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寒門升官手劄 卷六一 8132 字 3個月前

汀紅今日一身簇新的金.黃.菊紋刺繡妝花襦裙,渾身洋溢著喜慶,聽到羅棠笙問話,汀紅忙搖搖頭,轉過身奉上等會要戴的紅寶石彩冠,歪著頭仔細的打量起自家小姐。

羅棠笙後半夜就起床了,請了京城頂好手藝的禮教嬤嬤幫忙絞麵,羅棠笙雖沒有母親在身邊從小教導,卻也知道新娘子絞麵是很痛苦的,好在他爹請的嬤嬤手藝精湛,羅棠笙在這一關並沒有遭受什麼罪。

絞好麵後,侯府的梳妝娘子上前,拿著粉刷在羅棠笙的臉上擦上厚厚的香膏,京城新娘妝流行“紅妝朱臉”,也就是在上胭脂水粉前,要將新娘的臉抹白,然後再塗抹紅色胭脂。

羅棠笙後半夜幾乎沒怎麼睡,待梳妝娘子在她臉上塗抹時,她困的雙眼都睜不開。

“大小姐的臉白嫩,倒省了白.粉塗抹。”梳妝娘子滿臉是笑,隻淺淺的遮掉臉頰幾個微不可見的小痣後,就沒再繼續抹粉。

羅棠笙忍著困意,檀口輕啟,嬌笑道,“勞煩嬤嬤了。”

“能為大小姐梳妝,是小人的福氣。”

梳妝娘子嘴角放出笑意,誇讚道,“小姐眉如翠羽,腰如約素,肌膚細潤如溫玉光滑,如今薄粉敷麵,越發的明豔不可方物,姑爺見了,必定被大小姐迷的暈頭轉向。”

羅棠笙羞澀的抬起纖長的柔荑捂嘴掩笑,紅豔似火的嫁衣袖口處繡著的鳳凰花隨著她一顰一笑遙遙顫動,襯著露出的細嫩手腕格外光潔白潤。

待繁瑣的新娘妝上好後,外邊的天色漸漸亮堂起來,羅棠笙認命的坐了兩個鐘頭後,餓的前胸貼後背。

新嫁娘上花轎後一直到洞房前,是不被允許吃東西的,老侯爺擔心女兒餓出毛病,早早的讓人備下了飽腹的紅棗燕窩。

羅棠笙唯恐吃多了湯湯水水的容易小解,便隻用了小半碗,才吃下去幾口,就聽外頭汀蘭喊吉時到了,羅棠笙擔心剛才吃東西時不小心花了胭脂,急忙讓身邊的汀紅察看,這般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汀紅順手將羅棠笙出嫁時要戴的禮冠放到羅棠笙頭上,沉甸甸的冠花壓著羅棠笙頭皮發痛,汀紅忙找來潤膚用的玉膏,在羅棠笙被壓紅的額頭上抹起來。

邊塗抹邊心疼的嘟囔,“小姐今日且忍忍,等會去前院拜彆了侯爺和夫人,上轎子後轎簾一放,您倒是可以摘下來輕鬆輕鬆,隻不過到了姑爺家,怕是又要戴一整天。”

羅棠笙始終保持著微笑,拍拍汀紅揉捏她額頭的手,隻見她臉色微微泛紅,俏麗若三春之桃的臉上透著一股新婚的嬌豔,梨渦在臉頰處若隱若現。

“彆按了,把藥膏帶著吧,等會我上了轎子再擦些。”

汀紅無奈的收手點頭,外頭汀蘭和幾個管家嬤嬤又催了一聲。

“大小姐,您趕快出來吧,老侯爺在前院等著呢!”

汀紅忙應了一聲哎,這邊扶起身穿繁雜冗餘嫁衣的羅棠笙往外走。

“小姐等會走慢些,小心崴了腳。”

蓋上紅蓋頭的羅棠笙垂下蒲扇一般挺翹濃密的睫毛,輕輕的嗯了一聲,由著身邊兩位丫鬟攙扶著她出了閨房。

臨出閣前幾天,老侯爺讓府上的大管家,將羅棠笙陪嫁莊子裡的管事一一喊了來,目的是讓羅棠笙認個臉。

老侯爺給羅棠笙的嫁妝裡安排了四個莊子,兩個在京城內,還有一個在京城外,另一個放在遙遠的雁平那頭。

京城內的兩個莊子是最大最好的,常年盛產蔬菜魚肉等吃食,除此之外,北邊的那座莊子因靠近山林,莊子裡的人是看養牛羊牲畜過活的,往年北莊要往羅家送三百頭羊肉外加一百五十頭肉牛。

如今莊子給了羅棠笙,這些牛羊肉自然要送去謝家。

除卻這些莊子,老侯爺守信用的將謝行儉送來羅家的一萬兩聘銀還了回去,還從羅家的賬房裡撥了八萬兩純銀子給羅棠笙傍身。

所以當羅棠笙走出來掀開紅蓋頭,看到滿院子的嫁妝箱子,一下淚流滿麵。

“爹…”羅棠笙顧不上花妝,咬著唇,撲到老侯爺身上哭起來。

“彆哭我的兒,出嫁了就是大人了。”老侯爺老淚縱橫的拍拍女兒的背,連聲道,“去了謝家,你要和行儉小子相敬如賓,彆一點委屈就哭哭啼啼…”

羅棠笙雙眼噙淚,默默點頭。

老侯爺伸出粗糙的大手,原準備抬手揩掉女兒眼眶處迸湧而出的淚水,可想到指腹上的老繭,老侯爺生生忍住了,旁邊汀紅忙遞上繡帕,老侯爺一個大老爺們這才捏著小帕子,輕輕的給女兒擦起來。

羅棠笙定定的跪在老爹身邊,向前半傾著身子,任由老侯爺幫她拭淚。

老侯爺眼角隱隱泛著水光,啞言交代道,“笙兒,倘若你在謝家過的…不舒心,隻管回家,爹在…”

羅棠笙抱著老侯爺的腰,哭的稀裡嘩啦,旁邊的羅家老一輩的人忙上前勸慰。

一番慰藉後,羅棠笙這才站起身。

外頭的送行娘子過來又催了一把,終究是到了拜彆的時刻,戎馬一生的老侯爺再也忍不住了,死死地拽住羅棠笙的手,眼中淚光閃爍。

“莊子的地契和人手你拿著,嫁妝單子上除了行儉小子送來的一萬兩,爹還額外添了八萬兩,另外幾套上好的梨花木妝櫃、重新給你添置的頭麵、衣裳還有古董玩物你且都好好收著…”

老侯爺擦了把淚花,抽噎著繼續道,“從小伺候你的汀紅汀蘭,你也帶去,隻你身邊有人伺候,謝家爹娘還沒有,這就有些不太像話,爹做主將府裡的一等丫鬟撥了四個過去伺候謝家二老…”

羅棠笙已經重新蓋上了紅蓋頭,在蓋頭的遮擋下,羅棠笙隻能看到方寸之地,垂眸點頭間,隻見一顆豆大的淚珠打在她的手上,燙的她鼻頭一酸,放聲又大喊了一聲爹。

“這些話原是你母親該對你說的,隻你母親她心狠,早早的拋下咱們父女倆去享福…”

“爹沒法子,隻能替你母親說…這麼多年,爹總忙著軍中的事,那些管家的大事都沒怎麼教你…”

“爹,謝家人少,沒什麼要管的。”

羅棠笙吸吸鼻子,拉著老侯爺的手小聲道,“再說了,儉郎他娘在京城,女兒是新媳,一嫁進去就拿腔拿調的管家,怕是會惹得婆母不悅,到時候儉郎夾在其中不好過…”

“你們聽聽,笙兒這孩子懂事了!”

老侯爺欣慰的朝身後羅家幾位老人笑笑,轉頭對羅棠笙道,“爹給你安排的管事嬤嬤是替你打理莊子和嫁妝用的,爹給你的東西都會幫你安排妥當,不叫你去了謝家後兩眼一抹黑。”

羅棠笙胸口漲得酸澀難言,眼瞼處的妝容被打濕的一塌糊塗,此刻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隻悶悶的點頭應是。

拜彆了逝去的羅母牌匾後,羅棠笙由著汀紅汀蘭兩個丫鬟攙扶著往外走,出了前院大門,羅鬱卓蹲下身背起羅棠笙上花轎。

放下轎簾,寬大的紅色轎子慢慢的升騰起來,經此一遭啟程,她不再是羅家女,而是謝家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