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正在結了葡萄的葡萄架下麵下棋,陪著下棋的是他四歲的孫子沈鬆,見沈從澤下了幾步就要悔棋,急道,“祖父,您怎麼悔棋呀!這都第三次了!”
沈從澤瞪眼,耍賴道,“當年,老夫陪著先帝下棋,先帝還讓我五個子呢。”又道,“你多讓幾次又能如何?”
沈鬆道,“祖父,棋品如人品,這話可是您說的,現在您又這般耍賴,孫子當真無法奉陪了!”
“哎,你這小兔崽子……”沈從澤氣的站了起來,不過見到沈鬆合了書,一副要走的模樣,忙道,“不過跟你玩笑,你當真了,行了,祖父就退回來。”
說完不舍的把吃掉的黑子重新擺放了上去,道,“你看這總行了吧?”
沈鬆這才眉開眼笑,搖著小腦袋瓜,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這小兔崽子,當真是順杆爬呀。”又道,“祖父這次可是一定要贏了你,讓你總是到你祖母那邊告狀。”
沈鬆用肉嘟嘟的小手抓著黑棋,放在了棋盤上,自信滿滿的道,“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一旁的老仆徐忠哭笑不得看著沈從澤跟自己才四歲的孫子較真,想著老爺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旁人要是見了這模樣,誰還能說這位就是曾經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沈從澤呢?
就在這時候,有個小丫鬟行來,對著徐忠悄聲的說了幾句,徐忠沉吟了下道,“你且等著,待我去稟老爺。”
“老爺……”
“說,什麼事?”沈從澤鎖著眉頭想著棋盤上的局,心不在焉的問道。
“是秦王那邊又派人來問,那推舉函……”徐忠彎著腰,很是恭敬的樣子,其實心裡卻是翻騰開了,秦王這都是已經是第二次派人來了,要再是回絕,是不是有些太不給秦王府麵子了,在徐忠看來,沈從澤畢竟是已經致仕了,沒必要為了一個推舉函跟秦王結下梁子。
沈從澤卻刻薄的說道,“當真是好笑,這一個個都要老夫給寫推舉函,好像是得了老夫的推舉函就可以平步青雲,能中了狀元一般……,沒有個真材實料,就是拿了老夫的推舉函又如何?嗬嗬,”想到這裡顯然有些火大,棋盤一推,站了起來,道,“要是那秦王世子求,老夫自然痛快的給了,不過是新王妃的妹妹要想參加科舉,就要借用老夫的名聲。”
“老爺……”
“那是魏國公的次女。”
“魏國公怎麼了?當年還不是靠著把倆女兒送入宮裡,這才得以封侯?”沈從澤不齒的說道,“給我轟出去,不寫!”
徐忠很是無奈,正要起身卻看到門子領著一個穿著褐色湖綢短褐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看到徐忠微微一笑,道,“徐老弟,許久未見呀。”
“王興?”徐忠瞠目結舌。
正氣的吹胡子瞪眼的的沈從澤聽了徐忠的話,露出十分震驚的神色來,待看看清來人,禁不住有些激動,道,“你真是王興?”
王興給沈從澤行禮,道,“我們老家老爺讓小的來給您送一封信。”
沈從澤這才露出慎重的神色來,接過信拆開來,等著讀完,歎了一口氣,道,“你們老爺可好?想一想這已經是幾年未見了?”
“我們老爺一切安好,前陣子還去五台山垂釣呢。”王興笑著說道,“說是今年還要去一趟長白山瞧瞧,要在那天池裡釣魚。”
“胡鬨!這要是有個萬一……”沈從澤說這裡忽然停了下來,搖頭,難過的道,“你們老爺那脾氣,看似是個和氣的,一旦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隻是這許多年了,難道還沒未想通嗎?”
王興不敢接話,有些話他能說,有些話他不能講,好在沈從澤馬上就想明白了這一點,痛快的說道,“老夫這就寫了,你且在這裡等下。”
徐忠叫人拿了筆墨紙硯,沈從澤就在紙上寫了三個大字,推舉函……,等著寫完吹乾了墨汁,折了起來就放入了信封裡。
“拿著,有什麼事儘快來找老夫,老夫這一生雖然庸庸碌碌,無所成就,到底教了幾個好學生,如今都在朝廷任職,也能說得上話……”沈從澤說到這裡忽然就停頓了下來,歎氣道,“你們老爺身份貴重,何曾需要老夫來,罷罷,且去吧。”
給王興趕車的車夫李涼才十三歲,是趙瀧從五台山撿回來的,因著年紀尚小就有些年輕氣盛,王興進去沒多久跟另一個車夫吵了起來。
那車夫態度傲慢,之前要停的時候死活不肯讓出位置來,讓李涼很是鬱結,這會兒又嘲笑他道,“說出來不嚇死你,我們是秦王府的人!”
“我瞧你那模樣還當是秦。王、殿下親臨,原來不過就是秦、王府的一條狗”李涼那嘴很是能說,從來不認輸,又道,“聽說過狐假虎威,今日算是開眼了。”
“你小子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