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相偏頭問長女,“官學怎麼布置這課業?”這是年前太後娘娘交待給朱雀衛羽林衛在職將領的差使。
顏姑娘道,“公主交待白館長,讓官學生也想想這題目。官學裡也有軍略課程,也是讓他們拓展眼界,學些實務。”
“真夠偏心的。”顏相嘴角一勾,一彈手中文章,將這許多課業放整齊,才一目十行看過來。
顏相速度極快,看一篇講一篇,片刻功夫便將七八篇文章講完,叫孩子們回去改了。
顏姑娘把族弟們送走,回頭見父親端了茶在慢慢吃。顏姑娘說,“那茶都冷了吧。”
“無妨。”顏相並不在意這些小節,而是與長女道,“我聽聞公主每年還給官學捐銀子。”
“嗯,一年五千兩。”顏姑娘取走父親盞中殘茶,重換了盞新的遞過去。
“公主是一心一意偏著官學哪。”顏相說。
顏姑娘道,“聽說現在國子監學風也大有改善,歐陽祭酒倒也去給公主請過安,公主沒太理會。”
顏相道,“不論前頭唐祭酒還是如今的歐陽祭酒,都是朝廷的臣子。官學白館長,亦是一樣的。國子監的學子,官學的學生,日.後都是要給朝廷效力的。對人有喜惡是人之常情,對衙門則應等同視之。”
顏姑娘也有些發愁榮烺這一點,她說,“我勸過公主,公主說國子監也沒見有有趣的人,真喜歡不起來。”
對此回答,顏相頗無語。
不過,反正他算報答公主給內閣留餘地之事了。管公主聽不聽呢。
公主的興致不在國子監上,她現下正跟祖母一起看朱雀衛、羽林衛的在職將領遞上的治軍折子。
榮烺平時要上課讀書,她特彆用功都是抽讀書外的時間,特意讓祖母把折子給她留著,等她放學回來看。
榮烺換過衣裳,守著小炕桌在榻上一坐,先問,“阿衡哥的折子上沒?”
鄭太後問,“你怎麼點名要看他的?”
“我打算多煆練煆練阿衡哥。”榮烺隨手拿起最上麵的折子就聚精會神讀了起來,鄭衡的折子在中間,寫的也算翔實,鄭家多年帶兵,治兵上自然有一手。不過,也有旁的將領寫的不錯的,聞峻寧的折子也很好,言辭懇切,透著那麼一股子踏實。另外,徐珠的奏章也詳略得當,看得出是下了大功夫的。
另則還有楚白兩家在軍中任職子弟,他們自家就是管理禁衛的,除治兵外,對禁衛軍的管理也很有獨到見解。
榮烺自己對軍略的了解反是最少的,她說,“我看許多人都寫的很好。”
她也沒看出什麼好歹,最後隻說一句,“皇祖母,你看看南北軍裡,那些最難治的差使,交給阿衡哥去辦。”
鄭太後知他們這必是有事,笑問,“怎麼,阿衡得罪你了?”
“那倒沒有。但阿衡哥太懶了,我得治治他那懶筋。”榮烺說,“得找點難事兒,不然咱家俸祿豈不白發了。”
鄭太後笑出聲來,“你倒不吃虧。”
“那當然了。”榮烺說,“祖母,我再給你推薦一個人才。”
鄭太後問,“是誰?”
“現任吏部考功司的考功主事,姓燕,單名一個飛字。”“我倒隱約記得吏部似是有這麼個人,你怎麼認得他的?”這事可稀奇。
榮烺道,“去年南北禁衛出這麼大事,吏部將南北禁衛這些年的考核表都遞了上來。一個果子爛到外頭,必早有形跡,我就不信吏部考功司官員難道都是瞎子?我就把考核表細細看了一遍,隻有這位燕主事考核南北禁衛的一位五品將領時,給出的考核結果是下下等,裡麵記錄了這位將領斂財貪墨的事,後來這位將領被貶官。”
“之後,燕主事沒再考核過南北禁衛。我令吏部將燕主事的考核表拿出來看了一遍,發現他在吏部既有考評帝都官員的經曆,也有考評外官經曆,給的考評也很公允。”榮烺說,“我看燕主事是個儘心做事的人。今年二十九歲,年輕力壯,正是做事的年紀。”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他是嘉元十年的進士。”
“對。”
“等有空我瞧瞧,若真是個好的,正好提拔起來用。”
“吏部就得多幾個肯得罪人說真話的。不是我說,就憑南北禁衛的事,考功司郎中第一個就不合格。老油條能做考功司主官麼?”
榮烺因在鄭太後膝下長大,她又是個愛叨叨的,時常點評官員,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過,舉薦官員是第一次。她倒也沒想祖母就用自己舉薦的人,她是真覺著燕主事不錯,才告訴祖母知道的。
沒想到,時間不長,考功司郎中罷免,燕主事直接被越級提拔,做了考功司郎中。
榮烺沒料到,她舉薦的人這麼快就得到祖母認同,心下頗有些小歡喜。而且,她說的給阿衡哥弄個難差使的事,祖母也給她辦了。鄭衡被正式調入南軍,官銜還是一樣,隻是原本與他相處融洽的手下,換了一批尚未馴服的兵油子們。
鄭衡頭疼的,都想給榮烺送份大禮,看榮烺能不能通融一二,放他一馬。
簡直愁死他了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