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她的野心不足,好勝心也不強。隻盼著爹娘平順,家宅和美。將來若是可以,她準備招贅入門,選個無父無母的上門女婿。
她上輩子在尚家曲意應承婆婆的日子,想想都累。難得能重活一世,先要可著自己舒心才好,隻自己與丈夫孩子,關起門來過上富足的日子,每日養花種草,想想都覺得愜意。
當踏上前世曾經走過的黃山台階時,瓊娘難以自抑地想起了前塵。前一世裡,尚雲天因為負傷錯過科考,手頭拮據,萬般無奈下,到了京城尋訪到了柳家。
哥哥知道了尚雲天是自己曾經西席的獨子後,便禮遇有加。自己因而與他認識。之後幾次去廟宇上香,都與他不期而遇,好感漸生,最終結下一場不得善終的姻緣……
每次想到,她目睹了尚雲天背叛自己,和她所謂的姐妹崔萍兒在床上翻滾的情形,再多的恩愛也成了摻雜屎糞的蜜糖,惡心得難以下咽。
這一世,他沒有受傷,想來順利通考,依著他的才學,恩科高中不成問題。不過今生他尚雲天再如何榮華加身,她崔瓊娘絕不會重蹈覆轍,與他有半點聯係。
等到了山寺,因為特意錯過香客洶湧之時,招待香客的前殿,特彆的清靜。
劉氏虔誠,與瓊娘一起叩拜了佛祖,要留在前殿燒完一炷香才走。
瓊娘拎提了食盒,又將甚是豐厚的香油錢一並給了執事僧後,自覺方才雙腿跪得酸麻,閒來無事,便在前殿一旁的園子裡走一走。
隻是走了一會時,漸漸聽見正殿與偏殿相連的耳房裡傳來了人語聲。
“施主,此串佛珠所用的黑金石,乃是當年達摩師祖從天竺所帶之物。此石吸天地之靈氣,非有緣人而不可得,今日本僧與你結下善緣,便將此物贈與你了,萬望好生保管。”
當老邁的聲音停頓,瓊娘便聽到一個熟悉男子聲音道:“多謝滄海大師。”
說完那人似接過了東西後,便轉身打開了耳房大門。
瓊娘雖則不是有意偷聽,卻剛好與走出耳房的人來了個頂頭碰。
算一算來,竟是有將近四個多月沒有見到此人了。
可是此時驟然遇到,他身上的檀香混雜著一股獨有的男子清冽味道鑽入鼻息間。曾與這人唇齒相依,糾纏不得的不堪記憶便不由自主地浮泛上來。
她直覺低頭,急急後退,可再瞥見他手上的那串佛珠時,不由得愣住了。
金蟬線為繩,打磨細膩的黑金沙石為珠……這不正是前世裡那位救下她卻沒有留下姓名的恩人之物嗎?
當時遍尋不到恩人,她曾經將那手串戴在了身旁,期望著恩人主動來認,卻一直遍尋無果,這才歇了心思,將它放置到了自己的妝盒裡。
卻不曾想,今世在這裡與它提前相見。
方才耳房的大師也說了,這手串乃是達摩遺物,隻此一份,難道當年救下她的會是……
思緒這麼一亂,後退的腳步微微停頓。
微風襲來,菩提樹葉沙沙,樹下麗人通身淡雅,隻一玉鐲垂腕,鬢角發絲拂麵,微微睜大的眼兒都透著說不出的嬌憨。
楚邪覺得自己已經平靜如水的心,頓時掀起了洶湧暗潮——看看,這小娘就是這麼的虛偽可恨,嘴裡說得是不招他,可那眼兒卻是漾著波兒,閃著光兒的撩撥他呢!
此番回轉江東,除了處理積攢的政務外,他還細細嚴查了那曆縣的土木工程一事。
他年少承爵,不及十四便接過亡父的爵位主持江東。期間江東地界紛擾,蠻夷生事,倒是讓尚是年少的他磨礪得老成了許多。
隻是他與太子不睦甚久,實在不宜搬到台麵上來。老琅王臨終前曾經再三叮囑他,當敬儲君,萬萬不可生出旁的心思。
所以無關國政的小枝小節,他都是一副難得糊塗的態度,得過且過。然後自己這番退讓,倒成了他人眼中的糊塗可欺。
他此番來京,先是拉車的馬匹中毒,在街市撞人,後有曆縣賄賂工頭,妄想給當地的水木工程買下禍根。
這樣害人的小動作,不但醃臢,還透著一股子歹毒的娘們氣息,真是叫人無法容忍。
最可惡的是,那個柳將琚,他乃大內侍衛長,據說跟太子的關係也甚是親厚。
琅王被惹得起了火兒,恨屋及烏,連那柳將琚也一並算在了太子一黨中——保不齊贖買自己心儀廚娘的事情,也有太子謀算的成份在裡麵。
不是生怕他入京分了皇上的恩寵嗎?那麼,他偏偏就要入京長住,不惡心死劉熙,弄回這廚娘,他江東虎狼的稱呼便是浪得虛名!