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商羊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好像沒有為你做些什麼……”
太子長琴止住了身形,他搖了搖頭,然後道:“他本無須為我做些什麼。”
“那為什麼?”商羊不解道。他指的是太子長琴現在帶了些急切的態度。
“但我得到一切的改變卻是來源於他。”太子長琴歎息道。他去往了雲南烏蒙靈穀,在那裡他得到了焚寂中自己另外的一半靈魂,沒有驚動結界與穀中之人,或許以後的韓雲溪就僅僅隻是韓雲溪,不複百裡屠蘇了,但這樣而言,對於那個百裡少俠來說,這或許是一件更好的事情也說不定;他也去往了地界的幽都城,在那裡也見到了風姓一族的女媧族人,他們世世不出地界,守護在女媧神廟的周圍,永世永代;海外也同樣有著一座名為蓬萊的國度,那裡的住民壽命長久,景色優美平和,一片溫和柔美,和那位名為“巽芳”的女子有著如出一轍的氣質。
他已經知道了,雖然他所經曆的那個世界是為幻境,那假亦為真,若是真的後來的一切就像是向他展現而出的那樣發展,他就這樣等待下去,蓬萊會有一位巽芳誕生,地界會選出一位叫做風晴雪的女媧靈女,烏蒙靈穀的大巫祝會有一個叫做韓雲溪的繼承人,那麼,那本書中的所有,又何嘗不是另外的一種真實呢?
那是他做出的選擇,那是他即將到來的未來,也是他的終末。
這才是那個幻境最為厲害的地方。隻要仍然還在這個紅塵中顛簸,隻要還會為愛恨情仇所心動,隻要你有想要,你有所望,那麼,你就不可能從中脫出,因為那本來就是你選擇走下去的一段人生,一種可能。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在那一個山林之中渡魂了“沈元”,那段幻境,就是他的結局。
他來此追尋那位,未嘗不是為了應證自己的這個猜測。
有些時候,有些人所帶來的影響,本來就是巨大而深遠的,就像是蘇夜和“伏羲”之於這個世界,而若是一個人足夠強大,哪怕他什麼也沒有做,種種因他而來的變化,也會對他身邊的人帶來其他更多的可能。
太子長琴不得不說,那人為他帶來的變化,於他來說,就是一種脫得了過去藩籬的契機,或許“伏羲”也沒有想到,他的諷刺嘲諷,給太子長琴帶來的,會是一種和原著截然不同的改易,但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根本不會在乎這一點。所謂的劇情,對於他們這種已經淩駕一切的偉力之上的存在,也不過是動念之間就能改變的東西,太子長琴也一樣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也不會將這種感謝的情感寄托在那樣一個可以說是他敵人的人的身上。
而究其源頭,就是蘇夜了。
太子長琴現在也已經讀懂了當初那位許筠為何對於那人念念不忘,哪怕十年已過,在那個村子裡的陳家的廳堂之中,她也依舊對於曾經教導過她僅僅三月之人如此尊崇敬重,有些人,他們真的能夠給另一人,帶來影響一生的改變。
他抬起頭,目光眺望,像是看見了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看見。如果可以,他也願意如同那日裡許筠曾經所做的一樣,在颯颯之風裡,躬身行禮,道一聲感謝:“先生之恩,長琴永不敢忘。”
可惜,他終究不是那人的學生,因為“沈元”帶來的那一點的糾葛,也沒有在相差過大的情況下,讓他走得更近一些。
這樣的遺憾,在這次的最後一麵也未能見到之下,更為深切了許多。
他走得太過灑脫乾脆。不有一絲的留念。
“如今天界百廢待興,作為曾經的樂神,在這次的災劫之中,你也算是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如此,你可願意留下來?”雨師商羊的聲音在太子長琴的身後響了起來。
太子長琴的身形震動了一下。這種在他渡魂之間如此期盼的邀請也在不可能中化為了可能,可他終究已經不是從前的自己。他沒有沒回話,隻是不曾回頭地離開了這座天宮。
他抱著自己新近製作的古琴,長長的衣袖在飛行之中被天風吹得獵獵作響,他飛過了山川與河流,飛過了蔥綠的樹林與無風的荒漠,他一路不曾停留,哪怕是在路過了從前戀戀不去的瑤山之側,也未曾稍稍停下他的腳步,他不會是以後的歐陽少恭,但也不再是從前的太子長琴,他現在,就隻是自己而已。
他的身影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
這裡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燃放著檀香的香爐,掛有優美字體的書畫,一側的簾幕之下,床上明黃色的被褥流露出些許的顏色,忽然之間,床上的身影倏然挺身而起,像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他猛然睜開雙眼,鋪在那人身上的柔軟的綢緞薄被掉落下來,他轉過頭來,銳利的眼中像是藏著兩把鋒利的刀子,將等候在一邊躬身之人給嚇了一跳。
哪怕隔了一層薄薄的簾幕,等候之人也仿佛感受到了這種格外犀利的眼神。
“陛下,”那人兢兢戰戰的開口詢問道:“可是有什麼吩咐?”
那人靜默了許久,在等候之人愈發提起的心臟之中終於開了口:“幾時了?”
“子時,陛下,”那人小心翼翼回答道:“鐘樓剛剛敲響不久,您可還要繼續入睡?”
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最後那人還是聽見了內裡之人清晰的應答:“不了,服侍我起身吧。”
“是。”候著的人紛紛動身起來,有侍女紛紛而入,她們端來了照明宮室的燭火,帶來了剛剛加熱不久的銅盆和毛巾,還有洗漱的青鹽和柳枝,在一係列繁瑣的服侍以後,醒來之人終於將自己收拾妥帖了,他的身形一般,麵貌頗為文雅,眼窩有些深,身上有著淡淡的貴氣。
“起駕,去書房。”他言簡意賅道。
恭候之人連忙在頭前為其引路。外麵的天氣有些冷了,剛剛下完了一場大雪,有門外的侍女在他出門的前一刻為其披上厚重的大氅,塞進來一個紅色的暖手爐,踩著吱呀作響的白雪,坐上了車輦。
書房之中的書籍眾多,來人本來想要找出幾本記載有此世曆史的書籍,這也是他在一次次的“穿越”之中醒過來慣做的一件事,他知道自己是一個皇帝,但是名姓與朝代一概不知,雖然作為一個皇帝沒有人敢於就他的異常與錯誤進行質詢,但是他也從來不會看輕他人的智慧,這是他在一次次的經曆之中所吸取的教訓。更何況,他可沒有忘記,他這一次可不是自主穿越到大書之中的世界裡的,剛剛在上一個世界裡從蒙蔽中想來,雖然想要重新奪回大書的歸屬權,可惜卻在對方高明的手段中匆匆失敗,就連他本來要為自己選取的克蘇魯一係的世界被自己的敵人調換。
也就是說,他完全不知道現在自己所身處的世界,是一個怎樣性質的世界。
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處在爭鬥下風中的一個,來到一個敵人特意為他挑選的世界,難道不應該警惕萬分,用最快的速度做出自己最大的應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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