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人開口,“這是啥破玩意啊,真埋汰。”
“彆往我旁邊拿,臭,臭死了。”
“我家也買了,看來我也得來退貨。”
“我家也是。”
“好在我沒買,不過我看這東西挺好看的,還打算自己做呢。”
“我也是看好看,顏色多,新鮮,這要是自己做還得扯不少布,才買的現成的,誰知道會這樣啊。”
“唉,供銷社的東西都不保準,這可真是不讓人好好活了。”
“彆的地方你也買不著東西啊,就算能買到也貴,能咋整。”
那女人聽到眾人這麼說,“退貨什麼
退貨,你們這也太好欺負了,就是你們把供銷社的人給慣成這樣的,應該讓他們賠錢,一個賠十塊。”
十塊錢可是個大數目,不少人都在心裡算計著這要是多了十塊錢,家裡能添置什麼東西。
但畢竟不是人人都黑了心腸,所以並沒有人符合那女人的話。
那女人也不在乎,隻是把自己剛撕開的東西四下亂扔著,“我把這東西就放在你們供銷社,讓大家夥都知道知道有多惡心,我也就在這不走了,我得告訴那些來這買東西的人,這東西是什麼樣的,我看誰還會買。”
然後一塊布,就被“啪嗒”一聲,扔到了蘇桐的眼前。
確實臭烘烘的,但是那個配色,讓蘇桐疑惑的皺了皺眉。
這是她做的彩虹抱枕。
雖然看起來有臟又破的,但顏色確實是。
所以剛剛找茬的那個人,是在說她的抱枕?
可她做的東西都是從供銷社買的布和棉花,就算表皮會臟,裡麵的棉花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散發出這樣的臭味啊?
再說這抱枕才賣多久,就能臟成這個樣子?
那這人家裡得埋汰成什麼樣啊?
蘇桐正想著的時候,李主任被人從樓上請下來主持大局了。
李主任是聽說樓下有人鬨事就下來的,還不知道出事的是蘇桐的抱枕呢,所以雖然心裡焦急,但還是先和蘇桐打個招呼,然後讓她去辦公室等自己。
蘇桐卻沒有往上走,而是跟在了李主任的身後。
圍觀的人群間供銷社的領導來了,倒是很自覺的給讓出了一條路來,李主任走到櫃台前,才知道這塊兒是在鬨什麼,但還沒等他說話,那個正在瘋狂散播臭味的女人就直直衝著他撲了過來,“你能做主是吧?你看看這是什麼破玩意,你就拿這個糊弄老百姓麼?賠錢,立刻就賠錢給我,不然我就在你們供銷社不走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裡的同樣發臭的抱枕皮,往李主任臉上戳著。
李主任下意識想要躲開,但動作明顯沒有那個女人靈敏,正覺得要被那臭源糊一臉而屏住了呼吸的時候,忽然被人拽了一把閃開了,還被塞了個孩子在懷裡。
李主任看著蘇桐敏捷的抓住了那被撕成了兩半的破布,還在那仔細
的看著,想了想沒開口,而是顛了兩下懷裡的小娃兒,免得他哭了。
裴盛沒哭,老爺爺懷裡乖巧的待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媽媽。
蘇桐則是忍著惡心,仔細的看著破布,那女人被人劫走了“武器”很是愣了一下,然後劈手想要把東西拿回來,可拽了一下,卻沒拽動,立刻就又罵了起來,“你給我鬆手,你拿著老娘的東西乾啥?你是要搶劫還是要乾啥?”
蘇桐晃了晃手裡的東西,“你確定,這是在供銷社買的東西?”
那女人眼睛轉了下,“當然是,我還有供銷社開的小票呢。”
說著就從懷裡拿出來,在蘇桐眼前晃了一圈,趾高氣昂的開口,“這東西隻有供銷社有賣的,咋,你想不承認?”
她說完這句才狐疑的看蘇桐,“你是誰?哪蹦出來的多管閒事的?憑什麼這麼問我?”
蘇桐又晃了晃手裡的破布,“供銷社賣的抱枕,都是我做的。”
那女人聽蘇桐這麼說,精神一振,“你做的這東西?那這錯就不光是供銷社的,你也得賠錢給我才行?”
蘇桐聞言笑嗬嗬的開口,“我說供銷社的東西是我做的,可沒說你的東西是我做的。”
那女人眼睛一瞪,“你什麼意思?你說我訛人是不是?你……”
見那女人一副要長篇大論罵人的樣子,蘇桐立刻開口堵住她後麵的話,“是,我就是在說你訛人。”
“你這個賤人、表子、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啊,你和供銷社的人是一夥的,你們就是坑老百姓,就是不想賠錢,你們彆做夢了,要是不賠錢,我就在這不走了,我讓你們一件東西都賣不出去,我還要去公安局告你們,讓公安局的同誌把你們帶走。”
一長串的話說的又快又急,讓蘇桐實打實的佩服她的肺活量。
不過蘇桐可不怕這種小兒科的威脅,“你儘管叫警察,到時候他們把誰帶走還不一定呢。”
女人見蘇桐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有點兒鬨不清她有什麼後手。
但她既然已經這麼做了,就是已經豁出去了,怎麼也要拿到錢。
再說了,都是同樣的東西,這女人憑什麼說不是她做的?
還是自己鬨的不夠大,這些人不夠怕自己,才敢
這麼對自己。
這麼想著,女人乾脆拿著手裡的另一個抱枕墊著手,瘋狂的砸著供銷社的櫃台,“彆在這和我說沒用的,賠錢賠錢賠錢,趕緊給我賠錢,我就是在供銷社買的抱枕,你們都得賠錢給我,不然我跟你們沒完,不賠錢給我,我就把供銷社的櫃台都給砸了。”
這年頭的櫃台玻璃,可不是鋼化的,女人砸了幾下之後,玻璃碴就開始到處亂飛,看熱鬨的人怕濺到自己身上,後退了好幾步,就連售貨員都往邊上躲了躲。
女人還要砸,保安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反剪在身後,製止了她的繼續打砸。
蘇桐看了那女人一眼,發現她雙眼通紅,布滿了紅血絲,可神情卻不癲狂。
那就隻是為了錢?
可蘇桐並不打算破財消災,也不打算讓人把汙水扣在自己,和自己做的東西身上。
她還打算以後開服裝廠呢,要是一開始就被人詆毀質量問題,就沒有以後了。
就不說那麼遠,如果真的有質量問題,李主任第一個不會從自己這進貨了。
這麼想著,蘇桐走上前從被砸壞的櫃台裡,拿出一個抱枕來,“我現在就能證明,你的抱枕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從供銷社裡買的,你說的話是在汙蔑供銷社,是在血口噴人。”
被保安抓住的女人掙紮了兩下,卻掙不脫保安的鉗製,但依舊一臉的蠻橫,“你能證明個瘠薄,難道你做的東西上寫你的名兒了?還是你叫它它能答應你。”
說完她繼續大叫,“我是信的著供銷社,才在這買東西啊,我一買就買了十個這破玩意,結果你們的質量有問題,還不讓人說,還……”
蘇桐沒聽女人把廢話說完,把從櫃台裡抱枕,遞給了旁邊一個五大三粗,滿身肌肉的男人,“大哥,麻煩您幫我扯一下這個,看能不能扯破了。”
那大漢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接過來開始用力。
雖然棉布碰起來比較舒服,但一來最初她做抱枕用的都是做衣服剩下的零碎布,都是的確良的,二來這年頭的棉布顏色都很暗沉,一點兒也不新鮮,還是的確良好看,三來的確良就是流行,用的確良做東西天然就給人一種高大上的感覺。
所以這些抱枕
都是的確良的,而的確良布料結實的很,她們縫的時候怕棉花鑽出來,針腳也密實,所以這大漢扯了半天才把這抱枕給扯碎了。
雖然碎了,但是裡麵露出來的東西卻一點兒不臭,都是雪白蓬鬆的棉花,一打眼就知道都是新的。
蘇桐又從那女人“買”來的十個抱枕裡,直接拿出來一個遞給那個大漢,“能再扯一下麼?”
那臟臭的東西讓大漢不想接,可看著蘇桐那張漂亮的臉孔,大漢還是拿在了手裡,然後這次稍微一用力,就給扯碎了。
蘇桐指著兩個抱枕接縫處的線頭,示意大家看,“我做的抱枕都是縫了兩遍的,再看看這個破玩意,那針腳大的簡直不能看,而且這布料也不知道存了多久了,看看,稍微這麼一扯,就糟了。”
眾人伸出了腦袋來看,發現蘇桐說的是對的,“不一樣,這針腳一看就不一樣。”
“我就覺得供銷社不會騙人麼。”
“這小姑娘說的沒錯,這女的就是想訛錢啊。”
“還砸了櫃台,這下不光沒訛到錢,還得給供銷社賠錢,哈哈哈。”
那女人一聽,露出了些慌亂的神色來,但卻被她給強行壓下去了,“這算什麼證明,沒準就是你做了一批好的,又做了一批不好的,我倒黴,買到不好的那批了呢?就看針腳,我可不服氣。”
蘇桐看她一眼,“當然不是光看這個。”
她又攥了攥那臭烘烘的棉花,然後讓大家看她的手,“大家看,這棉花還濕乎乎的呢。”
蘇桐都要被惡心死了,鬼知道這女人用什麼東西把棉花弄成這樣的啊!
大家都看清了蘇桐手上黑乎乎的臭水,一個個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蘇桐也嫌棄,但還得忍著說話,“這分明是她自己把東西弄的又臟又臭的,又來找供銷社的麻煩。但是這能賴到供銷社的頭上麼?能賴到我這個做抱枕的人頭上麼?”
女人張嘴就胡編,“那是我買的時候就帶著的臭東西,要不是這樣,我怎麼會來供銷社?我又不是沒事兒閒的。”
雖然這麼說著,但她的神情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張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