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上確實是隻有這一個要求。”薩菲羅斯既沒有讚同他也沒有反駁他, 他隻是說出來這樣的一句話,但這其實已經表達了自己更深層次的意願,作為和他共同戰鬥過多次的安吉爾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知道的, 你這次來其實和任務內容沒多大關係……”
不論那個所謂的荊棘教派想要做些什麼,薩菲羅斯最初重視它的緣由, 也不過是因為這項任務, 它是出自尼布爾海姆。
但這也並不意味著薩菲羅斯真的就輕視這一次的任務,他從之前所有的神羅派遣而出的任務裡所得到的經驗, 足夠讓他不會因為每一次表麵上的情報, 就輕易定下判斷,這也是一個強大的戰士所具備的最基本的素養。
……
布朗是這塊區域中最為普通的一員,他穿著卷起了袖子的深藍色的外套, 腳上踏著濺上泥點的布鞋,在結束了又一輪的運輸卸貨之後, 他抬起手, 用一塊已經看不清楚原來顏色的長布擦了擦額頭, 站定在這塊海岸的邊界處, 環視了一下周圍的景象。
雖然是人來人往的碼頭,但最近一段時間的戒嚴,讓這昔日裡繁華的運輸點也變得人跡稀少起來。在確定沒有多少人將目光落在他這樣一個毫無特意之處的碼頭工人身上的時候,他悄悄地往後退下了幾步,在借由幾個壘起來的木頭箱子的遮掩下,他迅速地進入了一間低矮的寬大集裝箱中, 那其中,已經有好幾位同他模樣看起來差不了多少的碼頭工人在等待,在聽見了聲音過後,他們一起望了過來。
布朗伸手製止了一位靠近他工人的發言,他聲音低低且急促地詢問道:“都確定沒有人發現你們?”
“沒有!”有人同樣低聲回答,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人一樣,還伴隨著對周圍警惕的張望。
布朗悄悄地鬆了口氣。
“都是那些可惡的神羅士兵,要是換做以前,” 靠近他的一個短寸頭的小青年忍不住開始抱怨起來:“我們哪裡需要這樣偷偷摸摸地在這樣的地方集會……”
“好了,不要說了,”召集他們這些小頭目見麵的布朗歎了口氣:“鄰區已經傳過來消息了,教派在那邊的分區已經被徹底拔出,那些神羅派遣過來的士兵,他們可不和你講什麼道理,他們隻會用刀和槍暴力開路,那邊的分區領袖老霍克,就是在發表演講的高台上,被一排的士兵直接用槍擊斃的……”
“那些鋼盤上的家夥們!”有人憤憤道:“根本就沒有把我們這些下麵的人當人看……”
布朗掩去了自己眼中的異色,說起米德加市人的傲慢,這在場的所有人中,沒有誰能夠比他更能夠體會這一點了。他和其他的人最為不同的一點就是,他並非是從小就在這下方的城市中生長長大的,在七年前的時候,他還是一位穿著筆挺西裝,隨時隨地都帶著公文包跑業務的普通員工,甚至於他所任職的公司,還是一家為神羅公司提供零件製造的小型企業,可惜,一次辦公室的職位變動中,他在與競爭對手的爭奪中不幸的失敗了,而之後接連不斷的打壓與製裁接連而來,他失去了自己賴以維生的工作,家庭的重擔無法維持,雪上加霜的是,他最小的孩子又患上了難以治愈的疾病,賣掉了父親留下來的房屋過後,他不得不離開了那象征著上等人的城市,轉而來到了這地上的區域。
而接觸到這荊棘教派也是四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的他,幾乎已經被生活的重任磨滅了從前的記憶,他的手掌也在日複一日的搬運之中生出了厚厚的老繭,妻子的麵龐也在失去了保養之後變得枯黃……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並不相信鼓吹著世界虛幻的荊棘教派,但後來他還是留了下來,並且加入其中——那隻是因為,他之前的閱曆,讓他在那剛剛創建的小團體中,非常輕易地便占據了領頭者的職位,而自那以後,表麵上他雖然還隻是一個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的碼頭勞工,但暗地裡,他已經是這一大片區域中的“總領袖”了,在荊棘教派最為蓬勃的那一段時日,他甚至體味到了某種夢寐以求的“權力”的滋味。
但現在,一切都開始發生了改變。
“還有皮特,”嘟嘟囔囔的抱怨聲沒有停斷:“之前還不曾缺席過任何一次的集會,這一次不僅沒來,在我遇到他的時候,還故意裝作根本就不認識我的模樣……”
在神羅這個龐然大物決意取締他們的時候,之前所有的輝煌和凝聚力,都如同明日黃花一般,輕而易舉的破碎開來,尤其是在第一次暴|亂之時,神羅的指揮官冷酷而乾脆地下達了血洗的命令之後,教派之中就陷入了風聲鶴唳的狀態中,雖然也聽說過有誰不惜生命,用犧牲來向眾人抗議神羅的“暴|政”,但這一切都不曾延緩過神羅士兵們的腳步。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一位老者有些擔憂地問詢道,他轉頭看向了布朗:“總部有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教派的上層,不是傳言和一些大人物有關係嗎?難道就任由那些士兵們……”
“何須憂慮?”一道尖利的嗓音忽而響起,一位橘皮乾瘦的老頭子抖抖索索地捧著荊棘教派發下來的“荊棘聖書”,亂糟糟的邋遢胡子下,兩瓣厚唇開合:“這世間一切儘皆虛幻,唯有神的國在天外永生……”
他手中捧著的書籍,比起外界派發出去的小冊子要厚重得許多,纏繞其上的血色荊棘也濃重得像是要滴出血來,那是荊棘教會之中內部流傳的誦讀聖書,是包含了“教宗”傑裡·恩維的諸多教誨的書籍,是虔誠者隨身必備的“指引明燈”。
“得了吧!”之前說話的老者譏諷道:“看你這副樣子,怎麼沒見到你在神羅士兵進駐港口的時候,像那些‘先行者’們一樣,用自己的生命去擁抱鋼槍,來詮釋神的教義呢?”
乾瘦的老頭子身體大幅度地顫抖了一下,他抱緊了手中的書籍,閉上了眼睛,更多的禱告詞從他的口中吐出,隻是語速實在是太快,聲音也低微,讓人聽起來,就像是某種毫無意義的亂語。
這些懷抱著或真或假心思的人們,躲在這臨時的集會點裡,先是毫無新意地抱怨了一下神羅強加在他們頭上的悲慘的命運,又千方百計地探知了一下上頭對於現今狀況的應對的方法,最後,在許多次的歎息聲過後,就要各自散去之際,發起者布朗在心中默數了一下時間,環視了一下這在過去的幾年裡也算是“同僚”的夥伴們,在心底裡閃過了一絲的歉意。
“哐當——”
集裝箱的大門被猛地踹開,全副武裝的神羅的士兵們井然有序的快速地闖入,他們手中端著最新型的武器,身上穿著厚重的防爆盔甲服,在進入的第一時刻,就將目瞪口呆的眾人卸去了行動力,一個小隊長模樣的領頭者在局麵被控製住了之後,掏出彆在腰上的聯絡器,彙報了一下情況之後,揮了揮手,大聲道:“全部帶走!”
布朗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的這一票同伴被一個接一個地押走,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眾人在看見了唯一一個置身事外般的布朗的時候,也終於明白了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
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