忌憚。

有人甚至跳上桌,眯著一隻眼做跨步拉弓之姿,還拉著謝行儉過去看。

於天嵐邁開步伐行至謝行儉跟前,搖著扇子賣弄起文學,“《周禮·保氏》中記載:“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不知小秀才可懂?”

謝行儉嗬嗬乾笑,拱手脫口而出,“君子當修六藝,行儉當然知道,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禦,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於天嵐步步緊逼道,“既如此,小秀才不如和我們說說,你可有習得六藝?”

謝行儉愣住,“禮、樂、射、禦不曾學過,不過書,數倒是研究過一二。”

“哦?”於天嵐合起扇身,敲打著手掌,對著身後的老生眨眨眼,“你說這事怎麼這麼巧,我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禮、樂、射、禦雖說不精通,卻也學了好多年,而小秀才竟然是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