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桐聽了她的話,走上前，直接從她口袋裡掏出了那張供銷社的小票,展示給大家,“這上麵顯示的十個抱枕,是上周買的呢，難道買了一周，棉花裡還能有這種臭水沒乾？那你家是住在陰溝裡麼？”
旁邊人也為蘇桐說話了,“就算這抱枕是從供銷社買的,她自己弄埋汰了,也不應該找來啊。”
“這是想啥美事兒呢？要是這樣可以，那我買了吃的回家吃光了，是不是也可以找供銷社負責啊。”
“哈哈哈,你想得美。”
“得虧做這東西的人來了,要不供銷社今兒沒準就要吃這個暗虧了。”
“可不是麼？知道這人不安好心就好了,我還挺稀罕之前買回去的抱枕的呢,不想退貨。”
女人還在那邊亂叫著，可根本沒人搭理她，更彆提相信她的話了。
事情算是解決了,李主任讓保安叫警察來把這女人帶走。
那女人一聽立刻就想跑，可保安也不是吃素的——剛才還顧忌這女人是顧客，這會兒用了全力，女人頓時哭爹喊娘起來。
李主任也沒管那邊的鬼哭狼嚎，帶著蘇桐去洗了手，“這可多虧你來了,要不然我就算不賠這一百塊，這櫃台估計也得白白被砸了。”
蘇桐打了好幾遍香皂，聞著手上沒有味道了，才把裴盛接過來，“那哪能啊，你肯定也能識破這個。”
李主任抹抹額頭，“那你算是高看我了，我是真分不清這針腳的事兒。”
那些售貨員雖然會針線活，但那東西太臟太臭了，根本不會拿在手上細看。
那女人又理直氣壯，橫凶霸道的，沒準還真會讓她給糊弄成功。
就算不可能賠一百塊，但商量之後退貨，外加賠個十幾二十塊，還是有可能的。
最關鍵是如果出了這事兒，他就要考慮影響，不能從蘇桐那裡進貨了。
老實說，這抱枕給供銷社帶來的收益雖然不算大，可也能讓他們年底分點兒獎金呢，所以還是挺重要的生意的。
李主任想著，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橘子瓣的水果糖給裴盛，“真是沒想到還有這種人，簡直無法無天。”
小裴盛見媽媽點頭才含著糖，聲音也甜甜的，“謝謝爺爺。”
李主任家還沒有孫子，他正是喜歡孩子的年紀，彆提多稀罕裴盛了——上次有李月梅鬨事，他都沒好好抱抱，這會兒臉上都笑開了花，“來，再讓爺爺抱一會兒，爺爺辦公室還有好吃的，都給你吃啊。”
蘇桐和李主任往辦公室走，路上對著他開口，“也沒啥想不到的，這東西畢竟好仿製，有人動歪腦筋也是正常的。”
後世就有不少買了假貨去專櫃退錢的人，所以蘇桐到沒有多奇怪，而是笑著對李主任開口，“等你幫我找到了纖維棉，專供我一個人，就沒人能用這一招了。”
“那個不太好找啊。”李主任實話實說。
蘇桐也知道，而且就算找到了，現在還是計劃經濟呢，能不能買到手也是未知數。
但至少是個念想麼。
倆人說話的功夫，警察也來了。
那女人見事情敗露了，倒是交代的很快，她和人沒日沒夜的賭錢，輸了不少，實在還不上，於是才想到了這個訛錢的主意。
一百塊夠她還債了，但是沒想到會遇到蘇桐。
而那張小票兒，是她鄰居家買了抱枕，她上門偷來的。
至於供銷社那被砸了的櫃台，她沒錢還，警察有本事就把她帶走，還省的她被債主追債呢。
蘇桐這才知道女人的眼睛為什麼通紅一片。
警察們聽了女人的話，摩拳擦掌的想要把這個賭窩的人給抓出來，蘇桐倒不好奇那個，隻是指著地上的“贓物”問女人，“這些東西你是哪來的。”
雖然仿製正常——就那些老師家裡，還有自己照著蘇桐這樣子做東西的呢。
人家自己的布，自己的棉花，自己的手藝，蘇桐也沒法說啥。
但蘇桐覺得這個賭紅了眼的女人，可不會為了訛錢，就專門做這個出來。
更大的可能性是見到了這東西，才臨時起意。
而且這東西還得便宜。
女人到了這地步，也是認了栽，於是沒隱瞞的直接回答了蘇桐的問題，“供銷社賣這個之後，就有人上門推銷這個了，賣的便宜，價格隻是供銷社的一半……我潑在棉花上的是攢著澆花的水，臭是臭，但是不黑。”
言下之意那棉花本來就是破的。
這次是破的，沒有訛成，那下次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李主任又為難起來。
蘇桐也明白這個，她想保住這個生意，於是拿著剛剛被大漢用力撕破的抱枕，把皮翻過來，指著接縫處給李主任看，“其實這抱枕上我做了個記號的。”
李主任看了看，發現接著的兩塊布上，繡了一個小小的“蘇”字，不由得笑了笑，“還是你想的周全。”
蘇桐當初做這個，倒不是為了防這種事兒，而是習慣了什麼東西都有個品牌。
可現在往抱枕上加個布條做標簽，是提高成本的事兒，所以她就先簡單的做了這個。
但遇到了就剛剛好，她在樓下認真看那假貨，就是找自己這個“防偽標簽”，沒找到才敢那麼大張旗鼓的懟的。
本來她想著隻要說了這個，就能戳破那女人的謊話，但那女人準備的太不精細，還沒說就直接被揭穿了。
索性就留給李主任日後用了。
蘇桐又想了想，還給李主任出了另外的主意，“就算這樣，沒準還是有渾水摸魚的，所以以後再有人來買這個的話，小票兒上可以登記一下姓名和身份證號什麼的，退貨的必須是本人，這也能解決一部分問題。”
雖然麻煩了點兒，可能還會因此降低銷量，但目前也隻能這樣了。
李主任聞言連連點頭，“對，寧可少賣點，也要弄穩妥了。”
又歎了口氣，“怪不得這幾天抱枕賣的慢了點兒，我還以為買的差不多了，弄了半天有便宜貨了。”
但事情好歹算是解決了，他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來蜂蜜花生、糖漬無花果、香酥、蜜果、各種果脯之類的東西給裴盛吃。
辦公室的其他人也有表示，畢竟裴盛張的那麼招人稀罕，而且他們也知道了樓下賣的好的抱枕是蘇桐做的——這賺頭是他們年底的獎金，所以一時間裴盛麵前擺滿了各種小食品。
這年頭副食奇缺，就算供銷社的人手裡有存貨也不多，東西都是一小包一小包的。
但勝在種類多啊，裴盛的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分明是喜歡極了，卻先去看蘇桐，問詢的開口，“
媽媽？”
一副媽媽隻要說不行，自己就無論如何都不會要的小模樣，看的周遭的大人都勸蘇桐，“給孩子吃的。”
“也不多。”
“吃吧吃吧，媽媽讓的。”
蘇桐知道小裴盛喜歡，琢磨著下次可以給供銷社的人帶點兒蘑菇啥的還人情，就點了頭，“吃吧。”
裴盛的眼睛頓時彎成了月牙，蘇桐揉了揉他的腦袋，開始和李主任一起清點抱枕。
至於裴盛，則是因為剛剛表現的太乖，從而變成了其他人的團寵。
一堆人圍著他，問他幾歲了，叫什麼，喜歡什麼之類的問題。
裴盛也不怯場，一一回答之後，對最後一個問題語出驚人，“最喜歡我媽媽和我媳婦。”
童言童語逗得旁邊人哈哈大笑，蘇桐也跟著笑。
但裴盛還沒說完呢，“我其實最喜歡媽媽的，根本不想娶媳婦，但媽媽說我得娶，那就娶吧，可是娶了媳婦就得喜歡媳婦才行，這樣媳婦才會也喜歡我，就像媽媽喜歡爸爸一樣……”
蘇桐：……
裴盛你才三歲，你在哪知道的這麼多？
而且我和你爸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好麼！
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大笑，蘇桐總總不能撲過去捂裴盛的嘴，隻能無奈的扶額。
好在供銷社的人沒惡趣味的多問裴盛爸爸媽媽的事兒，而是問起了他的小媳婦。
“你媳婦多大了啊？”
“你怎麼對你媳婦好啊？”
“對媳婦好可不是說說就行的，你打算做什麼讓她喜歡你啊？”
彆看裴盛的媳婦生下來才沒幾個小時，他已經做了很多的設想了，聞言他立刻開口，“我……我長大了教我媳婦認字的，還教她背詩，給她講故事，我會可多了。”
說著還真的給周圍的人背起了各種詩詞來，那一本正經的小模樣，真是可愛爆了。
而且他會的還真不少，聽的李主任連連衝著蘇桐豎大拇指，“不得了不得了，這孩子不得了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培養，他以後肯定是個大學生的苗子！”
蘇桐聞言異常驕傲，剛昂起高貴的頭顱說那當然，就聽裴盛繼續說了下去，“這都是爸爸教媽媽的……”
才不是！
蘇桐內心尖叫，但不能辯解。
裴盛振振有詞，“爸爸教了媽媽，媽媽就喜歡他，所以等我教了我媳婦，她就會喜歡我了。”
一片哈哈聲，讓蘇桐感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好在眾人還有事兒，擼了裴盛幾把之後，就重新去工作了。
裴盛坐在那裡等著媽媽和李主任結賬的時候，用小手撥弄著眼前的小零食。
蘇桐並沒有注意這個，以為他看到吃的高興，就放心的和李主任說起話來。
雖然抱枕的錢心算就能算出來，但李主任還是習慣性的撥弄了幾下算盤，才給蘇桐結賬，同時問她，“今兒不是周末，你怎麼就來了……哦，你要的細糧我收好了一些，正好你拿回去。”
太好了，桂花嬸生了娃，剛好吃點兒細糧補補。
蘇桐和李主任說了原因，還想著一會兒下樓再買點兒小米，就聽李主任笑著開口，“這女娃就是裴盛說的媳婦？”
裴盛聽到自己的名字，懵懵懂懂的看過來，“啊？”
那小模樣逗的蘇桐忍不住笑，“是。”
李主任則是想了想，“今兒好像還有不要票兒的豬蹄，你要不要買些回去？”
蘇桐連連點頭，“要要要。”
這東西下奶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